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杂七杂八摆放着的破铜烂铁看的人是头晕眼花,伸手敲了敲身边最近的一个,听声音,哎,还真是铜的。
“不是吧,拿这些当珍贵东西?”
路燿的眼神中清楚透露着几个字——吃点好的吧。
手中储物袋的动静没有停歇,万灏宁说:“还在里面。”
整个人都踏进来的路燿早就忘了要把风这点,紧紧跟在万灏宁身后。
黑团指引的线缠绕在一块石像上。
石像仅有两只手大小,面容很是诡异,似笑非笑,看的久了一股冷意爬上脊椎,浑身发麻。
好似是对他们迟迟不动弹不耐烦了,指引的线越发浓郁,储物袋挣扎的也越来越快,最终小小的黑团从里冒出。
“好可爱!”
没想到再度见到黑团会是这种无害模样,路燿心大地伸出一只手。
那小黑团也是对他万分亲近,先是为庆祝自由在空中飞舞好几圈,最终轻轻触碰着路燿的手指,酥酥麻麻的感觉,好像是被亲了一下。
该怂的时候就怂,轻完小黑团就自己回到储物袋中缩了起来。
万灏宁则是黑着一张脸,手不自觉攥紧。
“都快把储物袋给捏变形了,”路燿的手搭在他手背上,“小黑团在里面会不舒服。”
之前见那黑团还一脸警惕,现在就开始为那东西着想了。
万灏宁真是后悔刚才没看住。
路燿朝他笑笑:“按照小黑团的意思,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石像里面了,我记得夫人说过石像被砸了吧,看来她的嫌疑又多了一分。”
但不得不说他们找东西的过程都挺顺利的嘛,前不久的黑团是这样,他们即将弄到手的东西也是这样。
只要往前走上几步,东西便唾手可得。
“嗯?”路燿停下来,在昏暗中看着万灏宁富有安全感的背,“怎么了?”
也不知道他这话有什么好笑的,反正就是引来了一阵笑声。
下意识就要抱怨万灏宁为什么要笑了,下一刻瞪大双眼。
不对,那声音明显是女人的。
前面有人!
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现的,是敌非友。
“哎呀,小郎君气性这么大,只听一声笑就亮出了武器,可叫奴家害怕呀。”
路燿看着手中的黑游,又听着那声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道这武器是拿对了。
“没关系,小郎君这面皮奴家可喜欢的紧,我一定要……”
“啊!!”
话来没说完就接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路燿一看,那位夫人已然狼狈倒在地上。
再看身边,原来是万灏宁动的手。
“这位郎君也凶猛的很,奴家实在受不住,”擦掉唇边的血迹,她仍然不慌不忙说着,“不若让我的宝贝来收拾你们,说叫你们这么不听话,都说不要来了,还是要来。”
路燿嘴角抽搐:“你刚不还说要我这面皮吗,现在就要别人来动手了?”
“不着急,奴家会让宝贝下手分寸些,不会弄伤小郎君的面皮,若是中途小郎君不甚死了,奴家取得更轻松了。”
就听她那轻松二字,她是注定要把路燿弄死了。
说完夫人的身形化作白光不知躲到了何处。
面前的石像开始一条一条的出现裂缝,裂缝中又漆黑的光散发,而他们所站着的地面,也开始了毫无规律的晃动。
一时不查着了道,身子歪倒的瞬间手腕处则被一股力托着。
是万灏宁。
恍惚间竟有种熟悉的怀念感从心头冒出。
万灏宁才不等石像自己裂开,施法过去就是一声爆炸声:“小心些,能引发地动,那东西不简单。”
表面上正经的要命,背地里手却轻轻捻了起来。
这样怀念对方的温度,真像是个登徒子。
“啊,你还真说对了,”路燿忽然愣怔地看向一处,“这东西不小……”
分明已经在昏暗的地方了,可那东西还尚未直起身,便已经将他们所剩的光芒遮了大半。
立马镇定心神,路燿扬声:“迫不得已啊,切莫怪罪。”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总之他将周围能点燃的东西都点燃了。
炽热的火焰在他的控制下伤不了他与万灏宁,并且将一切照亮。
似乎听见了一点咬牙切齿的声音,不过既然主人都没有出现,想必是默认了他做的所有。
也不知道路燿这种土匪思想是跟谁学的。
那东西的样貌也随之浮现。
完全说不出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羊的脑袋,牛与马相融合的庞大身躯,周边还有黑雾萦绕。
它扬起似马蹄的前肢就要攻击,万灏宁迅速带着路燿往后一退并给了一剑。
路燿也不愣着,黑游也被他控制着刺了出去。
等待转回手中,眼神里则多了明了:“难怪你我的攻击无用,是虚影啊。”
说是虚影也不太准确,毕竟它的攻击是实实在在的。
路燿切了一声:“我这火焰烧了半天它也没动静,完全瞧不出弱点啊。”
那岂不是毫无办法?
当然不是。
比路燿所知的,更要熟悉他的万灏宁心中了然,转手给自己捏了个决。
“没有弱点,那就打到你全身都是弱点。”
痛快的一个响指,火焰如同夹了薪柴,愈加猛烈。
这还没完,捕捉到脑海中若隐若现的技巧,路燿开始徒手捏火球。
一开始还较为困难,熟悉后就跟喝水一样,两三个呼吸之间就能造出一个。
扔出去时产生的爆裂的气流将整个厢房炸个四分五裂,而火球炸裂分散的耀眼铁花落在一个个物件上,再一次燃烧起来。
“意料之外啊,威力居然这么大。”尽管知道这些火焰伤及不到自身,可那时看着漫天的火花还是会心惊胆战。
巨物仰天长啸,震天动地。
羊鸣掺和着马嘶,为违和又叫人心里难受。
万灏宁持剑而起:“久久,我看见了。”
大抵是对自己的放纵,他在兴致到的时候,再一次喊出了路燿的小名。
战场之下路燿分得清事的大小,按压下万灏宁如何得知他小名的疑惑,双眼直逼巨物:“我也看见了,它的弱点。”
火焰带来的热浪,太阳带来的光明,把黑雾吹散了许多。
又是一个和之前收服的黑团一般大小的东西,在巨物的身体中央。
火球随着路燿的发力直逼黑团,巨大的阻力让火球的速度肉眼可见的下降。
路燿并不是这一回合战斗的主力。
为了对付火球,黑雾大部分都聚集在了一处,其余地方皆是破绽。
再一次仗剑,跳跃挥砍,黑团被轻易一分为二。
打开储物袋将它收纳,感受着两股黑团在其中抗争、挣扎最后融合,这一次的事情才算结束。
不知是不是错觉,路燿好似听见黑团不开心的嗷叫声。
方才战斗尽显激荡与兴奋,根本不会在意周边如何,如今回神一看,凌乱不堪,灰烬遍布。
战斗的动静如此之大,外面的普通人必然也是注意到了。
这算是第二次了。
路燿思维发现:“以后我们动手之前下个结界吧。”
每次打架动静都这么大,真的吃不消啊。
至于这一次,等会儿悄悄溜走最好。
“差点忘了,还有个家伙。”
万灏宁手一挥,白色的身影跌跌撞撞,走走滚滚地出现。
看着夫人身后的白色大尾巴,路燿不意外,反而为她叹息:“浪费一次化形的机会,就为报仇?”
“这还不够吗?”她原本就看准了时机即将脱身,谁知路燿火球爆炸的范围实在太大,将她殃及了。
身上的气息极度不稳定,那位夫人的容貌也差点无法维持,在虚化的狐脸之间来回。
“如今奴家死去也无憾了。”她裂开嘴,一抹凄惨的笑浮现。
“奴家之前和小郎君说的故事是真的哦,但真正的主使人是这位夫人,你们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奴家把她变成了有思想的小兔子,放进猎场里,被猎人们追杀,被野兽们撕咬。”
银铃般的笑声在此刻听来毛骨悚然:“小郎君知道她死前是什么样的吗?”
“瘸了一条腿,血迹斑斑的,看见奴家时红着眼爬来,然后啊,奴家狠狠一脚踹过去了,哈哈哈哈哈,真解心头大恨!”
她真的在开心吗?
那眼角流下的泪是痛苦的还是解脱的。
谁又分得清呢。
路燿叹息,为她可悲的命运为她自主放弃的前途,但还有一个未解之谜:“石像真是一个修道者给你的?你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吗?”
此时的夫人全然是白狐形态,嘴角的血液沾在毛上一缕一缕的:“我凭什么回答?”
声音就像是从破裂的气管中发出,那是体力不支的表现。
路燿也不在意她的回答,或者说是觉得无所谓。
那石像的碎块还有一些,带回去问问也未尝不可。
他的表现太平静了,与预想的全然不同,白狐突然升起叛逆,她断断续续地笑:“当然不是,那是一个魔族给我的。”
“他说那石像可以吸收人的愿望,吸收人的寿命,并孕育出更强大的力量。”
“我不想让他们死的那么轻松,当然要接手那东西了。”
“只是没有想到……还是败给你们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路燿上前,探着她的鼻息:“死了。”
还是主动挤爆自己内丹的死法。
万灏宁也只是静静看着,最后平淡说出四个字:“因果轮回。”
妖精死了,李家萦绕的妖气也随之消失。
如今剩下的,只有那一间卧寝的病气与死气。
沿着来时路返回,两个孩子乖乖坐在父亲的床边,小男孩看见他们双眼放光,又疑惑探头看向他们身后:“母亲呢?”
没有妖精术法的桎梏,躺在床上的男人精力再不济话还是能说的。
他用嘶哑的嗓音又干又慢地笑了几声,身侧的手想台又抬不起来:“那只骚狐狸死了吧。”
路燿惊讶:“你知道她的身份?”
“因为她是故意的!她故意让我病入膏肓,她故意让我说不了话,她就是想让我眼睁睁看着她用我夫人的皮囊做的一切恶心事!”
他目眦欲裂:“哈哈,死了好,死了好啊,活该啊,活该!”
最后一下已经是回光返照了,手高高举起后猛然落下,那身那双眼睛还狰狞的睁着。
两个孩子被父亲突然暴怒的状态吓得大脑一片空白,许久大女儿似乎明白了什么,跌坐在床边泣不成声。
小儿子懵懵懂懂,见父亲似乎安静了,便慢慢靠近牵着父亲的手,又问母亲在哪。
将一切瞒下来,是为他们好,全然告知,又何尝不是。
路燿给了他们两条路,一条是抱着现有的财产,努力的,在这艰难的世界里活下去。
另一条是修炼,或许能摆脱凡人的身份,更上一层楼。
孩子们选择了前者。
摸着他们的头,祝福他们前路一帆风顺后,两人沉寂地走出这个,从大门处看与之前毫无差别的家。
那爆炸般的动静是骗不了人的。
百姓已经把这里包围起来了,甚至还有官府的人员被叫来,看他们的下一步就是破门而入了。
有些人看见内情的情况,开始七嘴八舌说着这家人终于被老天收了,每次一与他们接触身上总有洗不掉的晦气。
又是沉默地走出一段距离,路燿突然开口:“那只白狐倒是冤有头债有主,没有对两个孩子下手。”
“你到后来一直没说话,有心事?”
万灏宁也不隐瞒:“魔族给白狐的石像中为什么会有黑团。”
“那到是,不过魔族能弄这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们到时候手脚麻利些,把做坏事的魔族给抓住,好好审问!说不定就知道了呢。”路燿倒是看的开。
“还有一个问题。”
略有低迷的气氛在一来一回的对话中消散,路燿扬起下巴:“你说。”
“为什么会给两个孩子修炼的选择?想让他们报仇吗?”
路燿惊讶看着他,似乎在疑惑他怎么会这么想:“当然不是为了报仇,先他们已经没有仇人了,只是单纯的为他们重新开了一条路。”
“或者说那两个孩子的情况给我一种很熟悉的错觉,让我不自觉就说出修炼这条路了。”
他不在意的一说,却引来了万灏宁垂落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