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朝会殿里,南极仙翁正向天帝禀告南极域近来的情况,一名天兵却突然慌慌张张闯了进来,“陛下,金乌族长和玄武族大长老在南天门打起来了。”
“他们两个怎么会来?”天帝有些诧异,“传他们来见朕。”
“是。”
天兵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带回了两个人。
天帝肃着脸看着下方挂了彩的两个人,“二位都是天界有头有脸的神仙,大庭广众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金乌族长炽望先开口道:“天帝陛下,是这老儿心怀不轨,想在比试中捣乱!”
玄武族大长老没想到他居然恶人先告状,“你胡说什么,分明是你无缘无故袭击我!”
炽望怒瞪双目,“我胡说?你刚刚用的秘法是什么,啊?”
大长老辩解道:“我不过是担心少主,所以占卜一下,看看他现在怎么样而已。”
“你说占卜就占卜了,谁不知道你们玄武族向来诡计多端,刚才我分明从你身上感应到了人界气息,肯定是想做什么手脚,好让墨奎直接胜出!”
“我在为少主卜卦,他现在又身处人界,当然会带有人界气息了!”
“你个臭王八,还想狡辩!”
“骂谁呢,你个老杂毛!”
“你说什么?”
“说的就是你!”
眼见两人吵着吵着竟还打算动手,天帝猛地一拍桌子,“全都住口,朕还在呢!”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两人消停了,可明显脸上还带着不忿。
天帝恼道:“到底怎么回事?”
炽望解释道:“陛下,微臣收到炽翎家书,说要参与比试从转生池下凡,便想来天庭等着他,岂料刚到南天门附近就见这老儿手里拿着一副龟甲,施展着什么秘术,周身还带了人界气息,那墨奎此次也在下凡之列,他必是想悄悄干扰命数,助其得胜。”
“我们家少主雄才大略,哪里需要我做手脚,你不要血口喷人!”大长老冲着炽望喊道,又看向天帝,“陛下,绝无此事,小仙真的只是占卜一下,别无他意。”
“陛下,您可不要被他蒙蔽了,他分明就是在狡辩!”
“我狡辩,分明就是你小人之心,什么我想动手脚,只怕是你自己存了这个心思,所以看着别人也要生疑!”
眼见二人又要吵起来,天帝怒道:“够了,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南极仙翁还在殿中,见此情景,忽然心念一动,他摸了摸胡子,上前一步道:“天帝陛下,两位仙友只是关心则乱,还请息怒。”说着又话音一转,“不过他们的担心也有些道理,人界百年,天界也有三个多月,这么长的时间,说不得就会被钻了空子,我倒有个提议,可保证比试的公平,也可令二位安心在天上等候。”
天帝不妨南极仙翁竟来插手,不过他若有好办法,倒也合适,“仙翁请讲。”
南极仙翁笑眯眯的,“老夫有一面观世镜,乃仿照女娲上神的天机镜所造,虽比不得天机镜能勘六界事,可观察一个小小的人界绰绰有余。此次比试,不如我们大家就在天上看着,无论发生何事,天界神仙都不得插手,如何?”
“就是斧钺用来偷窥月兔仙子洗澡的那面宝镜?”炽望突然一脸兴奋。
南极仙翁脸色唰地就青了,瞥了炽望一眼,皮笑肉不笑道:“炽望族长当真博闻强记,要是能把这份心思用在修行上,何愁金乌族不能重现往日荣光呢!”
炽望见南极仙翁脸色不好,马上反应过来,也有些尴尬。
玄武族大长老在一旁乐得看戏,暗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谁不知道斧钺仙君因为借了镜子去做那种事,被仙翁追杀了一百多年呢。
天帝也笑了笑,心中思量起来,这办法确实不错,他也挺担心素玄跟云瑶的,虽说是历练,但若是能看着也好安心些,便道:“仙翁此法可行。”
事情就此定下。
比试下凡之事原本就备受关注,一听说南极仙翁要拿出观世境观察人界情况,好多神仙都跑来看热闹,就连蛟龙王也因为担心女儿火速赶来天庭,一时间人潮涌动。
天帝索性将观世境架在了朝会殿。
司命星君刚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大感不妙,待赶到殿中看见天帝那凉飕飕的眼神,更是冷汗直冒,恨不能立即找个洞赶紧钻进去。
天后闻听南极仙翁居然多管闲事地拿出了观世境,心虚得很,但随即她又安慰自己,没事的,此次五位少主才是重头戏,素玄体弱多病,人界又兵荒马乱,定是缩在哪个角落苟延残喘,不会被注意到的。
可真等她来到朝会殿,一眼就看见了脸冷得像寒冰的天帝,司命星君更是极度心虚地躲在角落,根本不敢抬头。
天后忐忑地走到天帝身边,刚刚坐下,天帝却站了起来,目不斜视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坐到椅子另一边。
一副恨不能离她八丈远的样子。
天后:“……”
——
蟠桃园。
金涂也得到了消息,忍不住道:“南极仙翁这看热闹的性子可真是千年如一日啊。”见一边坐着的小柏皱着一张脸,他伸手去捏了捏,“小白呀,想干什么呢?”
小柏拨开他的手,“我叫小柏,松柏的柏。”
“都一样。”金涂笑道。
“我有点担心,”小柏的脸色满是忧愁,“我刚刚听路上的几位仙子说,人界凡人过什么日子都是由司命星君定的,他会不会为难师父和月姐姐呀?”
金涂安慰他,“没关系的,司命殿其实不过是安排一下基本的命格罢了,具体会遇到什么事可全凭天意和他们自己。就说阎君的地府,虽然生死簿上凡人寿命早有定数,可枉死城每年不还是人满为患,阳寿未尽却出意外的多了去了。司命殿要是有那么大本事,还比什么呀,直接安排谁当皇帝不就行了。”
小柏茫然地望着金涂。
“听懂了吗?”
小柏摇摇头。
“命格这东西啊,重要,兴衰祸福皆仰赖于它,顺风顺水总是比逆流而行来得轻松,但同时也不重要,不论仙人凡人,只要活着,那都是在一次次地冲破桎梏,与天争命。
只要自己立得住,什么都不用怕。
那个转生池,据说能保留历劫之人的本性,你的月姐姐呢,虽然看着好欺负,其实啊,凶着呢,转世估计也会是朵扎手的花,吃不了亏的。更何况她临走之前信心满满,我跟她虽然相处时间不是很长,但也能看出来她是个挺有成算的人,不会打无把握的仗。
再加上我的亲缘咒,她吧,性子太冷,好像除了大公子谁都走不进心里,但凡间一世有了父母双亲的疼爱,有了无条件信任她呵护她的人,自己又争气,还有什么理由不把日子过好呢。
至于你师父,那可是咱天庭公认的奇人。
瀚海馆的崇文仙君知道吧,你能想象他当年是坚定的帝后一党吗,对青黛这个破坏了天帝一生一世一双人佳话的女仙可是挺厌恶的,听说大公子刚来的时候,他也是一张冷脸摆到底,能躲多远躲多远,但你看现在,一见面就笑得跟朵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碧波宫的呢。
还有禄文仙君,他的家人皆是在天魔战场上被鲛人所杀,所以对大公子这个鲛人之后也讨厌得很,据说一开始他是帮着天后的,处处拆台,结果拆着拆着,人就站到大公子那边去了,天后被气的呀,再没给过禄文仙君好脸色。
另外还有好多人,也都是这个情况,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变了态度。这天庭里都是些人老成精的,我不信他们看不出大公子脸上的温柔纯良只不过是一张面具而已,可他们就是一个个跟着了魔似的,上赶着被骗。
我想,这大概也是天后忌惮的原因,多年打下的根基轻轻松松就被一个才来不久的小辈瓦解,听说青黛上仙就是个很会笼络人心的,她也怕有朝一日自己的一切都被情敌儿子夺走吧。
所以啊,大公子是根本不需要担心的。我早就怀疑他像海妖一样,生来就有蛊惑人心的天赋神通,否则无法解释明明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明明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都没做过,却还是引得那么多人倒戈相向。
这次下凡,他一定也会是个备受宠爱的小少爷吧。”
小柏还是茫然。
金涂看着这张傻傻的虎脸,只觉对牛弹琴。
“反正你只要知道你师父跟月姐姐很厉害就行了。”
说是这么说,但金涂心里其实还是不安的,他有收到风声司命在外面躲了好几天,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夙月便罢了,一个小仙侍无足轻重,冒着得罪白泽上神的风险算计她划不来,倒是大公子……大公子怎么说也会是个皇子,身份尊贵,衣食无忧,这次又只是去凑数的,不需要争夺天下,应该不至于有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