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哪怕脾气暴虐如无惨，也每次都会为了苏我因的妥协。
正准备从床上爬起来，苏我因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昏迷那么久，不会都臭了吧。但是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换了一身衣服，好像身上还香香的。
莫非……
苏我因迟疑的看了看无惨，注意到他的目光，无惨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好好好，答案昭然若揭，无惨帮他洗的澡，换的衣服，不过想想倒也是，无惨还是很有洁癖的，他之前不洗澡爬上床还会被他踹下去，这次昏迷这么久，无惨能让他安然躺在床上，肯定不可能放任他臭掉，更何况，有时候无惨会拿他当抱枕。
不过此时说要走的无惨很奇怪，他就这样站着凝视苏我因，苏我因一时之间也没有get到无惨想干嘛。
倒是在内心夸赞了一番无惨今日的穿搭也很美丽呢，一看就是这个时代最时尚的西装。
他个人是不太喜欢穿西装之类的正式服装，当了两年富家少爷，他也没有去过任何正式场合，实在是没耐心应酬任何人，可以说他任性吧，但是他的的确确只是个冒牌少爷，骨子里还是那个普通现代人，没有接受过真正的上流社会教育。
不过无惨似乎很喜欢呢，从那天看到无惨所扮演的月彦君就看得出来，走在时尚潮流上的鬼王大人呐～
大概……无惨曾经作为人类的时候，也是个贵族之类的吧，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常人根本无法比拟。
虽然他依然没有适应无惨是男性这个事实，好歹当了那么多年的直男，万万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被掰弯。
得亏无惨是以女性形态跟他处了那么久，如果一开始是男性形态，他大概率是爱不上无惨了，首先内心先会本能拒绝往那个方向相处。
但是呢，既然已经爱上了对方，早已不在乎什么性别了。
只要是他，就足够了。
“怎么了？”苏我因一脸懵逼的询问无惨道。
刚一说完，无惨更是不悦的蹙起了眉，无声地控诉让苏我因觉得超可爱，但是又不免开始心虚。
苏我因不解，于是歪着头思考了起来。
终于，他在看到无惨握起拳头的瞬间，在无惨发作的前一秒，在自己的刚刚清醒没多久的大脑中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于是他快步冲过去，来到无惨的身侧，熟稔地牵起无惨的手，挽住无惨的臂弯。
真是昏了头了，居然忘记了这么个出门必备流程。
但是这绝不能完全怪他！！！
谁让无惨现在是男性模样呢！都快赶上他的身高了，哪里想得起来！！！
“我绝对不是嫌弃你是男性，真的！亲爱的，我只是还不习惯而已！！！”
所谓祸从口出，说的就是苏我因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无惨好不容易缓和的神色，随着苏我因的这番话，肉眼可见地扭曲了起来。
“苏我因！你敢嫌弃我？”无惨的语气中都带着怒音，离吼出来已经不远了。
“？？？”什么企业级理解？？？
没办法，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想跟无惨讲道理是完全不具有可行性的，就算有理，也会被无惨清奇的脑回路带偏。
“没有的事，你听错了，是我怕你嫌弃我！！！！！！”求生欲直接拉满。
好在无惨没有再计较这个，只是黑着脸带苏我因离开了无限城。
尽管苏我因也完全不懂自己怎么离开无限城的，恍惚间，他只听见“铮”的一声，似是琵琶声，然后就出现了繁华街区旁的无人小巷里。
好在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苏我因轻车熟路地带着无惨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家烤肉店。
事实上，无惨根本不可能吃人类的食物，能耐着性子陪他过来，他已经觉得异常感人了。
然而这样却也造就了一个局面，那就是苏我因在专心致志的烤肉，吃的津津有味，无惨坐在他对面百无聊赖的支着脑袋看着苏我因，也不说话，就像是要把苏我因看穿一样。
“你真的真的不吃吗？”这大概是苏我因询问无惨的第十遍了。
“闭嘴，吃你的。”无惨也第十遍不耐烦的回复苏我因。
“闭嘴还怎么吃啊？？？总不能用鼻孔吃吧？！”苏我因说完还弯起嘴角笑了笑。
“……”无惨这回真不想理苏我因了。
这小孩实在是过于吵闹。
人类果然是愚蠢的生物。
虽说苏我因经常喜欢怼两句，但是也不敢真的太过分，主打一个点到为止。后面也识趣等不再惹无惨，任由无惨肆意打量，自己则专注于干饭。
等苏我因吃完以后，二人便起身走向大门口。
“哇，下雪了诶！”苏我因惊呼道。
站在屋檐下，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转头用期盼的目光看向无惨。
“年年都有下雪，有什么值得你高兴的？”无惨皱眉不解，完全不能理解苏我因在高兴什么。
“这怎么一样？！雪是年年都下，但是这是你我第一次一起看雪啊！”苏我因开心得像个容易满足的小孩子。
没等无惨回复，苏我因就欣喜地牵起无惨的手向外面走去，离开了屋檐的庇护，再加上两人都将自己的帽子拿在另一边手上，头发不可避免的都飘上了数片雪花。
雪花落在头上的触感让无惨感到不快，他不耐烦地想要训斥苏我因的自作主张，但是却发现苏我因抬着头仰向天空，闭上眼睛，似是进入了一种心流状态，隔绝了周遭喧嚣嘈杂的噪音，进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认真感受着什么。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变得缓慢，刚才想要说的话，无惨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是愣愣地看着苏我因那时光都想为其驻足的无暇侧颜。
就像是感受到无惨的视线一般，苏我因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无惨，那双黑如宝石眸子还是如无惨第一次遇见苏我因的时候一般，纯粹如玉，但是又却又有什么跟当时不一样了。
现在的苏我因，眼中仿佛有万千星辰，是只在注视着他的时候才有的光芒，是纯一无杂的爱意。
不知怎的，无惨头一回生出了想要永远停留在这一瞬间的荒唐念头，他的心不受控制的被苏我因所牵动着，即使相互间都不曾开口，却如心有灵犀，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汹涌的情绪与情意。
鬼舞辻无惨讨厌变化，情况的变化，肉/体的变化，感情的变化，大多数的变化，都是劣化，是衰弱。他喜欢的是不变，以完美的状态永恒不变。
可现在，他明确的感受到了自己情感的变化，意识到了这很可能就是人类口中所说的爱，这样软弱的情感只会成为他的弱点，是他所厌恶的状况，可他却无法决绝地将它抛弃，甚至连放开苏我因的手都无法做到。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以前觉得没什么意思，现在却感觉很浪漫。”不等无惨深思，苏我因就轻启薄唇，嘴角满是笑意地说道，“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所以现在啊，我们也已经人间共白首了呢！”苏我因语气轻快。
无惨忍不住紧了紧与苏我因相握的手，一种不安的直觉涌上心头，总感觉眼前人随时都有可能从他面前消失，担心有那么一天再也看不见苏我因的笑颜。
感受到无惨的不安，苏我因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无惨，也不想理会周围人奇怪的目光与闲言碎语。
冰天雪地之下，他们紧紧相拥，温暖着彼此，似是要在此刻融为一体，纵是寒风冷冽，也不能将他们分隔半寸。
“无惨，新年快乐！”苏我因轻声在无惨耳边说道，“亲爱的，新的一年，我的愿望是，每天都能看见你的笑容。”
无惨不理解，明明已经过了一月一日了，为什么苏我因还要跟他说新年快乐，但是他还是按耐住内心的疑惑，好心情地回复道：“新年快乐。”
苏我因当然不会告诉无惨，今天其实是华夏的正月初一，是真正的他，顾因，想跟无惨一起过节，而不是以现在这个不属于他的身份。
与此同时，无惨也想通了，既然感情会变成弱点，那么……
如果把敌人全都杀光，有弱点又能怎么样？
产屋敷……真是讨厌的蚂蚁啊……
只要彻底铲除鬼杀队，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再对他构成威胁。
……
事实上，就算在雪中漫步看起来很浪漫，但是也顶不住逐渐变大的风雪，再加上是夜晚，气温还在持续下降，出门不记得加衣服的苏我因，冻的人都麻了，最后还是向现实低头的去商店买了一把伞和一件外套，再附加一双手套。
因此还被无惨嘲讽了一句，一无是处的弱小人类，就这种程度就受不住了？
苏我因也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尽管如此你也爱的要死。此言一出，标准结局当然是头顶受到一记暴栗。
苏我因懊恼地摸了摸脑袋，表示自己明明是实话实说。
不过此前还是有一件让苏我因很暖心的事情，比如在他冷的瑟瑟发抖的时候，无惨其实是提出过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给他披着的，但是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就算无惨或许会因为是鬼而不惧寒冷，他也不能让自家老婆脱衣服给自己穿，这样算什么男人啊！他宁可自己去花钱买，反正也不缺这点钱。
之后，苏我因与无惨撑伞并肩逛到了郊区，由于郊区没什么来往的行人，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地面上已经堆满了厚厚的积雪。
“无惨，帮我拿一下伞呗！”也没等无惨同意，苏我因已经把伞递过去了。
“苏我因，你最好搞清楚自己在跟谁说话。”他真的太纵容苏我因了，现在苏我因居然敢开始使唤他了，换做别人，死一万次都不足为惜。
“哎呀，别这样嘛～就拿一会儿嘛～反正您惯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被您宠爱是苏我因三生有幸！！！我可爱的无惨大人～”
苏我因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其实就做好被无惨教育一顿的准备了，但是很罕见的是，即使是用上了“可爱”这个词汇，无惨也奇迹般的没有生气，反而还接过了苏我因手中的伞，尽管准确来说，是无情夺走，充满了不情不愿的意思。
手上空无一物后，苏我因总算是能够放心的蹲下开始堆雪人了。
“你在做什么？”
“堆雪人啊！”苏我因欢快的哼着小曲儿。
“幼稚。这种小孩子的活动也能如此吸引你？真是无药可救。”
苏我因轻笑一声，说：“我就是小孩子啊！对于活了上千年的无惨大人来说，我可不就是幼稚的小朋友吗？”
“你是在骂我老么？”
“怎么可能？！我是在说，就算我是小朋友，也是无惨大人最爱的小朋友。”
“哼～”
低头堆雪人的苏我因在无惨看不见脸的角度偷笑，嘴角疯狂上扬，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好可爱啊，傲娇猫猫～
如果能一直和无惨在一起，直到永远……
该有多好啊……
若是有一天他消失了，对无惨来说，会不会是一种痛苦……不，也许在那之后，时间会抹平一切，会忘记他吧……
对于活了上千年的鬼王来说，他只会是昙花一现般的存在，生命中的过客而已吧。
但是即便如此，有些事还是要去做的，而现在，只要珍惜当下就足够了。
手上动作不停，苏我因已经快堆好一个雪人了，“呐，无惨，我没有背叛你，之前真的是偶然遇见鬼杀队的，他们也只不过是告诉我关于你身份的事情，然后在花街遇见你也是偶然。”
“再说了，你应该比我晚出门吧，我也不可能提前预判你会出现在那，是吧？”
“次日出去，是为了解开血鬼术。”
一直沉默听苏我因说话的无惨，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所以呢？发现这一切都是我在利用你，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也跟他们一样想杀我是吗？”
苏我因此时已经堆好了一个雪人，并且准备堆第二个，他没有转头，看不见无惨什么表情，但是看见地上被无惨握着的伞的影子重重的摇晃了一下，似是反映着拿伞的人的心情。
“不，我是想验证，即使没有那所谓的血鬼术，没有那虚无的幻觉，我也依然会爱你。”
“无惨，我爱你，并非虚假。”
“就算全世界都想杀你，我也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身边。你想好好活着，那么我的愿望便是你可以永远活着。”
无惨愣了愣，轻蔑地说：“尽会说些漂亮话，我不喜欢听这些毫无价值的话。除了言语上的讨好，哄我开心，你又能为我做些什么？”
“我会帮你找到青色彼岸花的。”苏我因沉声说道。
“你说什么？”无惨的声音都带上了不可置信。
“我会帮你克服阳光的。”苏我因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世界在这一刻，静了下来。
谁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苏我因堆好了另一个雪人，他把自己的帽子放在第一个雪人头顶，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起来从无惨头上摘下无惨的帽子，放在另一个雪人头上。
也许是因为对于苏我因，无惨并没有设防，这才使得苏我因奸计得逞。
“苏我因……”听起来像是要杀苏我因一百遍的样子。
“无惨你看，像不像我们俩！！！”
无惨仔细一看还发现，那两个胖胖的雪人是手牵着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