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迎接黎明的第三声钟响时，宁笙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还是和本源看海时一样的血红，他就这么看着天花板，有些不太适应身体里突然出现的“神炁”。

宁笙感觉到书房那里的关山符的反应，但一张破碎的符纸也挡不住什么，直到一股腐臭味传来，宁笙捂住鼻子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陈乐被突然坐起来的宁笙吓了一跳，不过传来的腐臭味更让人震惊，陈乐立马捂住了鼻子，但腐臭味无孔不入，感觉要顺着毛孔渗进来，真怪物没到，味道先攻击一波。

“我去，生化武器吗？好恶心啊！”陈乐快被味道熏吐了，这会儿一只手拿着剑，一只手捂鼻子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林尘颂坐在宁笙身后，这会儿也有些难受的捂住了鼻子，但他更关注宁笙的脸色，怕他不舒服，这会儿环着他的腰靠在沙发一边。

地下室里带出的腐臭味还顺带着一股鱼腥味，就像好几年不洗的脚一样难闻，陈乐被熏的吐了出来，可从地下室出来的东西才真的可以让陈乐连胆汁都一起吐出来。

那是一个由好几截躯体组成的“人”，他拥有五双眼睛，在脸的四周，嘴巴是歪着的，和鼻子一起歪七扭八的黏在脸上，没有几块正常的人类皮肤，有蛆虫在啃食脸上的腐肉。

它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但依旧掩饰不了□□的腐烂，他的眼睛齐齐盯着宁笙，咿咿唔唔的在说着：“是那个遗孤，好香啊，是和Typhon不一样的神祇的味道，好香啊……”

宁笙听着这句话抬起眼，认真地打量着它，血红色的眼眸里带上了兴奋，他想起本源的话。

“你可以杀死所有背叛你的人，所有心存邪念的人。”

刚好，宁笙不知道怎么来审判，那就用这个“人”来试刀吧。

宁笙捂着鼻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怎么明显的弧度，他看着“它”，在想上前时被林尘颂抱在怀里，林尘颂慢慢地摇了摇头，示意他等一等，宁笙有些不明所以的歪了下头，明明他在这个忍身上感受到了恶念的气息，为什么不能现在动手。

林尘颂好似知道宁笙在疑惑什么，只是在他耳边说：“李子慕的能力还不清楚，我们再等等，我知道你现在很兴奋。”

宁笙看着那个人说：“这是李子慕？所以他最后的信仰是Typhon吗？”

林尘颂点了点头，他就是在等李子慕出来，不知道日记本上写这么兴奋，得到Typhon的能力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敢这么觊觎宁笙。

宁笙的没有反应给了李子慕一种他被自己吓到了的错觉，这会儿李子慕居然自己得意起来了，可是一激动，自己身上的残肢就会掉下来，就这么一只眼睛滚到了宁笙的脚边。

宁笙垂眸看了一眼，他的嘴角时笑着的，但在眼睛的视角里就透露着一些邪魅，他就这么看着宁笙抬脚踩了上去，那颗眼珠就这么被踩的爆出血来。

李子慕有些疼的捂住了明明没有眼睛的地方，抬头时有些生气的看着他，但他还是没有放弃吃掉宁笙的这个想法，他抬手时祟鬼凝结成了一只巨大的六角怪兽，张开血红的嘴就这么超宁笙袭来。

陈乐抬手时，手中的利剑在空中形成一道闪电，就这么把祟鬼劈开了，祟鬼被闪电劈到四散逃离，陈乐的眼眸中泛上碧绿色，就这么看着李子慕，他的头发慢慢的变成了金色长发。

在李子慕不断召唤的祟鬼中，程毅指尖滴下了雪，慢慢汇聚成了一只巨大的鬼母，他的眼睛慢慢的变成黑色，没有眼白，就这么被鬼母抱了起来，鬼母狂暴的抓起祟鬼塞进嘴里，像是没有办法吃饱一般的堵在了祟鬼出现的出口出，而许廖拿着手里的塔罗牌，拿着翻出的审判牌，召唤出了审判法官。

宁笙站起身看着李子慕，只是召唤祟鬼而已，他的指尖凝结出一张紫色的关山符，看着在天花板上埋伏已久的祇跳了下来，在虚无中，红色的长鞭突然抽了出来，将祇打倒在地。

昼颜站到宁笙身边，他感觉到了体内不一样的力量，虽然少却格外强大，看到宁笙把关山符贴在了自己的鞭子上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关山符消失在空中，他感觉到了有力量在进到自己体内，他以前感觉到过关山的力量，缓慢又强势，最后能活生生把人撕裂。

他看着宁笙变出一道蓝色符咒，寒冷而神秘的感觉让他汗毛直立，但他在袭来的敌人面前也不能再想其他的，只是一鞭抽在了祇的身上，鞭子上的关山符就像是强酸一样腐蚀着祇的血肉让他们痛苦不止。

宁笙看着手中的蓝符，他抬头看着李子慕，眼睛中的红光就像是会蛊惑人一样的，李子慕在对视后的下一秒疯了一样的冲了过来，手上缠绕着Typhon的能量，可下一秒就定在了原地，蓝符贴在了他的身上，他感觉到了审判的力量，甚至比刚刚地下室里林尘颂给他的感觉还要恐怖一些。

蓝色的“一念关山”散发着淡淡的亮光，有着混沌的气息，李子慕感觉蓝符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像是丝线一样紧紧地缠绕着他，慢慢的圈住了他的脖子，空气中无数条命数丝线缠在了他的脖子上，慢慢的缠绕上了他的全身，在不断分解它身体中的恶念，可是命数丝线不断变红，慢慢的变成深红色，这代表着李子慕这个人身体里的恶念是去除不了的。

宁笙拿着手里的“神启之年”看着被命数丝线缠绕的李子慕，若有所思的捻着手里的蓝符，他在思考本源说的万物平衡是什么意思，直到李子慕挣脱命数丝线被它割伤都不停下，想上来杀了宁笙，他突然明白了，本源想要的万物平衡是一个没有性本恶的人的世界。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宁笙手指间夹着“神启之年”，用力的甩了出去，贴在了李子慕的额头上，神启之年在贴上时就被唤醒了，它爆开一道蓝色的光，以李子慕为首的祇被光照的灰飞烟灭。

宁笙看着自己白净的手指，在转身时猝不及防的脱力晕倒，林尘颂就站在他身边，稳稳地接住了他，他闻到了本源的味道，知道是她把宁笙带去了梦里，便压下了心中的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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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笙睁眼的时候是在深海裂缝里，他躺在一张由珊瑚做的床上，他坐起来看着本源，看见了她手里的那颗小珍珠。

“笙笙……我突然知道什么是万物平衡的世界了。”本源笑着坐到宁笙的身边，她松开手看着那几颗珍珠盘旋在半空中说：“如果不是和你出去看，我可能发现不了原来真的有人性本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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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潮起潮落后，本源看着宁笙，她觉得宁笙应该可以稍微放下一点心中的恶念，但她想错了，宁笙问了她一个问题。

“如果不是人性本恶，那为什么，宁海他们要一直追杀我？”

本源被宁笙的话问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宁笙解释这件事，因为连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宁海为什么咬着宁笙不放。

“孩子，我可以叫你笙笙吗？”本源问道，在宁笙点了头之后她才缓缓道：“笙笙，母亲被困在了海底上万年，机缘巧合之下生下来你，Chronos和Tethys，生下你们我才可以去到【鱼尾岛】，【末夜玄海之巅】和【海豚湾】，母亲从来没有出过这片海域，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人性本恶这件事，但是笙笙，母亲的观点也不一定就是正确的，有些事要你自己去看的，去探索。”

“我会死吗？”宁笙看着本源问出了这句话。

本源愣住了，她不知道宁笙为什么会这么问，她想了想道：“你当然不会，你是混沌之主，就算死了，母亲也会救回你，你和Chronos的事我知道，你们现在互为枷锁，哪怕你死了，母亲救不回你，他也会想办法救回你。”

“那母亲可以借着我的身体出去吗？去看看什么才是真的世界，又怎么样才可以做到万物平衡？”宁笙看着本源，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有这个能力，他只是想看看本源看到这个世界之后会不会推翻自己原先的结论，就像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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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宁笙看到了自己想看见的，他们不愧是母子，最后都推翻了自己原有的结论，而在看到李子慕只见了宁笙一面就产生的暴戾欲望时，本源被人的欲念震惊到了，同时感到了愤怒，如果说在她摸到宁笙愈合的伤痕时的愤怒可以平息，那现在的愤怒就像是源源不断的火焰不断累加，是连在魔都的林尘颂都可以感受到的远在【鱼尾岛】、【海豚湾】与【末夜玄海之巅】之间的裂缝，从深渊中发出的震怒。

本源是在发起海啸时回到裂缝的，她抬手静止里时间，等自己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后，她拨动了时间秒表的指针，看着海啸变成海浪后，坐回了珊瑚上。

Tethys是被海啸吓得回来的，他看着本源平息下来走上前问：“母亲，是哥哥们怎么了吗？”

本源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孩子，滴下了眼泪，有些难受的看着他说：“孩子，你说母亲是不是看清的太迟了？”

Tethys是知道宁笙的事的，那个时候他哭了好久，因为他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哥哥，自那之后他就不与二代神祇一起出行了，这会儿他也不说话，他是支持宁笙的言论的，人性本恶，不然怎么会出现十二恶神，又怎么会有人惧怕审判之力，哪怕失去记忆也要一直追杀宁笙呢？

最后Tethys也只是说：“母亲现在看清也不迟，我只是觉得人性未必全是善良的，重启之年的开启时，我们就应该看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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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宁笙来之前Tethys离开了，本源有些难受的摸了摸宁笙的脸，其实有时候哪怕自己都会有恶念，又为什么要要求宁笙一直心存善念呢？

她摸出了几个珍珠，捏在手里思考着往后的路该怎么走，直到宁笙醒过来，她想明白了，自己也说了从一开始制衡世间万物平衡的就是宁笙，那就放手放权吧，大不了人类大清洗。

本源说完之后突然感觉前路光明了不少，她将珍珠变为了“神炁”送到了宁笙的身体里，看着宁笙不断变长的头发，她摸了摸宁笙及腰的白色长发，棕色的眉毛和睫毛，最后笑了出来说：“你放手去做吧……在你迷茫的时候我会来见你的，如果你们三个孩子谁受了重伤就回来吧……母亲会成为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宁笙感受着所有力量在往自己脊骨里拥进，很凉很舒服，他扶上自己的脊骨。

“这是你所有的本源之力，之前因为一些事情，一直储存在我这里，现在还给你，不过你的身体因为提前苏醒已经暂停恢复了，我没办法让你脱离这种状态。”本源有些心疼般的摸了摸宁笙的头，就这样带着他在海底看完了月升日落。

宁笙觉得海底的裂缝就像是牢笼一般的困住了本源，让她每天只能在海底数珍珠过日子。

“你会无聊吗？”宁笙看着彻底黑下去的海面，他和本源回到了那座【鱼尾岛】看着平静无波的海面说：“海里没有生灵，只有珍珠和珊瑚，你会觉得无聊吗？”

“一开始会的，我还会恨，每天都在想为什么我会被关在最深的裂谷里，这里没有生气，没有生灵，哪怕是我自己产生出来的灵魂都不会留在我身边，但后面我有了你和Chronos，再后来就有了Tethys，我就觉得这世间还不错。”本源的头发也很长，宁笙的头发就和她的一样，宁笙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和本源长得实在像才会被本源偏爱吧。

宁笙就这么和本源看了日升月落、潮汐涌动，最后在本源怀里睡着了，在睡着前听见本源叹了一口气，手抚过宁笙的头发，轻声说：“要是我当时没叫你去，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你就不会出事，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宁笙没有记忆，他现在对恢复记忆没什么好感，就当作没听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