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长白山脚下时,已渐渐落雪,远远瞧着山脉连绵一片,最顶端皆是由白雪覆盖,天空广阔,竟是一番绝美好景。
只是此处人烟稀少,瞧着是几分荒凉。周雪生生在冬日大雪落时,又因着这些年跟随月青玄都在南方临海生活,许久未见雪的她,瞧着白茫茫一片的宏伟壮观,欢喜的跳下马车,手里捧着雪回头道:“你们看,好松软的雪。”
萧沉鸾与月青玄许久未见周雪生这般开心,心下也欢喜。
“雪儿,来打雪仗!”月青玄说着就用手捏了一团雪球向周雪生砸去。
“哈哈哈,青玄哥哥没打中。”周雪生灵巧躲开,自己也回了一个雪球给月青玄。
萧沉鸾正想说几句月青玄,见着雪球并未砸中她,就知道这小子是故意的,不然堂堂狐族二皇子,怎的这么没有准头。
如此,他便由着他们闹了,自己只在一旁抱胸看着。
陶清妍多少还是有些拘谨的,所以她并未像周雪生那般去玩,只乖乖得站在一旁。
国师的标配马车非常大,里面更是应有尽有,陶清妍站了一会儿,自己转身去马车里倒了热茶,乖巧得端到萧沉鸾面前,怯生生道:“国师,天冷喝点茶暖暖身子。”
萧沉鸾轻撇了一眼陶清妍,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凌厉感不由自主震慑了陶清妍,让她端着茶的手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嗯,待会给他们倒点热茶暖暖身子,再把马车内的炉火烧旺一些,他们玩了雪,衣裳湿了对身子不好。”
陶清妍乖巧得应着吩咐去了。
萧沉鸾待他们玩够了,便自行飞上了长白山,采了几株雪莲准备拿回帝都去给皇帝交差。
“主要任务”完成后,几人也不着急,便走走停停将北境逛了一圈后,便已过月余。
刚开始陶清妍从流放队伍被救下后,心中自是感激欢喜的,随着时间推移,她越发担心远在京城的父母。
这几日与周雪生相处时,眉头紧锁,但她瞧着周雪生玩的开心,便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周雪生自小便学会察言观色,这几日瞧着陶清妍惴惴不安,便也联想到了什么。
“清妍妹妹,你可是不愿与我们在游玩了?”
陶清妍急忙摆手:“不是的,跟姐姐与国师在一起是清妍这辈子最欢喜的日子,只是我那时被流放,父母被抄了家,如今也不知道他们二老如何了,心中很是担心.....”
周雪生知道萧沉鸾这次出行全然是为了她,刚巧给皇帝采的药材也收集的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那我去与萧哥哥说说,我们赶回京城吧,到时候你回了家,若是无聊便来国师府寻我,可好?”
陶清妍眼眸骤亮,眼中的感激不言而喻,这种被人关照的感觉,她如何不感动。
于是她拉着周雪生的手,柔声道:“此生能遇到姐姐,得姐姐关怀照拂,是清妍的幸运。”
周雪生没有兄弟姐妹,如今能遇到萧沉鸾,月青玄,又遇到了陶清妍,只觉得可能是自己上辈子积了福德。
虽然她父母缘浅,可遇到的这些人,非血缘至亲,却胜似血亲。
当晚周雪生将意思委婉表达了,萧沉鸾与月青玄自是没什么意见,几人收拾了一番便打道回府。
几人回到京城已过二月,周雪生将陶清妍送回家。
谁想,他们刚到陶清妍家门口,只见往日富丽华贵的陶府,如今已是萧瑟破败,连大门上的环扣都少了一只。
陶清妍轻轻推门进去,周雪生跟在身后,只见院中凌乱不堪,正堂屋的桌椅已经破碎分支,横七竖八的摆在地上。
“爹,娘?唐叔?”
陶清妍试探地叫了一下,整个院落屋子都空荡荡的,哪里有人回应。
陶清妍的心紧了紧,不敢想象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正在两人迷茫之际,忽而路过的一个卖豆腐的大娘进了门:“怎么这里还有人?”
陶清妍认得这个大娘,往日大娘便喜欢在他们家门口摆摊,她照顾过大娘生意几次。
“王大娘?”
王大娘揉了揉眼睛看向陶清妍:“陶姑娘?真的是你啊陶姑娘!你....你不是被流放了吗?”
陶清妍现在关心的是她爹娘的去处,便不作多解释:“王大娘,这说来话长,我爹娘去哪了,你可知道?”
“哎!陶姑娘你被流放后不久,突然有一天一队官爷带着人马将你爹娘、兄弟抓走了。不想十日后,你爹娘被判行贿,全家在菜市口处斩了!陶老板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行贿嘛,都是....都是那些大官故意强加的罪名啊!”
陶清妍闻言,脑中突然“翁”的一下,随后眼前一片漆黑,她的身子晃了晃,眼皮一翻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幸而周雪生从后搀住了她。
周雪生知晓此事对于陶清妍来说是晴天霹雳,何况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若要她现在清醒过来平稳地处理事情是决计不能的,便做主跟大娘问道:“王大娘,敢问陶家人的尸身在何处?我想为他们好生安葬。”
“这......”王大娘难为情道:“问斩的人的尸身都会丢到乱葬岗,这么久了想必已经被冬日的饿狼野狗啃食干净了。何况,陶家飞来横祸只能是那些权势滔天的大官所为,陶家丫头好不容易回来,而且你也是个姑娘家,还是不要惹祸上身了。”
王大娘说罢,环顾了一下周围,叹声道:“陶家的事不要跟别人说是我跟你们讲的,大娘我就是个小老百姓,对这种事也是无能为力啊......”
王大娘已经将这事说的十分隐晦,但真相并不难想,十有八九就是当初想侵犯陶清妍不成将她流放的国舅秦晚招所为。
周雪生想的功夫,王大娘无奈地摆摆手,然后挎着自己卖豆腐的竹篮子步履匆匆地出了陶府,往不知处走去。
周雪生望着王大娘的背影,低眸思索了一阵,事到如今,只有将陶清妍先带到国师府再想之后的事情。
陶清妍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周雪生的房间的床上,当她睁眼瞬间,陶家人被问斩的回忆便一股脑冲进她的脑海,一瞬间她痛哭出声,爆发出一声雷厉的声音:“爹!”
“娘!!”
“哥哥!!”
“啊啊啊!”
本在外面与萧沉鸾和月青玄商量对策的周雪生听见这些声音,知晓是陶清妍醒了,便冲进房间,看见仰面痛哭的陶清妍,她冲上去抱住陶清妍,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好受一些。
“雪生!我要杀了秦晚招!我一定要杀了他!”
随着陶清妍剧烈的咳嗽,周雪生感觉自己的肩膀处被什么东西浸湿了,她回头看去,那是赤红夺目的血液。
陶清妍咯血了,一定是痛苦到极致。
周雪生恍然想起自己父母离开她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痛苦,此刻心中不可预料的有了一个想法——救赎陶清妍就像救当初的自己。
只是她更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要帮陶清妍就不得不借助萧沉鸾和月青玄的力量,她轻轻拍打着陶清妍的肩膀告诉她要好好活下去,要亲眼看到大仇得报的那天。
陶清妍说自己想静一下,周雪生便告诉她会去找萧沉鸾和月青玄想办法为她报仇,让她千万养好身子,然后失魂落魄地走了就来。
她一出来,萧沉鸾和月青玄就围上来。
萧沉鸾:“你当真决定为她报仇?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得不与太后党为敌。”
月青玄:“虽然是人界皇室,左右不过是一些凡人,若我们想神不知鬼不觉杀一个凡人,不引人注目,哪有那么难。”
“非也,当今皇室子弱母强。太后虽然深居浅出,表面上不涉朝政,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查过,太后一直闭关,其实秘密豢养修士散仙,以求长生之法,其党羽高深莫测,同样也有人在保护秦晚招,虽不配与我为敌,可我们也很难能在太后眼皮子底下杀了她的胞弟。就算得逞,事情很难不暴露,届时我魔......”
萧沉鸾看了周雪生一眼,她还不知道他就是魔尊,他怕周雪生知道会害怕,所以决定隐藏这件事,“我的身份袒露,天子也一定不会站在我们这边。昆仑一脉向来护佑人界皇权,仙界又受人界供奉,扶持天子。若我们触犯天威,难免被扣上乱臣贼子的名头,招致天下为敌。”
“这事情怎么这么复杂!你不是国师吗?”
“天子愿以国师之礼待之,本座才是国师。人界几万倾,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杀一个人不难,但偏偏他是当朝国舅,杀他易生两族之祸。本座曾犯过错,才会得到那么大的代价......”萧沉鸾看向周雪生,他又想起战火纷飞那日,阎絮死在擎苍剑下的场景。
从前他做事恣意,可有了阎絮他从此就有了软肋,他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却再不敢将自己和她置于险地,“如今,本座不得不谨慎。”
月青玄很想一刀抹了作恶多端的秦晚招,但细细一想萧沉鸾说的并不无道理。
如果没有万全之策,一个魔尊、一个妖界皇子在人界的地盘上杀了人家的国舅,而人界从来都是仙界的附属,这事一经暴露就是搅进四界的一场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