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久清晰的感受到拥抱着的温度,隔着单薄的衣料传到肌肤,让他忍不住颤栗。
他头脑发热,有一瞬间慌乱——潜意识认为自己的行为越界,也许惹人厌恶。
他想和宗郁琛慢慢来,又怕宗郁琛对他的新鲜感只是一时,于是克制不住想抓住这片刻时机更加亲近。
莫久把问题重新推给他,宗郁琛捕捉到他眸中的紧张,微微眯缝了下眼。
他平铺直叙道:“不是听到了吗。”
莫久被他的话烫的从脸颊红到耳根,他跪坐在床上,手足无措的从他怀里挣出来。
被子顺势从腰肢滑落,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腿。
宗郁琛垂眸,就见莫久白玉珠似圆润的脚趾蜷缩,连脚丫都染上一抹羞红。
他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有一丝龟裂,掩下的眸底,暗沉幽深的瞳孔涌动难以察觉的骇浪。
不可否认,此刻他依旧想握住他的脚踝,拉开成一览无余的弧度。
然后在他无法反抗时,掐着他的腰吻到窒息,然后再把脏东西一次又一次的……
宗郁琛不说话,莫久就泛怯。
他绞着手指,小心翼翼:“那你,就是同意了……对吗?”
宗郁琛闭了下眼,扼制翻涌的情绪。
他睁开眼,瞳孔恢复一片清明,反问:“同意?”
他琢磨着,蓦地低笑了声:“做你男朋友吗?”
莫久被他笑得晃了眼,愣神的瞧着他,下意识“嗯”了声点头。
宗郁琛唇角笑意收敛,漆黑的眸瞳定定注视他,倒影着他的身影。
莫久怔忡的目光跟随他的动作,宗郁琛抬手,把他揽进怀里。
宗郁琛手心很烫,莫久几乎被后背触碰的那一片皮肤烫的浑身发麻,他头靠着他的胸口,甚至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莫久身体微微发抖,却并没有抗拒。
他闷声问:“你喜欢男生吗?”
宗郁琛停顿了半晌,声音没什么起伏:“不知道。”
那为什么是我呢?
莫久有些恍惚,却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
又听见宗郁琛说:“你不一样。”
莫久愣了愣,哑然:“什……为什么?”
“和是不是男生没有关系。”宗郁琛就轻避重的回答,目光落在他胸口,他清楚的知道,那里有一块玉佩。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目光映照在他瞳底,肮脏的泥土里他唯一拾到过这一块清澈透亮的玉石。
莫久不敢深究,现在也确实不是坦白心迹的最好时机——
本质上来说,他们还不太熟,如果要问他喜欢宗郁琛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宗郁琛说这话,他只当是一时鬼迷心窍,也许发现了他那一瞬间的与众不同。
细问会不会让宗郁琛发现他不过如此而崩盘?他不敢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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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久下床的腿还有些发抖,一种飘飘乎的神游状态下,还不明白自己晕晕乎乎的达成了什么暗含深意的契约。
“用完放在洗漱台。”
莫久看着宗郁琛从柜子里拿出新拆的牙刷牙杯,听他语调平平问:“想吃什么。”
莫久走神,嘴上想也没想:“都可以。”
宗郁琛动作停了下,思忖道:“家里只有面条。”
莫久慢半拍的意识到,宗郁琛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亲自给他做?
宗郁琛关好柜子,起身问:“可以吗?”
莫久挨着他很近,下意识退了半步,脸红的要命:“可……可以。”
他假装很忙低头挤牙膏,却眼看着宗郁琛要转身出门,大脑转不过弯脱口而出道:“你不用吗?”
宗郁琛没想到他这么问,迟疑两秒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认真道:“我洗漱过了。”
清晨六点雷打不动的晨跑,回来在天台清洗晾晒了床单被套。
只是瞅见莫久快醒了才陪着他躺了一会。
莫久茫然过后终于意识到了最大的问题,顿时慌乱:“几点了?”
“十点。”宗郁琛瞧着他,语气平常:“我向你们班主任请了假。”
莫久闻言顿时瞪大眼睛:“请……怎么请的?”
宗郁琛简单的解释:“身体不舒服,在寝室休息。”
莫久对宗郁琛面上毫无心理负担说出来的谎言有些惊讶——但这确实是个正常的理由。
他还在狐疑自己下意识的想法是不是小题大做,就听宗郁琛说:“吃完饭休息一会,我送你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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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久洗漱完从卧室的卫生间出来,一尘不染的环境很容易让人感到舒适,只是太过单调很难体会温馨。
他没住过公寓,从小能邀请到家里玩的朋友,家里都是三层以上的小洋楼。
莫久有些愣神,他实在想不出来,这个住房应该在什么地段。
也就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他不喜欢住大房子,因为空荡荡的让他感到难以言喻的孤独。
但是他此刻发觉,小小的卧室似乎也不能给他充分的安全感,他站在中央依旧感到一股没由来的害怕。
他后知后觉,他对宗郁琛好像——一点也不了解。
单调的白色刷漆,衣柜并列摆放在墙边,看上去很新,至少不是蒙着灰尘的老旧。
莫久愣愣的站在床边,棉质的厚重被子此时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脚,他碰了碰床单。
都是纯棉的,他早上似乎闻到了那种很新的布料味。
还没等他想明白心下的怪异感,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怎么了?”
莫久下意识按着自己的想法说:“床单是新的吗?”
宗郁琛诧异,眸色微动:“不算,洗过几次。”
莫久点头,“哦。”
他目光打量着空荡荡的房间,感慨:“你房间好干净。”
宗郁琛站在他身后瞧他:“嗯?”
莫久不懂设计,只是转头朝他笑说:“我卧室东西比较多,有时候没有收拾就乱七八糟的。”
他小时候买的毛绒玩具多,长大了也舍不得丢,摆的到处都是。
莫久换了话题:“你一个人住吗?”
宗郁琛应:“嗯。”
莫久还没问其他,就听见他肚子“咕噜”一声。
厨房飘来的香味才精准的勾起他的馋虫。
莫久哽了下,尴尬的揉了揉肚子。
宗郁琛眨了下眼,目光这才从他捂着的肚子上挪开:“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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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和客厅相连,莫久眼见的看到了自己的衣服,他愣了愣神,又转头看向另一边。
屋内没有电视机,同卧室一样收拾的干干净净,居住痕迹很淡。
宗郁琛等莫久坐下,把筷子递给他。
莫久没想到宗郁琛会做饭,至少碗里这个煎蛋,他煎不出来这么完整。
金灿灿的汤汁搭称白面细长,绿油油的小葱花和小青菜相得益彰。
莫久动了动筷子,犹豫:“你不吃吗?”
“吃过了。”
虽说意料之内的回答,毕竟这个点了……
莫久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没动筷子。
宗郁琛见他不吃,停顿的望着他片刻,垂下眼眸问:“不想吃?”
还没等宗郁琛再开口,莫久立马摇头:“不不不是。”
莫久迟疑又迷惑:“你……就看着我吃?”
宗郁琛面色毫无波澜:“嗯。”
莫久噎了下,倒也没有别人注视吃不下饭的事。
浓郁的汤汁和柔软的面条在口中交织出独特的味道,莫久很快就无暇顾及其他——
还……蛮好吃的。
宗郁琛想了想说:“下次想吃什么?我可以学。”
莫久咽下青菜,有些惊讶:“你什么都会吗?”
宗郁琛面无表情:“不是。”
莫久:“……?”
宗郁琛细想又觉得这话不对,于是又说:“我可以学。”
他自己吃的不挑,自然也尝不出什么味道,要说会做饭也算不上。
就比如今天早上的面条,他自己吃的话,就是丢几把面条煮开就算完事。
但他如果什么都不会,一个人在外面根本无法自力更生。
莫久心里诽谤,这是学一次就能学会的吗?
他做饭也能吃,从小就学,盐多盐少还是把握不准。
莫久这么想,摇摇头:“那还挺麻烦的……”
做饭很麻烦,他们俩在一起的话,要上课要读书的,总不能是天天研究做饭。
宗郁琛没听懂,瞧着他说:“不麻烦。”
莫久没说话,宗郁琛沉默片刻,说:“做一次就会了。”
他语气平淡的接了一句:“周末可以。”
莫久愣神,讷讷的一声:“啊?”
他迟一步反应过来,宗郁琛的意思是周末可以一起吃饭。
他们每个星期有周假,莫久没什么事也不会回家,偶尔也会打车去市里逛逛街,所以时间上不算冲突。
宗郁琛不知道想到什么,眸色微顿:“我不忙。”
他仔细想着措辞,最后还是一张面瘫脸说:“陪你的时间,有的。”
他和莫久面面相觑,半晌才意识到什么,思忖道:“好吗?”
莫久被宗郁琛机器人似的说话方式搞得一愣一愣,迟钝的反应,宗郁琛最后一句话在询问他的意见。
莫久下意识点了点头。
他迟缓的想,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不就完全没有接触彼此的机会了?
至少现在,莫久虽然不明白原因,但宗郁琛是在向他这边走。
他有些迟疑,心下说不出的不安和困惑,而这些最终却和理智一起被压在冲动之下。
宗郁琛朝他看的那一刻,他就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
碗筷被收走,莫久还回不过神。
莫久站在门边,还是没忍住,问他,“你平时不住这吗?”
“住。”宗郁琛说完,停顿,又重新说:“平时住在这。”
莫久有点意外,这个房子实在冷清的不像一个家:“你父母不在洛城吗?”
宗郁琛洗着碗碟,否认说:“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莫久:“……”
他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差点被口水抢到,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察觉自己也许提到了伤心事,莫久尴尬又诚恳:“我不知道,对不起……”
宗郁琛洗干净手给他倒水,“没事。”
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亲人的离开并没有让他多哀恸,莫久不知道理由,也没再多问。
宗郁琛反头瞧了眼他,陈述着听上去可悲的陈年旧事,却并不像常人声泪俱下,简短道:“我父亲当年惹到些人。”
他想了想,终于没有把这件事说起来那么骇人听闻,委婉道:“他也死了。”
莫久:“……”
莫久欲言又止:“对不起。”
他想说很多,到嘴边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宗郁琛却没有顺着他的道歉:“不用道歉。”
“我父亲和我母亲离婚了。法律上,他不算我父亲。”
莫久不知道该说什么,迟疑的往前走了两步。
宗郁琛放好洗净的碗,“我一直住在这,和他们牵扯不深。”
莫久这才想起来问:“这?”
“嗯。”宗郁琛没有隐瞒:“余晖巷。”
莫久:“……”
这是学校后面那个传闻中的贫民窟?
宗郁琛擦着手上的水珠,像是洞悉他的想法般,说:“这边和后面是隔开的,我会保障你的安全。”
他还没擦干手,就感觉腰间一软。
他僵了下,低头看见两条白皙的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腰。
脊椎被温热的体温烧的发麻,身后的小人脑袋贴着他的后背,软声听着很愧疚:“对不起。”
虽然莫父母很少管他,但也并非不爱他,可他完全想象不到没有父母该怎么生活。
宗郁琛僵硬着不知道该怎么动。
一动不动的漂亮娃娃远远比不上这个,会动会哭会笑甚至举动会出乎意料的活物。
他转身,莫久就松了手,眼巴巴的抬头望着他。
宗郁琛喉结动了动,嗓音干涩:“为什么道歉?”
母亲的早亡和父亲的自作自受都是因果报应,他不明白莫久为什么要和他道歉。
莫久大脑也拧巴,讷讷道:“说这些你会不高兴。”
“我不想让你不高兴。”
宗郁琛微微俯身,和莫久平视:“没有不高兴。”
“想问我的,都可以告诉你。”
他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语气放缓,蛊惑般轻声道:“我只有你了。”
“你不会离开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