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的目光移到江清羽手侧的鸡尾酒上，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头孢配酒，这不是要立刻把人送走吗！

她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道：“我忘了你早上喝酒了。”

江清羽有时会在起来后调一杯鸡尾酒喝。

不过。

“都说了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你还喝！”舒瑶语气凶凶的，“尤其现在这时候，喝出问题了怎么办？”

她把他曾经用来阻止她喝酒的话拿来堵他。

江清羽静默了几秒：“你说的对，我以后不喝酒了。”

“你的习惯好不健康。”舒瑶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虾饺在嘴里，腮帮子鼓鼓的。

虾仁和黑松露的味道在嘴里炸开，鲜美好吃。

她眼睛一亮，眉眼弯了弯。

“我以后会努力改的，”江清羽无奈，倒了杯茶递给舒瑶，“慢点吃，别噎着了。”

“真不戳！”她边嚼东西边含含糊糊的说。

外面台风暴雨严重到这个程度，她还能吃上和前几天一样热腾腾的早餐，江清羽功不可没。

吃完饭后，江清羽在舒瑶的督促下吃了感冒药，换了件厚点的衬衣，然后开始收拾餐具。

他把碗碟都放进洗碗机里。

“我们现在干什么？”

舒瑶跟在他身后跑来跑去，但活儿是半点不干，主打一个精神陪伴。

现在外面又出不去，只能待在家里，而且也没有佣人陪她玩，她觉得好无聊。

以前因为身体原因，她有一大半时间都是待在家里玩电子产品，所以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玩手机。

她想让江清羽陪她玩。

江清羽低眸看她，舒瑶眼睛亮亮的望着他，又圆又大的杏眼里写满了期待。

他心里好笑。

“你弹琴给我听好不好？”

“好啊！”舒瑶开心应道。

她竟然忘了还可以弹琴打发时间。

她脚步轻快的跑到钢琴旁坐下，打开琴盖，熟练的试音，黑白琴键发出好听的鸣奏。

江清羽走到钢琴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支着下颌，姿态随意。

屋外的狂风暴雨不时拍打窗玻璃，天色暗沉一片，客厅里仅开着一盏落地灯，暖融融的橙色光笼罩着坐在钢琴旁的少女，黑与白的极致简单碰撞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舒瑶今天正好穿了一件黑白相间的衬衣裙，长卷发被她梳成两条辫子垂落在胸前，有种端庄克制的学生气。

她想了想，应景的弹了一首德彪西的《月光》。

原本宁静孤独的曲子被她弹得多了几分欢快，就像是几个快乐的少女玩了一天回家路上见到的月光，充满着少年人的欢快气息。

江清羽微怔。

对他来说，成长是跳过少年到成人这个过渡阶段的，自从母亲去世，他就被迫长大。

“怎么样，很不错吧？”

少女按下最后一个键，笑盈盈扭头看他，眼睛里写满了快夸我。

江清羽莞尔。

明媚的，朝气蓬勃的，甚至带着些尖锐的气质与她柔弱，纤瘦的身躯形成鲜明的对比，江清羽突然就感受到了舒瑶的另一种美。

比她惊艳的外表更深刻，更让人喜欢，几乎照亮了整个黑沉沉的客厅。

“嗯，很棒。”江清羽很给面子的鼓起掌来。

“那你不夸我几句？”舒瑶矜持道，实则偷瞄他一眼又一眼。

“你的曲子让我想起了以前在北极圈追着极光拍的时候，”江清羽笑吟吟道，“我大学是在国外念的，那时候放假了就满世界乱跑，很快乐。”

“真的？”舒瑶感兴趣地睁大了杏眼，起身小跑到他跟前，正要蹲下，被他拉进怀里抱着。

“这还能有假？”他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我十六岁去哥伦比亚大学读理论物理，周末经常去中央公园或者时代广场city walk，无聊了就去百老汇看话剧，你说是不是真的？”

“哎，”舒瑶惊奇地睁大眼睛，“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她还以为他是读商科的呢！

“再多说点再多说点！”舒瑶扯着他的袖扣来回摇晃，表情是止不住的向往。

她没有出过国哎！

因为生病，她都没有看世界的机会。

江清羽瞥了一眼袖子上的蓝宝石袖扣，已经被舒瑶拽的摇摇欲坠，他抓住她的小手，包进掌心攥紧。

江清羽挑了些有意思的经历和她讲，他的声音悦耳低沉，语调慢条斯理，舒瑶不知不觉就听得入迷了。

“那后来呢，你没有继续读研吗？”舒瑶追问。

理论物理是研究型的学科，必须要继续往上读吧。

“后来，”江清羽顿了顿，“……我外公和母亲接连去世，我大三就退学了。”

“咦。”舒瑶上扬的唇角抹平，脸上的表情呆呆的。

“都过去了。”江清羽轻声说，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过不去的。”舒瑶小声嘀咕，心里有些酸涩。

她也在上大三呢。

气氛沉寂下来。

手机震动的铃声响个不停。

舒瑶摸到江清羽的裤子口袋，把手机从里面掏出来。

“有人找你吗？”她把手机递给江清羽。

江清羽打开来看，神色变得淡淡的：“是业主群里的消息。”

业主群里信息不断刷屏，都在喊物业，小区里停水停电了。

连网络都还没断，没想到基础设施先出了问题。

“停电了吗？”舒瑶看向还亮着的落地灯。

“那个灯也可以使用电池。”江清羽解释。

他打开手机操控家电的页面，发现果然家电都是不可用状态。

“冰箱里的东西要尽快处理。”他松开舒瑶，起身去收拾。

舒瑶从他手里拿过手机，跟在他身后边走边看群里的消息。

物业在群里解释现在外面台风暴雨十分猛烈，物业管家都从宿舍搬到小区公区的高层去住了，维修人员没法过去，请大家耐心等待，稍安勿躁。

业主投诉了物业无数次，但没用，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自顾不暇。

群里一楼的住户不断在群里求助，他们家进水了，不想跟着物业凑活，希望能有高层住户收留他们，这里的房子都是大平层，收留一户人家轻而易举，他们愿意出一万一天。

“五楼：我记得八层以上都是江先生的家吧，@八楼，江先生，你家有那么多空房子，收留一下一楼，特殊时期大家互帮互助。”

五楼的消息刚发完，下面就有好几家跟风赞同。

这栋楼一共只有十一楼，一楼一户，除去江清羽一人包了四层，以及四楼和六楼不在家，剩下的四户人家有三家都赞同。

舒瑶皱眉，这不是道德绑架吗。

这家人真讨厌。

她打字回复：“关你屁事，这么好心，你怎么不收留一楼。@五楼。”

她发完消息，群里果然有很多人跳出来指责她自私的。

舒瑶翻了个白眼，果断将手机静音。

这群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过他们也上不来，无所谓。

舒瑶抱臂靠在橱柜旁看江清羽收拾东西。

江清羽把冷藏柜的冷冻食物都收进冰箱，又把冷藏里的饮料，蔬菜水果之类的东西转移到厨房的柜台上，昨天晚上降温，现在室温也只有二十度左右，这些东西在外面还是可以储藏一段时间。

“群里在说什么，看了这么生气？”他一转头，看到舒瑶气鼓鼓的样子，心里有了些猜测，好笑问她。

“他们道德绑架，让我们收留一楼的人，我气不过反驳了他们。”舒瑶生气道，“他们还在群里说我。”

“特殊时期，大家都出不去，还断电断水，他们只是想发泄情绪而已，你别在意，”江清羽宽慰她，“很多人都没有给家里准备东西的习惯，现在情况越来越严重，大家自然心里都慌。”

“过几天政府应该会组织救援，舒舒，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提高警惕，防止有外来人偷盗，保护好自己。”

江清羽说的很有道理，这个小区里住的都是有钱人，大家自诩体面，就是在群里骂人也和和气气，不带脏字的骂，暂时应该不会发生抢劫的事，但是外面来的就说不准了。

楼下的物业都撤了，小区的安保几近于无。

舒瑶开始思考怎样在末世中苟活下去。

想了一会儿，她猛然回过神来，不对啊，她的任务又不是活下去。

“669，男主来了没？”她在脑海里召唤系统。

“还没呢，检测不到他的踪迹。”669回道。

“好吧。”舒瑶失望道。

不过她已经失望惯了。

她拿出手机，登陆游戏号，给江玄打字留言。

“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啊，我好害怕！”

……

晚上，江清羽躺在床上，脑子里思绪乱飞。

白日里他几乎是忙了一天，午饭是跟顾修他们在九楼吃的，吃完后他又帮着顾修搬放在九楼的矿泉水和提前准备好的煤气灶，又学着在空间里种菜，卫生间没有水，幸好空间里的水没断，他为了舒瑶用水方便，又在空间里接了几桶水放在外面。

江清羽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自来水和家用电给他们生活带来的便利。

至于舒瑶，她在家里窝着用平板看了一天的电视剧，不过江清羽能理解，舒瑶的体质不生病就已经非常好了，指望她帮忙是不可能的，万一受伤了还不如歇着。

江清羽又想到了舒瑶的以后，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他就把她放在空间里养。

他发现空间是可以随着时间升级的，也许真的有一天可以一直待在里面也说不定。

耳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清羽一向浅眠，他睁开双眼，眼前闪过刀锋折射的白光。

他侧头，舒瑶正拿着把刀悬在他头上，神情惊愕地看着他。

脑子里突然滑过江玄发给她的那条被撤回的信息。

他眯眼看她，眸光锐利：“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