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不痛不痒的骂名对于闻商来说,也不过是小猫伸爪,没有一点伤害力。
他哼笑一声,并不介意,反而长臂一揽,将人禁锢在自己怀中。
不过在他伸过手时,不可避免被甩过来的龙骨鞭打了一记,刺得他稍稍收回手。
“我倒忘了你还有这东西。”他舔去手臂上的血迹,如狼般狠厉的眼睛一瞬也不眨地摄着她。
他虽负了伤,薛静凇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捏着鞭,警惕地观察他的动作:“再过来,我可不会留情!”
“呵,留情?”闻商冷笑,转瞬伸手向前一推,腕粗的魔刃转头向她而去。
薛静凇下意识偏头躲过,才发现那魔刃并非冲她而来,而是向着她的身后。
魔气轰向身后的山头,随后慢慢散布至山下,然后是其他各地。
不过短短一刻,薛静凇在云间便看到整个秘境都被浓黑的魔气所笼罩,一点一点蚕食着这里的灵气和生机。
磐灵涧的仙力正飞速衰退。
薛静凇不防他如此丧心病狂:“你想要毁了这里,你疯了不成!”
“有何不可?”他幽幽一笑,打一响指,手中浮现一团光晕,看起来像是某一修士的记忆,“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这里已然无用。”
“任是再多的灵气,我既进不来,又何必便宜你们人修。阿凇,你总是这样天真。”
“你……”论能言善辩,薛静凇自然是比不过他的,当下被气得说不出话,指着他,胸口起伏。
不过闻商已然没耐心同她继续争辩下去。
他垂眸,淡淡扫过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薛静凇只看见他眼瞳短暂放出一道光芒,随后伤口便飞速愈合起来。整个过程,不过一息之间。
“本尊的时间不多,阿凇要说什么,还是等我们回魔宫再说吧。”
这次,薛静凇根本来不及出手,就被身后的魔气捆住,推着往他的方向走去。
对于她此刻的情形,闻商看起来很是满意。
这次,他总算可以放肆将她揽在怀里,一边漫不经心地挥出魔力毁掉底下的秘境。
闻商的手指轻点了点她的脑袋,笑意微收:“至于这里,我会亲自验证。”
“若是被我发现你在骗我……”看着她陡然发白的面色,他粲然一笑,爱怜地抚上她的脸,“当然,我是不会舍得对你做什么的。”
被他封去口,薛静凇也唾骂不得,干脆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没能看到预想中的场景,闻商冷哼一声。
不过很快,他也不再计较此事。
秘境出口的法阵就在眼前,他抱着薛静凇,正要出去,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眼底下不成样子的秘境,满意勾唇一笑。
但保险起见,他又注入了一股魔气,直到瞧见下面的场景一处处黯淡,他才放心地离去。
不知是不是魔气损耗过多的缘故,薛静凇只觉得他这一记过去后,飞行的速度慢了些。
她心念一动,悄悄睁开眼环顾周围环境,思考一会的逃脱的可行性。
离开秘境的时间似乎比进来时要长,足足一刻钟后,眼前才出现了一道光芒。
从远处的环境来看,这里不是来时的石道。
不过观周围灵草遍布,还是在荒洲的地界就是了。
薛静凇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通往魔界,一切都还来得及。
闻商素来警惕,才踏出秘境,他就放出一道灵识,感应到周围并无旁的灵力,他才放下心来,打了个响指,放出一只魔鸟传信。
打量了一会,他抓起薛静凇,就要布阵回魔域。
但魔气覆盖的瞬间,阵法却毫无反应。
他一怔,喃喃道:“难道是方才损耗过多?”
拧眉思量片刻,他召出那只狐狸,锋利的指尖划破它胸口,紧接着,薛静凇便看到他如野兽一般伏在上面吸食着狐妖的血液。
茹毛饮血,兽性暴露无遗。
半晌后,他的功力恢复了大半,重新布起阵来。
薛静凇后退了半步,她此前未曾想过,原来他的修为猛然间涨了几个境界,竟是靠这种方法得来的。
此法阴损至极,还易反噬自身,他活了两辈子,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是疯了。
有了摄取过来的三成功力,法阵在魔气的倾注下缓缓动了起来。
闻商满意一笑,提起薛静凇就要过去,却在靠近阵法时被弹了回去,喷出一口血。
“怎么回事!”他顾不上抓住一旁的人,只捂着胸口,眼神阴鹜。
“大胆魔修,猖狂至极,竟敢到荒洲的地盘作乱!”
不知何时,四周悄然围上了一群修士。
薛静凇放眼望去,正中的正是太虚宗俞掌门,其余还有一些陌生的长老,看起来都是太虚宗的人。
俞怀瑾站在他爹身侧,向她投来安抚的目光。
见此,她总算安定下来。
这么说,爹爹应当已经被他安置好了。
不过,也难怪闻商没有发觉他们的踪迹。
闻商虽然是元婴,俞掌门又何尝不是?只能说,他还是大意了。
俞宗主看了眼旁边损坏的秘境口,又看向其中对峙的男人,目光沉沉:“犬子传信于我时,我还疑惑,倒是未曾听说魔域换了主人。”
“闻护法,你说你们尊主若是知道你私至荒洲,还阳奉阴违窃走秘籍,会如何处置你?”
薛静凇诧异看过去。
她原以为闻商重生一遭,应当会更早将魔尊之位抢到手,没想到如今还是个护法吗?
上一世,前任魔尊是为何而死来着?
闻商的目光在他身上凝视了片刻,反应过来:“我道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俞掌门啊。”
因着两人实力相差无几,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远远对峙着。
就在两方胶着之际,薛静凇忽然察觉束缚在身后的手心被人捏了捏。
她转过头去,只见俞怀瑾并指切散了她手间的魔绳,随后向她传音道:“跟我走。”
此时两方的注意力都在闻商和俞掌门口中的秘籍身上,无人注意到角落里他们二人的身影。
薛静凇跟着他悄然挪步到太虚宗后面,扭头向他问道:
“我爹怎么样了?”
“薛姑娘可有受伤?”
俞怀瑾一愣,摇头道:“我出来后便传信给了你们宗门长老,如今伯父已被接回去养伤了,一切都好。”
默了默,他执着问道:“你呢,方才在里面,他可有伤到你?”
他目光暗了暗,垂眸,整个人有些丧气:“抱歉,是我太不中用,没能保护好你。明明几日前才说过,不会让你落入他的魔爪……”
“我这不是没事吗。”薛静凇却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反而冲他笑着眨眨眼,“你能替我照顾好我爹,我已经很感激了。”
“不过,你要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她思考片刻,拍掌道,“就多来找我,教我修炼,如何?”
如今爹爹救回来了,可修炼的事却不能落下。若是没有他,往后她的修行之路可谓是艰难啊。
但俞怀瑾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闻言连脖子带耳垂都红了个透。
不过他还是强作镇定地将目光落在她脸上,点头道:“薛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当投桃报李。此等小事,不成问题。”
如此,薛静凇放心大半。
她轻拍了拍他的肩:“那么,以后要劳烦子介道友费心了。”
另一头,一魔几人对峙片刻,最后还是由唇枪舌战升级为法力对轰。
几个被叫来充场面的长老护着身后的弟子,远远地在一旁看人魔两道对战。
齐飞雁等了许久,才见俞怀瑾走了回来。
他蹙眉打量片刻,疑惑道:“你怎么了,为何浑身滚红?”
说是滚红有些夸张了,俞怀瑾皮肤白皙,如今也不过是染了点薄红罢。
他一颤,摸上自己的脸,面上还是冷然的镇定:“有吗?大约是天太热了。”
说完,却下意识瞥向一旁的少女。薛静凇察觉他的目光,弯眼招了招手。
俞怀瑾觉得自己更热了。
“明明是早春……”齐飞雁嘀咕,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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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俞掌门和几位长老的围攻下,闻商终是不敌,败下阵来。
但他也不是全无退路,就在太虚宗等人以为可以将人生擒时,却有几名魔将踏空而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接走。
俞掌门没能抢到飞升秘籍,气得狠狠一拂袖,面色阴沉,甚至打算追上去。
还是几位长老劝住了他:“掌门三思!如今人魔势不两立,此时贸然追去魔域,恐会败下风啊!”
“是啊,况且那所谓的秘籍也不过是传闻,未必真实存在,掌门实不必冒险!”
“穷寇莫追啊!”
在他们的劝阻下,俞掌门总算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他仍是看向闻商几人消失的方向,暗暗咬了咬牙。
因为担心途中再遭意外,离开时,太虚宗的人一路将薛静凇护送至山门外。
临行前,薛静凇还在朝着对面的少年挥手:“俞子介,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齐飞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俞怀瑾,一脸惊奇。
他是门中大师兄,又颇受掌门重用,有些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
他撞了撞少年的肘,狡黠揶揄道:“你们怎么回事,之前掌门不是要你去解释清楚么?而且我可记得,某人说自己心向大道,无意于此类琐事的啊。”
俞怀瑾手指微蜷,缓慢眨了眨眼:“薛姑娘曾救我一命,此时提及,不是恩将仇报么。况且我志不曾改,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你自己看着办罢。”齐飞雁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