但在将目光转向方易水时，他的眼神如春波一般柔和多情。

“生日快乐小水。”他递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压了压他有些蓬松的发顶。

“阿……林，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方易水不太自然地避开亲密接触，眼睛里漾着惊喜。

又回想起刚刚他不客气的话，下意识帮几人挽尊：“他们才学两天呢，哪能像你这么熟练，有这份心我都非常非常满足了。”

关林晚自然注意到他话里的维护，也收起了进门时的敌意——刚刚的场景，真的好像大王在台下看台上的美人搔首弄姿，融洽到让他嫉妒。

他自来熟地在方易水身边坐下，好脾气地笑笑：“不用管我，继续啊，就当我没来过。”

但他翘起的二郎腿和看好戏的眼神做不得假。

他就是在等着看笑话。

现在台上的几人下台也不是，继续也不是。

早知道开始就好好练了，本来是个娱乐大众的助兴节目，可关林晚一来，就莫名其妙变成要争一口气的挽尊表演。

总归不会比直接下台还要丢人，几人虽心里恨得要死，面上还是友好地表示没问题，一定能好好完成。

就是较起之前少了太多松驰感，个个束手束脚，连微笑都忘记了。

方易水觉得现在的气氛十分诡异。说不出来的微妙，让他坐立难安。

所幸，关林晚到来时已经快到收尾阶段，添些东西不算难事。

四杯卖相尚可的鸡尾酒被呈到方易水面前。

他很给面子地全部喝完，把每个人都夸了一通。

几人的喜意还没来得及挂到脸上，就听关林晚轻嗤一声。方易水连忙用手肘杵他的腰侧，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某人原本想要上去做个正确示范的心思散了个干净。没意思，这样除了让方易水难做没有任何好处。

就在顾十昭忍不住要发作的前一秒，包厢门被敲响。

蛋糕到了。

他们上午一直在做蛋糕。可惜手艺实在太差，不说卖相，吃起来简直感觉要中毒一样。

最后还是匆匆忙忙订了一个。

深蓝色，有亮闪闪的水波装饰。方易水喜欢得不行。

顾十昭为他戴上金色的小王冠，杜慈则点燃写着“20”字样的蜡烛。

烛火的微光映在方易水墨黑色的眼瞳中，又在下一刻闭上。

这次终于消停，所有人都不愿意打破这样美好的一幕，高声唱着生日快乐歌。

方易水家乡的传统是，许愿要大声说出来，这样海神大人才会帮你实现愿望。而且听见的人越多越好，这样他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我想要继续保持第一名，考上好大学！”他面带笑意说出这句话，而后一口气将蜡烛吹灭。

室内归于一片黑暗，几息之后，五颜六色的灯光又亮起来。

方易水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张罗着切蛋糕。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方易水的愿望是如此朴素。但又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意外的和他这个人很配。

人人心思浮动，还是方易水打破了僵局。

“大家吃呀，不过也别吃太多，等会还得吃饭呢。”寿星公又兢兢业业把叉子分好，催促尚在怔愣中的几人。

沈慕寒按亮手机屏幕，发现时间也不早了，干脆叫人把晚饭也一块送上来，顺带把晚饭吃饱，好进入后面的游戏环节。

当顾十昭在生日会策划中写出这一点时，所有人都在看见这一条时停顿，却又心照不宣地同意。

这种能光明正大亲密接触的游戏，没人会拒绝。

方易水尝了四杯酒，又被人围着许过愿，这会儿更是吃饱喝足，有些迷迷瞪瞪的。

“是玩游戏吗，好啊，我喜欢，还没和大家玩过游戏呢。”他身子软了，下巴靠在软座椅上，看起来特别乖。

主人公都同意了，几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卡牌，围坐在桌子四周。

关林晚一直冷眼旁观，这会看清楚牌面上的字，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

见关林晚迟迟盯着牌不挪动目光，顾十昭有那么一丢丢后悔没有考虑到他这个变数。

这下好了，讨厌的人也得跟着沾光。于是他恶毒地诅咒关林晚只能抽到出洋相的牌面。

“真心话大冒险。真心话自由提问，大冒险抽牌，拒绝回答提问喝一杯，大冒险放弃喝三杯，大家没有异议吧？”简亦熙宣布游戏规则，手早已蠢蠢欲动地移向放在桌中间的空啤酒瓶。

“酒会不会喝太多了？等会喝倒了怎么办？”方易水听到惩罚时就皱紧了眉头，有些不赞成。

尽管他们已经成年，但喝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哎呀，喝的都是啤酒，度数低。而且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行的？”顾十昭连忙找补，生怕方易水不同意。

好在他看大家兴致高涨，并没有过多阻拦，由着他们去了。

“那么现在，开始！”

墨绿色的玻璃瓶转出绚丽的流光，最后瓶口对准方易水，慢慢停了下来。

“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简亦熙凑到他跟前，伸手推了推有些懵的少年。

方易水没想到自己会第一个就中奖。

出于谨慎，他不想太过冒进地选择大冒险，谁知道里面写的都是些什么。

“我选真心话吧。”他感觉之前肯定有谁把配方搞错了，现在头昏昏沉沉的，脸蛋热得好像要烧起来。

他的话音有些模糊不清，混成一团，将下巴放到桌面上，小口小口地喘气。

五人分别抽过卡，抽中提问卡的人是顾十昭。

他甚至没有思考，问出了他进包厢以来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杜慈之前，送了你什么礼物？”

此话一出，所有人豆浆目光聚焦到杜慈脸上。

他微微笑着，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甚至还有点期待。

“这个是可以说的吗？”方易水将脸转向杜慈，怕他会介意。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易水也没有为我保密的必要。”杜慈盯着他过分红润的唇，眼神暗了一点。

“好吧。阿慈送了我一张避水符，还挺特别的。”

关林晚不清楚这之间的弯弯绕绕，另外三人可是一清二楚。

之前忙家族事务的时候，他们不止一次听见杜慈吩咐下属去请某个避世的老道士出山，十有八九就是为了这张符。

其实和救命之恩比起来，送张符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但送符的人是杜慈。

他送的东西从来都合乎情理，虽说也是精心挑选，却绝不会如此大费周折。答案只有一个——方易水是不一样的，他值得杜慈这样做。

如果杜慈加入了战局，那么情势将变得十分复杂。

他若对方易水没有非分之想，会是最好的盟友和军师，而他若有了，会是最棘手的竞争者。聪明又难缠。

杜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小口啜着啤酒的泡沫。

从他送出符开始，就早已预料到这一刻，或者说，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在这种重要的日子，把心思告诉所有人，最好防着我点，不然我总是会快你一步。

关林晚从其他三人的微妙表情中读懂了大半，不得不说，在与方易水有关的事情方面，他总是格外敏锐。但他早已经习惯。太多喜欢他的人了，就算这几个是天之骄子，拜倒在小水的沙滩裤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嗯？我都说完了，怎么还不开始下一局？快开始，我不要当唯一一个幸运儿！”方易水发觉老半天大家都没有动静，酒劲儿一下就上来了，费力支起脖子，手往空瓶子上伸。

没人拦他。

没多久，瓶口就晃晃悠悠对准了关林晚。

他丝毫不惧，甚至没等他们发问，就直接说：“我选真心话。”

因为他知道，他们最想问他的问题是什么。这是想戳他痛处呢。

果然，方易水痛失提问机会，那么他被问的问题就只有一个——

“半个多月前，你为什么和易水吵架？”若不是规定了只能问一个问题，他们高低要在后面添上一句：怎么偏偏又和好了？

听到这个问题，方易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但他把问题一个一个字捋清楚以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扑过去捂关林晚的嘴。

“不行，这个不能说……”

然而，已经晚了，况且有些人就是存心想说。

“因为我向他表白了。我说我不想再只做他的朋友。”

“完了。”方易水捂脸，红到快要爆炸。听之前的好朋友和现在的好朋友说对自己表白什么的，太羞耻了。

和这一比，刚刚的隐晦宣言简直就是小儿科。

除了像虾米一样蜷在沙发上害羞的方易水，其他人几乎是在瞬间就坐直了身子。

他说什么？他说他和方易水表白了？而现在又和好了？

那么不就相当于……方易水默认了他这个追求者，甚至还允许他来参加自己专门为他办的生日会？！

好好好，怪不得进门的时候这么嚣张，原来是来给自己颁奖的，把他们都当落选人呢。

“小水，你能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顾十昭幽幽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莫名让方易水感到心虚。

“啊，现在瓶子没转到我，我不用回答问题的！我有拒绝的权利！”他慢吞吞从沙发上爬起来，有恃无恐的样子。

“好啊，那就再来一局。”沈慕寒面无表情，轻巧将瓶子一转，就像是有魔力一样，直直指向方易水身前，不偏不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