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闻声被考官扮演的角色发现,她干脆带着人,闪身躲进了假山后面。
“考官?”
顾不得把自己弄干,闻声松开“惊慌失措”的稠丽美人儿。
“客人想做什么?来——”
那女子顶着霜霜的美丽面庞,发丝微乱,表情惊恐,脸上还带着水渍。此时捂着胸口,又欲喊救命。
而闻声怎会给她机会。
她伸手,捏住了美人的下巴。
美人眼里的惊恐慌张活灵活现,比那冰山一般的刻板冷淡,有趣多了。
闻声本来想叫一声考官本名,结果嘴张开了才发现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瑶姑管她教霜霜,却不知道她是谁的弟子,姓甚名谁。
这美人儿不会来真的吧?
“你是谁?”闻声问。
“妾身……阿温。”
好吧,真来这儿沉浸式体验了。
“你到这干什么?”
“妾身,妾身初来乍到,熟悉环境……”
妾身、妾身,闻声听着就烦,她怎么那么不懂事,宗派考核是可以玩的地方和时候吗……
现在好了,搞得她闻声放这魔障一日游的考官走也不是,自己带着也不是。
“王员外呢?”闻声还记得她是被王员外送来的。
“在正厅与贾老板喝茶。”
“你住哪儿?”闻声面色不虞。
月轮令早被她收了,外界现在看不到她们的情况。
闻声心里还在盘算接下来的行动,那美人却会错了意,凄凄切切道,“妾身现在已经是贾老板的人了,客人不可以……”
闻声:?
“我看着你回去,”闻声耐着性子解释,“你不准透漏出关于我的只言半字。”
谁管你透不透露,回去就反手给你劈昏在床上。
纵使知道这非考官本性,闻声本就烦她,见了她这副朝不保夕、凄凄惶惶样子,就更窝火……
这人知道她进来了要拿这么惨一角色吗?
闻声照着美人儿指的路,带着她足尖点地,在迷踪般的后花园里飞掠。
到了,发现一个装饰华丽的院子,没有一个人住。
一整间院子都是这个美人一个人的。
可见贾老板对王员外带来的“贺礼”,分外满意。
就在她们进了屋,闻声准备一手刃劈下去的前一秒,美人睁圆了柳眼,“客人也是冲着贾老板来的吧?”
考官您这不是废话么。
“你知道些什么?”闻声依旧冷着脸。
“奇石。”
美人吐出两个字。
闻声挑眉,小考官拿的剧本,有戏。
“我能帮这位老板拿到奇石,只求老板帮妾身一个小忙。”
只见她不复柔弱姿态,语气坚定,信誓旦旦。
“哦?”闻声施施然打了个响指,周身一瞬间干燥清爽,“你对王员外,是不是也这么说的?”
考官微微一笑,眼角和眉梢立马透出万种风情。
闻声一瞬间,恍惚了……
“客人,可以答应妾身么?”
讲真,闻知意,在北境小一辈中响当当的人物,什么美丽颜色没见过?
不就是抛个媚眼嘛!她闻声稳得住:
“你对那位……折扇兄,想必也是这么说的吧?”
闻知意轻浮一笑,不退反进,逼得美人跌坐在床。
“你想要我们干什么?”
美人仰面而笑,让闻声想起了凉亭上的惊鸿一见。
笑罢,她声如寒刃,“我要你们杀了贾老板!”
闻声心说,那老不死的怕是早已入魔。
这位角色……阿温小姐,她的夙愿肯定没有达成。
“我所求不过奇石,”闻声装作淡然,诈了阿温姑娘一把,“犯不着为它冒那么大风险。”
美人凄然一笑,“别装了,谁不知你们夺奇石,是为了贾老板的长生之术。”
好家伙,奇石和长生邪术,果真有关联!
“贾老板的长生之术,不是他飞升成仙的发妻赠给他的吗?”
美人侧过身,神情幽微,“发妻?啊,是啊,长生之术,连同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发妻,赠予他的……”
那一瞬间,闻声感觉周围阴恻恻的。说话者,恍惚不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而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婆子。
“贾老板的发妻叫什么?!”
“冯氏,香莲。”
香莲啊。
眼前的姑娘叫阿温。不叫香莲。
闻声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阿温姑娘,我可以帮你。”
“你也看到了,小老板我年轻有为、人中豪杰,”小闻老板满嘴跑马,拉人上贼船,“最重要的是,你也看到了~”
她撩起阿温在一个响指之下,变得干燥的一缕发丝:“我道术高强,他们可都不会~”
“你选那些王员外、折扇兄,还有其他什么人的,胜算肯定不如我大呢?而且我对那奇石势在必得——”
她再次欺身而近,盯着对方的眼睛,要她信她:
“阿温小姐,你要相信——”
“只有我能帮你,达成夙愿。”
时间转眼到了晚宴。整个晚宴气氛都透露着一丝焦躁。
众人早就按捺不住,只盼着赏石大会赶紧开始。
就在这样的心境下,晚宴就要匆匆结束时,月亮门外忽然冲进来一个疯婆子。
那疯婆子披头散发,神神叨叨拍手大叫,“死啦、死啦,都死啦,嘻嘻嘻嘻嘻~~~”
“好石头!大宝贝!”
“啊——血!血!!血!!!救命——”
“哈哈哈,都死啦——”
贾老板温润的面皮骤然变色,急忙示意身边人把这疯婆子弄下去。
那疯婆子被两个壮汉架着,疯劲儿大得让人摁不住,反而更刺激了她。竟叫她一下儿挣脱开来,跑进人堆,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一个方向破口大骂:
“贾宗人,你忘恩负义杀妻杀子,你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贾老板一张脸勃然大怒,越发衬得眼下乌青漆黑像恶鬼,咬着牙吩咐:
“赶紧把人给我带走!”
“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疯妇重新被摁倒在地,脸埋进黄泥地。然后被几个壮汉拽着头发和手臂,拖死狗一般拖向月亮门里面。
“这人谁啊?”闻声在心里想,好大的本事。
那贾老板都气成猪头了,还不杀她。
前来的宾客们,都对贾府还有这样一号人,表示毫不知情。
门外传来疯婆子唱哄宝宝儿歌的歌声,嘶哑的嗓子,哼出来温柔细腻的调子,久久萦绕在天边的弯月之上。
月亮出来了。
“诸位抱歉,这不知哪里来的疯妇,竟跑进我贾府来撒野了,冲撞各位老板,实在对不住!”
贾老板给下人一个眼色,闻声偷偷跟着那位下人溜了出去。
不少考生都坠在那下人的后面,都想看看他想要干什么去。
只见那下人七弯八拐,走了大路走小路,最终停在一个偏僻的小木屋前。
那几个大汉守在那里,疯妇人头朝外,脚朝里,躺倒在屋门口。
那人抽出一根细鞭,啪一声狠狠打在疯妇身上。
挨了那皮开肉绽的一下儿,疯婆脸上一皱、痛苦至极,可根本没有发出声音来!
“说——你今天见过什么人!”
啪又是一鞭,疯婆还是不说话。
不说话便接着打。
在下人的严刑拷打下,疯妇终于还是顶不住了,她喉咙发出嘶嘶嗬嗬的声音,原来嗓子早坏掉了——根本不能言语。
“谁给了你重新说话的药!!!说!!!”
原来这老妇早都是个哑的。
下午肯定有考生找到了她。
她会是冯香莲吗?
只见疯妇,在地上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
下人凑近了去看,却猝不及防被疯妇掐住脖子!
四个壮汉迅速过去制止,摁着疯妇又是一通好打。
被掐了脖子的下人阴毒地说,“我这就把你这疯妇的舌头也割了,看你还怎么跑出去撒野、咒我们老爷!”
有考生已经看不下去了,不顾身份跳出来。
闻声看到这儿,就往回走了。
这些,都只是过去那个时间的重现而已……
回到菊园,会场已经被布置得焕然一新。树上挂满小灯笼,前面几排桌子铺着红绸,摆着各式木盒。
灯火映着贾老板的脸,比白天多了几分诡谲。
闻声被下人引到中段靠前的席位上。
而在最前排,赫然坐着凉亭里的“贵宾们”。
小考官盛装打扮,坐在右边最侧,身边是王员外。
闻声目光逡巡过去。在王员外另一边,碧海青天莲花钗坐得笔挺、姿态优雅。
也是个熟人。
宋昭昭感受到目光,回过头看到闻声,冲闻声目露挑衅地一笑。
这大小姐脾气大爱扇巴掌,还偏生爱装个知书达理温柔端庄的模样。进了魔障,竟叫她搞到个贵宾的席位。
剩下几个大腹便便的商人中间,还有一个考生,但闻声不认识他。
众人前后左右地交谈着,迫不及待地等着贾老板宣布大会开始。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整个府邸的灯火仿佛都聚集在了这里,照着这些吵吵闹闹、居心叵测的客人。
清风拨走乌云,皎洁的弯月在天上看着这灯火汇聚的修士之家。
“朋友们,来客们,再次感谢大家,出席我贾某的寿宴!在此,贾某准备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玉石,供大家赏玩!”
“来人——”贾老板一挥手,丫鬟们端上来一只只缠金丝的玉酒壶,“这是我贾府的独酿——玉液酒,具有清心明目、延年益寿的功效,请大家品尝!”
闻声认出那杯子就是午宴凉亭里用的酒杯。
贵宾考生确实比他们早一步接触了更多信息。
就在丫鬟挨个倒酒的时候,小考官莲步轻移,接近了贾老板。
“妾给老板倒酒~”
闻声心里不爽,这等美色,哼……
不等丫鬟慢吞吞倒,她上前夺过酒壶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甩开了杯子,闻声走到前面,赏玉石去了。
放眼望去黄白青墨,和田、玛瑙,各色种水的翡翠,每一件都堪称奇石精品。
可真正的奇石,仍然没有出场。
闻声余光不错眼地盯着贾老板。
老不死的邪修,你爪子往哪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