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眼神黯然:“如果她还活着,该有十八了,也是个大姑娘了。”
莫及安慰道:“也许她吉人自有天相,在别处活得很好。”
这样的安慰淑妃听得多了,心里并未好受多少,“给我来壶酒。”
莫及蹙眉,淑妃心情一不好就喜欢喝冷酒,一杯下肚,肠胃先不舒服,这种身体上的不适能让她缓解心理的痛处。
“现下是早晨,娘娘不宜饮酒。”
淑妃横眉冷对:“郭青云,我让你在这不是来忤逆我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莫及浑身一怔,他知道淑妃是生气了,只是他依旧道:“明日便是中秋佳节,娘娘你还要去风门寺,今日不宜饮酒。”
闻言,淑妃眼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也不再提冷酒的事了,而是吩咐莫及准备明日去寺里要带的东西。
“绒花,记得把我亲手做的那朵绒花带上。”
……
中秋佳节这日,京城自一大早就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节日气氛。
御史府上亦是热闹不已。
今日休沐,老御史一大早就与管家商议今年中秋佳宴的章程。
“今年是入新府的第一年,合该办得隆重些。”老管家道。
老御史点头:“也好。阿锋那个臭小子起了吗?这都日晒三竿了还不起,这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程墨捏着块糖糕边走边吃。
“阿墨,你起这么大早是要去何处?”
程墨咽下糖糕,走近行礼:“爹,今日中秋佳节,郊外的风门寺很是热闹,我想去看看,顺便给家人祈福。”
“你一人去?可要我让阿锋陪你去?”
话音刚落,程锋捧着本书匆匆跑出来:“爹,我可没空,今日我约了同窗去拜访先生。”
“你还知道拜访先生,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是打算去先生家用午膳不成?”老御史最看不得程锋这样拖拖拉拉,气得差点拿鞋底拍他。
程锋吓得连忙拔腿就跑:“爹,我错了,我下回一定早起!”
“别在外头瞎混,拜访完先生就早点回来!”
“是,爹!”
程锋一溜烟跑得没影,老御史摇摇头,又对程墨道:“你也早些回来,晚膳给你们备了喜欢吃的菜。”
“多谢爹,多谢管家,你们辛苦了!”程墨笑嘻嘻道:“回头给你们一人求一个平安符!”
程墨快速跑出门,就见大门外停着一辆乌桐马车。
程墨顿住脚,想要立即回头,却见马车的帘子已然掀开,马车里的萧灼对着她只有一句话:“上车。”
程墨微微一叹,来了也好,正好趁这次机会与他讲个清楚。
程墨上了马车,对充当车夫的磐石道:“我要去风门寺!”
磐石没说话,只是快速驾车离开。
车厢里;
程墨坐到萧灼侧面的位置,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她打量着车里的布局,和她上次坐的时候一样。
也有不一样的是她身下新置的坐垫,又软又舒服。
萧灼自她上车起就看着她,程墨察觉到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下。
“你原本打算去哪?若是你我不同路,我可以自己去。”
萧灼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在等你?”
程墨抬眸,对上萧灼深邃的眼眸,她只觉得似被烫了一下,连忙避开眼神:“是,是吗,你找我何事?”
“无事就不能找你?”萧灼反问。
“也不是,就是你是首辅大人,日理万机的,我怕耽误你时间。”程墨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
萧灼熟悉程墨的小动作,自然知道她现在的局促和不安,他略带苦笑:“你在躲我!”
程墨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萧灼突然倾身过来凑近她的脸:“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萧灼突如其来的凑近,吓得程墨一个后仰贴在车壁上,对方却得寸进尺一点点靠近。
程墨见他垂眸盯着自己的唇部,吓得立即捂住了嘴:“萧灼,你不可以!”
“为何不可以?程墨,我以为自那日之后,你该是很清楚——”萧灼话未说完,嘴巴就被程墨以手捂住了。
程墨用眼神警告他:“萧灼,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下车了。”
萧灼伸手撑在了她的身侧,将她逼得退到车厢一角,整个人缩在他的包围圈里。
周身都是萧灼身上冷冽的清香,让程墨有种仿佛置身在她怀中的错觉,她的脸微微烫起来。
萧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声音从被程墨捂住的指缝间传出:“我还什么都没有说,你怕什么?”
“我,我哪里怕?”程墨推了推她的手,将萧灼的脑袋推远了些,有些羞愤:“你休要再轻薄我!”
说完,她的脸更红了。
萧灼闻言,才缓缓退开,回到原来的位置,他的态度不再肆意,而是变得认真起来。
“今日来,我是专程向你道歉。”
程墨盯着他,缓缓坐直身体,目有防备:“道歉?”
“那日,是我唐突!如你所说,我不该只因心悦你,便唐突轻薄你。惹你不满,我向你道歉!”
萧灼的嘴巴一张一合,程墨却在听到‘心悦’二字,她的心跳‘扑通、扑通’的,整个人都面红耳赤起来。
“你,你心悦我?桃美人,我说了你别胡说八道!我们之间怎么可以——”
“为何不可?”萧灼一脸肃然。
那日之后,程墨其实有在思索与萧灼之间的关系,今日听了萧灼亲口承认他喜欢自己这件事,程墨欣喜有之,狐疑有之,更多的是一种茫然。
她不清楚萧灼为何喜欢她,又是从何时喜欢?是否混淆了朋友之谊和男女之情。
她的疑虑尽数道出,马车里的萧灼久久沉默不语,就在程墨以为自己伤了人心时,只听萧灼道:“程墨,你只需知道,我心悦你,绝无虚言。”
说了这话之后,萧灼便不再言语了,马车里变得安静。
程墨红着脸,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纷乱,脑海中的千头万绪也一并压下。
她对萧灼是何心思,她暂时无暇分辨,她只知道听了萧灼心悦她,她的心里很是欢喜,并无排斥。
可她现下大仇未报,亦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底下,现在与萧灼谈论什么都是枉然,她不想浪费萧灼的时间。
程墨认真思量片刻,开口道:“萧灼,你心悦我,我很欢喜。可你我之间就到此为止。”
萧灼蹙眉:“何为到此为止?”
程墨坦白道:“大事未成,我无心此事。”
萧灼点点头,神色愉悦。
程墨有些纳闷,她在拒绝,可对方听了怎么还这么高兴。
却不想萧灼道:“只要你将我今日所言放在心中,他日等你有心了,我便来求娶。”
求娶?
程墨险些被呛,生怕萧灼再说出什么生猛的话来,她连忙道:“好好,我知道了。你你别说了,再说我就要下马车了。”
萧灼不再言语,只是眼里除了程墨再无旁物。
……
半个多时辰后,他们的马车终于来到了风门山脚下。
这座山并不高,却因京城香火最鼎盛的风门寺盖在半山腰而得名。
要上香需得爬山,这半山腰的距离对于程墨、萧灼、磐石来说算不得什么,不过半个时辰就进了寺庙。
今日的寺庙人潮涌动,全是求签拜佛,烧香祈福的百姓。
寺庙的门口空地上满是流动的摊位,这是寺庙里应允的,寻常小物和吃食都是准许的,只那荤菜肉食不可在佛门之处售卖。
小贩们也知道规矩,从不敢卖那些冒犯神佛的玩意。
程墨一到,就在一处茶棚先要了一碗凉茶饮下。
等付过银钱,程墨才起身往寺里走。
人群拥挤,程墨好几次都差点被踩到脚。
萧灼上前几步,挡在她身前。
萧灼一身玄衣冷傲气质,面容俊逸却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周遭的百姓见到他纷纷退却两旁,不敢靠近。
程墨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打趣道:“还是你这样的冷脸好,往这一站谁都不敢凑近你,若是莲大公子,此刻怕是被堵在人群中寸步难移了。”
程墨又想起今夜与闻人涟约好了赏月,她今天得早些下山才好。
等拜了佛求了签,给老丞相、老御史、程锋、老管家一人求了个平安符,程墨就匆匆离了寺庙往后山走去。
风门寺的后山有几处院落,是专门给去远道而来在寺里留宿的香客准备的。
比起寺庙里的热闹,后山就显得安静许多。
一直到了最近的一处院落,外头有几个闲谈的男子打量了他们几眼,又瞥开眼去。
这时院落里走出几个小沙弥,见到程墨等人,合手一礼,其中一沙弥道:“几位施主可是要入宿?”
另一沙弥紧接着道:“实是不巧,这处院落已被一位施主包下,还请随我等上别处。”
程墨闻言摇头:“我不住宿,只是慕名而来,想来参观一二。我们一会就走。”
于是几个小沙弥又是一礼:“几位施主请自便,只是不可久留。”
程墨连连应下。
待小沙弥们离去,她刚一进门,人就被撞了一下,对面一人被撞得一个倒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