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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里,王伟业将私服脱掉,准备换上制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恐惧,人人都会不同的方法去掩盖它。”他穿好了上衣,将扣子一颗一颗扣好。
“但是它,永远不会消失。我害怕它的出现,因为它的出现会搞乱我的一切。”他穿好了裤子,皮带扣按照往常一样扣上,不对,解开,又往后一个孔眼。
“所以我需要这套安全感。这套制服,令我有这个感觉。”
最后带好帽子,装备齐全,王伟业又抬起手来查看,烧灼的幻觉没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只纤柔的手。
他紧紧握住了那只手,也握住了满心的欢喜跟期望。
她也是他的安全感,是在黑暗深井之中垂落的绳子,他仍在井中,但是,握着绳子,悬荡着,一点点挣扎着向上,总有一天,会爬出这口井。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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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忍的命运回答,不是。
韩江他们又行动了,为了拦截他们,王伟业这一队也受召去支援。
王伟业下车,一路向前,看到了好多个躺倒在地上失去生命迹象的伙计、路人,闷滞的感觉压在心口,他知道,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如果他没有救韩江,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这些无辜的人不会死。
这一次,如果,这一次,他能够消灭韩江,就能一次性弥补自己的错,消灭自己的无心之过造出的恶果。
他没有恐惧一般,镇静地瞄准一个个戴着面具的鬼王,开枪,换弹,再开枪,压制住他们,直到同事跟他说暂停,等支援。
对峙。赶来的伙计会越来越多,而鬼王党们已经成瓮中之鳖,正义似乎占了上风。
可惜,形势很快逆转——韩江对着漏油的车开了枪,引发了爆炸。
同事就站在那辆车后,一爆炸,立刻被火焰扑满了全身,而王伟业幸运一些,只是在一旁被气浪掀飞。
撞得很痛,但不至于失去行动能力,他本应该爬起来去救人,去继续用火力压制鬼王党的。但是,他看着烧起来的同事,回忆重叠着,恐惧支配了他,令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就只能这么看着、看着。
带着面具的人走了过来,王伟业在那么一刻甚至是庆幸的,他想要个解脱。然而,那个人出声了:“我欠你一条命。”放过了他。
是韩江。
他居然被韩江放过了。
因果循环,恶孽横生。他无法接受,又被迫接受。
他活了下来。
王伟业参加了这一次浩劫的法会。为了亡灵安息的念斋声,或许能够安抚亡灵,但无法安抚他。
悲愤,痛苦……负面情绪躁动着。
或是出于自救的下意识,他拨通了手机里新存的电话。
没接通,忙音……
在规律的忙音之中,当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心理咨询室前。
已是夜,前台已经没有人,但是,门没有关。
踌躇着,王伟业还是走了进去,往方凝真的办公室走去。
走近,他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他觉得不妙,放轻了脚步,悄然靠近。
再近些,办公室的门半掩着,他能够清楚看到里面的场景。
有个男人坐着她的椅子,又做着她的椅子,牢牢地将她占据。
他们在接吻,连绵不绝的亲昵,是情侣之间的私密寻常。
像被火烫到一样,王伟业退后,转身靠在了墙上,无声地急喘。
他的无声,衬得里面的声音越发清晰。
吻毕,陈志斌又抱紧了几分怀中人,带着放松的疲累跟期盼宣告:“很快,事情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储够了钱,我们婚礼一定会搞得好好睇睇。”
“你这样给自己压力。”方凝真抚上了陈志斌的脸,很心疼他的样子,体谅道,“不用那么急的。”
“你咁优秀,我再不着紧些,你被人抢走点算。”陈志斌都觉得辛苦,但是看着方凝真,一切都是值得。
他如斯深情,方凝真承受不住一般,埋首在他胸膛,喃喃低语着:“不会的,你知道,不会的。”
王伟业再也听不下去了,离开,似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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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可以清醒。
王伟业逼着自己入睡,只要入睡,他就不会一直想起那些令他痛苦的画面——火焰、带着鬼王面具韩江、被烧着的人……
但是,越逼,他越睡不下去,那些画面愈发清晰。
有没有能放过他的?王伟业突然感觉到了手多了轻柔的重量,他当即握住了那只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到,她窝在自己怀里,那些痛苦仿佛一下子稀释了,恍如是快乐的感觉……陡然之间,他又想起了方凝真窝在陈志斌怀中的样子,他面色又重新变得很差。
幻觉消失。
忍耐,忍耐,忍无可忍。
王伟业站了起来,抽出了自己的皮带,用它,一下接着一下,往后抽打着自己的后背。
他错了,他有罪,他不应该这么看她,想她。
王伟业惩罚着自己,这是他的惯常手段,背脊上密密旧伤又被撕裂出新伤,血肉模糊。
就在他惩罚自己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王Sir?你在不在家?”
梦游一般,他松开了皮带,沾满血迹的斑斑毒蛇落地,萎靡。
他走去,打开了门,看到了她,他的所思所想——方凝真。
他赤着上身,因为痛苦而激起了密密的汗珠,而他的背后,血还在滴落。
方凝真看到了他这狼狈的样子,蓦地怔住了。无论精神状态如何,他的装扮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模样,她没预想会看到他这么糟糕的一幕。
这也说明,他的状态不妙。
“我头先静音了,没看到你的电话,你打了很多通电话给我,你没事吧……”方凝真解释着自己来由,注意到了王伟业身后滴滴答答滴落的血,声音低落至消。
“你流血了……我,帮你call车?”方凝真皱起了眉,就要在手机上按号。
未得拨号,屏幕就被大手覆盖,连同她的手一起被握住。
王伟业将方凝真拉入了怀中,珍重地抱住了,祈求着:“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是我应得的。”
一个湿答答的拥抱,方凝真很不适,又怕拒绝会刺激到王伟业,只能尽量放松自己。
她看不到他的背后,不知道为何流血,所以,她只能小心地伸手去拍他的肩膊安抚他。
“好,没事的,没事的,你唔好惊,没事的。”
门关上了。
那晚,王伟业终于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好觉,在方凝真的陪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