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地震！”

“山里怎会有地震？”

重云迅速稳住身体，靠着墙蹲好，伸手感知地面缝隙渗出的黑气。

行秋一边高喊着让大家往墙边靠，一边精准找到少姜，扶着她，此时她已经半坐在地上，脚腕摔得发疼。

待第一波震动过去，众人不敢继续待在房子里，一起跑到营地的大片空地处，这儿平时用于堆放破泥乱瓦，以及千岩军士兵日常整修也在此，因此空地很大，可以容纳营地所有人。

甫一跑到空地，第二波震动开始了，不远处群山颤动，山顶燃起袅袅狼烟。

淡淡的黑雾逐步从四面八方慢慢升腾，将橙黄岩壁、翠绿树叶染成灰调，浅灰渐深，化而为黑，似乎整个世界被污染一般，众人现下虽然安全，见着此景，俱是心惊胆战。

少姜掺着行秋的手，她也不想靠着未成年，奈何未成年力量比她强百倍。

“重云呢？”少姜打量着周边人，注意到重云不在现场，担心其落在食堂没出来，万一被坍塌的屋子给埋了，纵使是超能力者，也难以自救。

重云拦住少姜寻人的步伐，安慰她，“不用担忧，重云在检测黑雾存在，少姜姐，可能接下来会发生大战，照顾好自己。”

“好，注意安全。”少姜自知弱鸡，必然不会拖大家后腿。

康领队与千胜队长商议着是否要先把营地众人疏散到层岩外围，毕竟看现在情况，层岩内部是呆不得了，尤其是对于营地里的弱鸡学者，然而营地距离层岩外最近的村子有十里地，中途上坡下坡，不是很好走。

梁恩女士和言照、莫杰、红干等人讨论着地震是否与这两天肆虐的黑气有关。

“按照红干的说法，召唤远古邪神需要吸纳黑气，为何现在是黑气四溢？”

“兴许，邪神已经出来了。”

话音刚落，众人跟着抬头，不远山间，袅袅黑烟逐渐形成一个狰狞、巨大的形象，屹立于山巅，巨型烟雾微微俯身，似乎要向营地方向而来。

巨物惊悚，人类渺小而脆弱，见此，恍若神思飘摇，心神震荡。

“啊啊啊啊！”

“怎么办？”

“快逃！”

众人欲跑，空地上瞬间嘈杂暴躁，人挤人，不小心踩着对方脚，挤着别人手，直接骂起脏话，问候对方父母祖宗，听得少姜恍恍惚惚，什么时候学者们也会这般骂街了。

恍惚间，似乎脚趾被人踩了一脚，不疼，但很烦躁，引得少姜想骂人，“我靠！离我远点。”

话刚一出口，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在外她通常会保持一定形象，怎么会轻易把脏话说出口呢。

意识到这点，少姜往周围看过去，却发现原本搀扶着她的行秋不知何时不见，众多学者，包括康领队，千胜，诸多千岩军等人均不见，四周无人，似乎整个世界仅剩下她。

营地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黑色断崖。

周边寂静雪白无声，漫天飘雪，白与黑的结合，更令这个世界充斥着冷肃和灭杀。

适才的烦躁被一股冰凉散去。

少姜呆愣在原地，天地偌大，不知方向。

突然旁侧响起脚踩厚雪沙沙的声音，有人来了。

少姜意图走开，无论来人是何，先行躲避观察才是，然而她刚一迈腿，深深的积雪将她留住，动弹不得。

无奈之下，少姜只得躬身下蹲，鸵鸟法则，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就当少姜掩耳盗铃之时，一红袍长衣之人被裹挟着穿过她的身体，少姜呆滞地看着如梦似幻，不知究竟对方是真实的，还是她是虚假的。

目视那三人靠近断崖，其中押送中间那红衣少年旁边两小卒，恶狠狠地将红衣男子仍在断崖边沿的雪地上，离开前还不忘骂一句，“晦气！”

小卒同伴笑着让他赶紧走，“快走，可别被此等恶夜叉缠上！”

然后这两人又穿过少姜的身体，少姜特地朝两人挥了两巴掌，得不到回应，大概不属于一个次元，只得看着他们朝无垠雪地离去。

那边，似乎有高高垒起的楼阁，奇怪的是，以少姜的眼力，竟然看不真切。

视线转回不远处红衣少年，头发也是猩红色的，脸朝下趴在雪面上，看不清脸，却莫名有些熟悉。

想凑近前去看，反正她现在也是灵体状态，这儿的人看不见触不到她。

大胆地向前迈步，奇怪的是，此时深雪吸力小了很多，少姜努力地把自己腿拔出来，又插进新的积雪中，再拔，再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到红衣少年跟前。

从上往下看，红衣少年背部好几道伤口，似是被利器割裂开，流了血，又在冰天雪地中，给冻了回去。

衣服倒是好布料，设计的得颇贴合少年身体，只是这款式，未免有些眼熟。

端详着，少年似是死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少姜心下一动，伸出手意图拨弄少年脑袋，让她看看脸蛋。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阻止了她的动作。

“再靠近一点，后果自负。”

“咦？是在说我吗？”

少姜懵逼，而后激动起来。

“你还活着呀，能感觉到我吗？不好意思啊，看你趴上面一动不动，还以为你挂了呢。嘿，哥们，你知道这是哪儿不？”

少姜一通询问，没有得到少年回应，她蹙起眉头，手继续往少年耳边碰去。

“我说了，别靠近！”

手被架在半空，手腕上，极为冰凉的触感，似是腊月寒天，少姜只穿了两件衣服，到了大雪地里没什么感觉，原以为不同次元气温互不影响，未曾想少年的手在雪地里冰冻许久，取出来竟这般凉。

但这触感仅是一瞬间，少年的手本是要阻止她，触碰一刹那马上挪开，身体也翻滚开来，远离少姜。

他的动作太快，几乎残影，少姜没看清他的脸。

“喂！我只是觉得你很熟悉，想看看你长啥样。”少姜喊道。

耳边穿过呼呼风雪声，顿觉无趣，少姜拔腿离开，欲往其他地方去，比如说影影绰绰的亭台楼阁。

然而刚走出三十步，脚又被限制在雪地里动弹不得，少姜不信邪，不服就是干，经过一番折腾，她领悟了一点，只有在红衣少年三十步距离处，她才能随意行走，超出那个范围，就会有阻碍。

无奈之下，少姜只得转回少年身边逗他。

“哈咯？帅哥，一个人躺雪地无聊，要不我陪你一起躺？”

“趴这么久饿了吧？姐姐这里有好吃的糖果，要不来两颗？”

“唉好无聊啊！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只猴，号称齐天大圣，他特别喜欢旅游，全大陆到处逛悠，有一天在人间偶遇一女子，一见钟情，神告诉他，只有经过九九八十一难，猴子才能化猴为人，与女子缔结良缘，于是猴子上天入地，历经磨难，最后把那女子娶回——”

离不开，走不出，闭上眼，睁开眼，还是在这断崖处。

少姜太无聊了，只好与这半天才挪动一下，证明他还活着少年絮絮叨叨，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少姜昏昏欲睡，远方突然传来一阵鸣笛杀喊声，抬头望去，漫天俱是黑雾，肆虐漂浮，遮天蔽日。

那黑雾过于庞大，几乎遮挡住地面上跑动的小东西。

少姜定睛一看，赫然是人族与人族在厮杀，只是在头顶黑雾衬托下，未免过于渺小。

细看那两方对弈的人族，个个面黄肌瘦，都拿着简陋的木头、石块武器，更高级些的有青铜武器，不见铁制或铜制，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黑雾之下的人族俱是衣衫褴褛，神情萎靡，似是还未睡醒，但其手下攻势不减。黑雾对面的人族，一概身着金黄色衣物，对比起敌人，极具精气神，大概隶属于某个成熟的阵营。

眼见着黑雾下的人族对对面金黄衣服的人族杀退，黑雾见状，凝结成一个似人形轮廓，却长有极长的角和身处的翅膀，黑雾一部分凝结成手掌形状，向地面上黄金人族拍去，深渊般恐怖携万钧之力而来，少姜在那些黄金人族的脸上看到害怕与惊恐，却无一人退缩。

这不禁引起少姜好奇，是怎样的头领，才能带领这般强悍的队伍？

然而现下最关键并不在于此，而是远方，即将被一掌湮灭的黄金人族。

正在此时，一道银光闪过，一名仙气飘飘的女子飘于半空，长琴临空，悠悠弹奏，琴音飘扬，化作万千华光，直击黑掌。

女子于黑掌之下，形体虽小，力量极强，地面上的黄金人族高呼，“仙人！仙人！”

由于长期望远的需要，加之少姜自己一点小癖好，专门学过读嘴型，不难看出人类高喊出仙人，这个词戳中少姜内心，她使劲往漂浮的女子那儿望去，恰巧那女子微微侧首，似是回应激动的崇拜者们。

那张侧脸，好像不久前见过，是留云借风真君！

她怎么会在这？

仙人百代而容貌不变，这一点少姜是知晓的。

那么身边这位，虽然身形是少年体，周身气质气息，熟悉却也陌生，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或许可以解读为这个时候的他，还没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