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子却是理解成了,这话的意思是那个人已经仙逝。他上前拍了一下老木的肩,郑重道:“放心,待我们百年后,总能遇上的。”
“切药去,胡说八道你。”老木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串子的后背,催他赶紧去做正事,只是嘴角还是因为串子的话有些上扬的。
又过了几日,某天午后,玟小六和叶十七在院子里一起晾晒草药时,老木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气死我了,你赶紧跟我走。”老木进了院子,就对玟小六道。
小六愣了一下,但还是下意识安抚:“怎么了这是?那个阿念身边的海棠又乱来了?我教训她们去。”
“不是,是串子。”老木稍稍平复了些。
玟小六有些不解:“串子,他那鬼机灵的劲儿,还能惹事?”
“何止是惹事,简直是天大的事。”老木说完这句,又有些火气冒上心头。
“今日,我去算命坊,和白芷还有老石一起品尝老石最近新弄的杜若酒。本来喝得开开心心的,往回走的时候有人说咱家串子,和娼妓馆的一个女娃……”老木解释了几句,却不想再说。
最后他只说:“赶紧跟我走吧,咱们兴许还能赶上。”
玟小六匆匆跟着老木离开,临出门前回头交代:“十七,你看好家,我们很快回来。”
因为小六这句话,十七本想跟着一起去的念头只能作罢。
玟小六和老木到了地方,竟瞧见串子和一位女子在一处暗巷内……
“我说你小子,难怪最近总往外跑呢。”玟小六拉住想冲上去暴揍串子的老木,率先开口。
串子却是坚定拉住那女子的手,坚定道:“我喜欢甜儿,六哥,你若是要骂,就骂我吧。”
串子虽然一向爱说话,会看眼色,却是头一次在老木和玟小六面前如此强硬。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最后,老木只能叹了一声,道:“你相中人家姑娘了,可以回家和我们说,我和小六会为你做打算,怎么就在这街上……”
“我去问过娼妓馆管事的了,她要的赎身钱,比当初麻子哥需要攒的彩礼多好多倍。我知道咱们回春堂的经济状况,所以才没敢说。”串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
那女子左右看了几眼,突然对着玟小六和老木的方向跪下,开口就是:“我叫桑甜儿,是我甘愿跟着串子。两位是串子的长辈,初次见面有些不堪……你们若是要骂,还是骂我吧。”
玟小六上前两步,把她扶起,只问了一句:“若是我说,要让你嫁给串子,从此踏踏实实过日子,你可愿意?”
“我愿意。”桑甜儿眼神坚定,隐隐还有些期待的意味。
玟小六垂眸想了会儿,抬头看向串子:“你呢?愿意娶桑甜儿姑娘吗?”
“我当然愿意啊,六哥。”串子连连点头。
玟小六点点头,只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现在,你先送桑甜儿回去吧。”
串子知道六哥说话那一向是算数的,当下也是开心拉着桑甜儿离开了。
看两人背影走远后,老木轻声问:“刚串子可说了,那是翻好多倍的,你莫非还要进山?你上次那身伤……”
“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我先试试,若是能成,串子也算有了家。”玟小六想起,曾听说过娼妓馆是神农义军的情报处的八卦消息,开口回答老木。
和老木告别后,小六来到算命坊,本是想问问她们,可知道如何联系上毛球。没想到一进院子,他就看见毛球,在桌上吃桃花酥吃得津津有味。
当下,玟小六心底对白芷姐妹的来历猜测,更多了些。有相柳都猜不到的手段替老木提升灵力,和相柳的爱宠走得这么近,他突然有些庆幸,此二人是友非敌。
毛球眼尖,率先发现了玟小六的身影。他想了想最近主人对他的态度,又想起白芷说的这人其实是女子,只觉得自己应该对他好些。
于是毛球挥动翅膀,开口唤道:“玟小六。”
白芷转身,瞧见玟小六,也笑着道:“老木和石先生都刚走没多久,你和毛球就一前一后来了,今儿算命坊倒是热闹。”
“我……我找他。”玟小六尴尬一笑,指着毛球道。
白芷略一推测,大概猜到了时间线发展到哪一幕,也约莫能猜到他找毛球的真实意图。
于是白芷提起早准备好的竹篮,道:“正好,我和阿姒姐姐刚做了些桃花酥,绿豆糕。老木走时忘了带,你带些回去,尝个鲜。”
“好,多谢你们了。”玟小六没多做推辞,接过竹篮道谢。
看着玟小六和毛球一人一鸟离开的背影,白芷轻轻笑了一下。
回头看见刚端出一大坛子新酒的阿姒,白芷随口道:“明年那婚礼,咱到时候也留下多待会儿?”
“可以啊,上次是为避开相柳才早早走了,下次咱可也要感受一下新婚之喜。”阿姒边敲酒坛封口处的土,边回答。
玟小六带着毛球走到河边后,小声道:“你可不可以告诉你主人,我今夜想见他。”
“啊?”毛球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玟小六却又问了一遍:“可以吗?那处树林。”
“可以,本球会转告的。”毛球拍着胸脯应下。
当天夜里,玟小六早早就到了,寻了根粗壮的大树,爬上去在树枝上安静躺着等待。
等了会儿,他突然想提前预演一下,于是就小声自顾自练习。
“相柳大人,我有个事儿想求您。”
“嘿嘿,相柳大人,我最近的毒做的还行吧?我可不可以有个小愿望?”
……
练了好几次后,他都觉得不大合适,索性重新躺下,决定一切随缘。
没一会儿,相柳的身影忽然出现,站在玟小六躺的树枝一侧。
“洗过澡了吗?”相柳打量了一眼玟小六,突然问道。
玟小六嘿嘿一笑,眉眼弯弯道是:“洗涮得很干净了,就等着相柳大人临幸了。”
相柳没再说话,只是坐下后伸手将玟小六捞进怀里,将头凑近玟小六,嗷呜一声咬住他的脖颈,细细舔舐。
玟小六只是静静看着天边的月亮,没催相柳快些,也没多说什么废话。
不远处的毛球只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怎么眼前的一幕,他竟然觉得有点儿岁月静好的滋味。
过了好一会儿,相柳也没抬头,玟小六终于小声道:“大人,你这万一吸太多,让我死了,你不是就没有移动疗伤血包了?”
“又胡说。”相柳终于抬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摩挲玟小六的脖颈,将伤口再次变作吻痕,才放开了玟小六。
玟小六看着相柳心情貌似还不错的样子,决定不再绕弯子,直接开口道:“清水镇上的娼妓馆,是你们神农义军的产业吧?”
“嗯,有事儿?”相柳看了一眼玟小六,点头回应。
玟小六一鼓作气,继续道:“是这样啊,那里面有个姑娘,和我们回春堂的串子看对眼了。但管事的要的这个赎身银两,颇有些高得离谱。我是想着,能不能让您……”
“名字。”相柳看着玟小六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些心软。
听到相柳问名字,玟小六明白了有意为难的这件事,并非相柳安排或知情的。
于是,玟小六摇摇头,道:“那我知道是谁做的了,我去找他解决就行。”
“哦?听你这话,你是先来找的我?”相柳饶有兴致问了句。
玟小六默默点头,道:“嘿嘿,大人和我,自然是比那些不熟悉的人亲近嘛。”
玟小六这话,说得相柳眼睛一瞬睁大了。
他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最后问了一句:“真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我得罪了人,人家用串子为难我。我自然要去与他说清楚,这次就不麻烦大人了。”玟小六摇头拒绝。
相柳没再多说,垂眸道:“随你。”
次日,玟小六直接走进酒铺,和轩摊开了讲。
果然是那次他躲在酒铺子的事,被轩察觉了他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消息。加上之前的下毒一事,轩索性设了个专门针对串子的局。
玟小六最后只道:“您和您妹妹,高门贵胄,不明白我们小老百姓的生活。串子和麻子,都是孤儿,被我和老木捡回家,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你若觉得我对你要做的事,或许有威胁,可以冲我来。但你不该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说完这些话,玟小六转身离开了酒铺子。
看着玟小六的背影,轩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吩咐钧亦去处理桑甜儿的事,顺带通知玟小六结果。
七日后,回春堂双喜临门。老木和串子,到娼妓馆成功赎出桑甜儿。麻子来报信,春桃成功生下一名闺女儿。
当天夜里,老木高兴得做了六菜一汤,还专门开了坛到酒铺子买的桑葚酒,只道是必须要好好庆祝。
一行人欢欢喜喜坐在一起,推杯换盏,吃得那叫一个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