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莅出事住院的消息很快就被学校知道了,次日班主任宋泠来到医院看望他,易笠两手和额头都被缠上了纱布,靠着床头看电视,见到他来嘴角扬起笑。
一旁替他剥橘子的江凌连忙起身喊道:“宋老师。”
宋泠摆手示意他坐下后走到病床边放下手中的果篮,问:“发生什么事了?”
江凌看了眼易笠,见他点头后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宋泠。
宋泠听后沉默了良久,黄谦是他以前的学生,也是最优秀的一个,可...他抬头看向易笠满脸的歉意:“是老师不好,如果早点发现他不对劲,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易笠连连摇头,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呢?江玫也是,老班也是。
“宋老师,这跟您没有关系,是黄谦自己的问题。”江凌替易笠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在学校里您已经很照顾他了,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和任何人都无关。”
宋泠露出无奈的笑,真相究竟是什么只有他知道,黄谦的一生映照了那句话:可怜只有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如果,他能早点遇见他,那孩子的结局就不会这样了吧。
见他出了神,江凌跟易笠对视一眼后出声继续说:“乖...易笠的伤要养一段时间,可能要请长假了。”
“哦,对,我就是来说这事的。”宋泠回过神从包里拿出请假条,让江凌代替易笠写一下,他好跟学校交代,写完假条后,他嘱咐几句便离开了。
宋泠离开后不久,余沛和顾知楠来了。
余沛瞧见他床头放着的果篮问:“谁来过了?”
“宋老师。”江凌把剥好的橘子喂给易笠,易笠嚼了嚼看向顾知楠,江凌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顾知楠说:“乖乖想感谢你昨天出手救了他。”
易笠点头,如果不是顾知楠出手相助,黄谦那一脚踹下来他肯定伤的更重,不过,没看出来啊,顾知楠居然也会打架,出手还那么准,他该不会是练过吧。
“没事。”顾知楠把带来的果篮放在桌上。
余沛看了一个圈问:“姜姨他们呢?”
“去给乖乖买吃的了。”
余沛点点头想到什么说:“对了,周文他们打电话来说他们还在镇上,下午才能到。”
话音一落,病房门就被人猛地推开了,周文和陆辰手撑着门大口大口喘气,两人像是逃荒来的,脸上染上了泥渍,头发炸开,上面还有几片树叶,衣服也是皱的。
周文捋顺衣服去到易笠跟前:“怎么伤的这么重?”
他看向朝这边走来的陆辰:“你看看,都说了我会骑,你非要骑,如果早点到就可以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了,看易笠伤的多重,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说着他就要走,陆辰伸手勾上他的腰不许他走,看着病床上双手被裹满绷带的易笠问:“怎么样了?感觉有没有好点?”
“乖乖他没事,只是现在还不能说话,要住院观察一阵。”江凌打量着两人问:“倒是你俩这是怎么了?”
周文揉揉脑袋,拍开陆辰的手,瞥了他一眼:“还不是他,非要骑车载我,结果还没走几步就直接摔沟里了。”
陆辰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小声嘟囔:“我也不是故意的。”
周文瞪了他一眼,深吸口气心里默念几遍‘生气有损元气’后,跟易笠聊起了镇里的趣事。
几人呆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就在他们离开后,在宋泠那里得知易笠住院的三班同学也组团来看他了,易笠一直是班里的开心果,长得可爱又有义气,也算是三班的团宠。
除了三班的同学,米雪那群女孩和平时受过易笠帮助的邻居都来探望他了。
等到所有人走后,站在病房门口做好心里准备的江玫才推门进屋,易笠见了连忙招手让她过来坐。
江玫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下,易笠见她眼睛红红的,知道她还在自责,于是看向江凌,一个眼神江凌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江凌抬手揉了揉江玫的头,语气也意外地温柔了些许:“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内疚,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对我来说你已经是家人了。”
江玫再度红了眼,江凌擦去她眼角的泪:“女孩子要多笑笑,下个月就要比赛咯,调整好心态,我们等着你拿大奖回家。”
江玫被他这番话逗笑了,她抬手擦去眼泪:“如果我没拿奖是不是就不许我回家了?”
“说什么呢。”江凌拍了下她的脑袋:“不管有没有拿奖,只要你觉着自己已经做到最好了,都是一种胜利,都值得庆祝。”
江玫揉着脑袋嘟着嘴,看向自己的哥哥,前一秒还那么温柔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
易笠看着两兄妹,脸上的笑意更浓。
门外的家长们瞧见这一幕,相视一笑。
易笠因江玫受伤的事传遍了整个校园,起先讨论的人超级多,还有发校园论坛询问情况的,可这事的热度很快就被别的事占据,渐渐的就没什么人提起了。
易笠本人在医院休养段日子过后,就出院去学校上课了,即便嗓子已经没事了,但医生建议少说话,也不要唱歌,他知道短时间内嗓子是不可能痊愈的,于是放弃了艺考,打算决战高考。
国庆之后天气逐渐变冷,因此校领导下达通知把在礼堂的学习会转移到了教室,班上自行组织同学学习,刘潇分好小组叫上余沛、顾知楠、方显和米雪去了办公室。
刘潇先是询问余沛和方显下个月的比赛,两人都表示没问题,她瞧二人信心满满的样子笑道:“不错不错,老师也相信你们,一定可以的。”
她又转向顾知楠问他的学习情况,顾知楠如实回答,刘潇捏着下巴思索了一番,安慰道:“没事,离高考还有一定距离,我们还有时间,要不然这样吧,晚上就不去学习会了,你来办公室,我帮你补...”
“不用了老师,我会帮他的。”余沛打断了她:“顾...同学是我同桌,同学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而且在帮助他学习的时候我也能再次巩固一遍。”
“可,距离比赛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我担心...”
“老师放心,不会影响比赛的。”
余沛都这么说了刘潇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嘱咐几句,留下米雪和方显让两人回教室。
顾知楠有些疑惑她为什么单独留下二人,回头看了眼,两人却像是早就猜到刘潇要说什么,在她开口前异口同声地说了声“对不起”。
余沛瞧他一直注意着办公室里面的动静,凑近说:“刘老应该是知道他们在交往了。”
“哥!顾同学!”易笠朝他们跑来,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得厉害,也因为用力过度开始了剧烈咳嗽。
余沛上前拍他的背,江凌则打开手里的保温杯,喂他喝水。
“你这样子还是别说话了。”
易笠咽下温水撅嘴点头眼里满是委屈。
余沛轻拍几下他的背收回手:“好了,你们去吧。”
说完便先一步离开,顾知楠看着余沛的背影对易笠说:“栗子他很担心你。”他将目光转向易笠继续说:“找个时间和他聊聊吧。”
易笠回头看了眼余沛,他知道他们都很担心自己,可他不能说话啊,呃...他可以发消息噢,今晚发消息和他们聊聊吧。
他转回头朝顾知楠点点头,顾知楠用空出的手拍拍他的肩,也离开了。
其实在易笠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听见了余沛的啜泣声,那是他第一次听见余沛哭,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后来出了卧室,悄悄往余沛的卧室看,里面没人,他再往客厅看也没人,只见阳台的灯开着。
余沛抱着膝盖低头,身体小幅度的浮动着。
他本想去安慰,但转念一想,余沛一定不想他看向自己脆弱的一面,于是想转身回去结果被余沛发现了。
余沛站在阳台的昏暗的灯光下,笑着说自己出来吹风,即使如此顾知楠也能看见他红肿的眼角,顾知楠没有回答,拿过纸巾走到他跟前递给他。
余沛在看见顾知楠手中的纸巾,再次红了眼闷闷开口:“我太没用了。”
“你已经尽力了。”
“要是我早点赶到就可以阻止这些事发生了。”
“你不要一味地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顾知楠安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打起精神养好病,陪着他一起渡过这段日子。”
余沛上前一步把头靠着顾知楠肩上,顾知楠任他靠着抬头看向远处不停闪烁着的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都会好起来的。
当晚余沛就收到了易笠发来的小作文,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诉尽了他对余沛的敬佩和感谢。
余沛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就明白是顾知楠跟易笠说了什么,他看向窗外,思虑良久后,拿起手机也给易笠发了一长串的话。
两人聊了很久很久,直到易笠说起顾知楠有喜欢的人以及告白的事,余沛直接退出对话框没再理他。
余沛放下手机盯着桌面发呆,顾崽有喜欢的人了啊。
其实,在经过这件事后,他越发的害怕告诉顾知楠自己的感情,害怕自己的感情会伤害到他,也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在他遇见危险时保护他,更害怕自己和他连朋友都做不了,但这些现在好像不重要了。
顾崽有喜欢的人,而且也是因为那人来到这里的。
在看到易笠发来消息的那一瞬间,余沛脑袋和心突然地空了,像是灌了风凉飕飕的,他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想哭的冲动。
易笠见余沛一直没回自己,看向一旁的江凌打字问:阿凌,我是不是不该告诉哥啊?
江凌揉揉他的头安慰道:“就算乖乖你不说,他早晚也是会知道的,或许顾知楠喜欢的那人是哥也说不一定。”
易笠抿嘴,没再说话,如果是真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