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笼君,怎么了。”东地弱弱地问道,被摔了一跤,他的脑袋有点晕乎。
“你,犹豫了。看到我给出的暗号,你犹豫了。”花笼是真的生气,明亮的眼睛如冰凌一般,冷彻冻人。他狠狠揪着东地的衣领,勒得东地的脖子生疼。
那瞬间,东地好像看到了地狱了。不对,东地回过神来,脸涨得通红,他是犹豫了,只不过犹豫了瞬间而已啊!东地不服输地瞪、看着从上俯视自己的花笼。因为背光原因,东地看不太清楚花笼的表情,只能感觉到恐怖森然的视线和迎面压过来的迫力。
“曾经,我很崇拜的一个捕手,说过这么一句话,‘最完美的投球,是由投手和捕手一起合作所创造出来的艺术品’,东地前辈,如果你不信赖我的手套,不相信我给的暗号。”说到这里花笼停了下来。
东地浩史眼睛猛地一缩,没错,他骗不了自己。从结果上看,前面如果按照花笼的指示投球,武田一定会挥空。在看到武田挥棒的那瞬间,东地就知道自己错了。对暗号不理解,他可以摇头,甚至可以叫暂停,但他都没有,可他却在动摇的时候投球!
可是啊,面对已经可以跟全国级别打者一决胜负的打者,有哪一个捕手会在第一球给出正中央直球的暗号!这不是送分吗!
“关于昨天那个‘想接前辈投球’的说法,我收回。”花笼松开东地的衣领,站了起来,然后从东地身上走下来,“回去了。”
“等等!花笼泉水!你等等!我还要投球!还想投球啊啊啊啊啊!”东地腾的坐了起来,一把抓住花笼的手臂。他想投球到这个人的手套里!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契合自己心意的球投进手套的声音!从来没有!要不,下跪道歉吧!从小到大被教育“男子汉不能跪”,甚至因为这个信条而得罪很多前辈的东地,第一次有了下跪的念头。
“东地前辈。”花笼的声音很冷静。
“啊?”正在拼命给自己做“下跪道歉”思想工作的东地回神。
“你想投球?”花笼回头,静静看着东地。
“要投!”可怕!近距离看那双眼睛真恐怖!东地只觉得视野里只剩下那双眼睛了。
“那就一起赢下这局!”刚好,花笼的人生字典里也没有半途而废这个词。
“……好。”那双眼睛在说“只要赢”!东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身上没有一点强者的气势,眼睛也没有对准焦距,却给人一种压抑之感。赢!赢!要赢赢赢!东地感觉他燃起来了!只觉得胸腔里堆积的好战情绪要溢出来!要爆炸了!没问题的,有花笼君在就没问题的!
差不多了,最后再加把火吧!花笼嘴边一丝可疑的笑浮光掠影般闪过,将手套拿下,右手升起笔直指着天空,食指伸出,其余四指紧握,然后从五脏六腑、从血液、从细胞里发出呐喊般,发出直指人心的怒吼:“青野——!”
“噢噢噢噢噢噢!”东地不可阻止地喊出来!明明没有事先商量过,也没有配合过,东地却毫无间隙配合地吼了出来,将胸腔里所有的情绪都释放了出来,斗志和信心瞬间都飙到最高。
东地没发现,吼出来的不止他一个,武田、高桥和星谷都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如着魔般叫了出来。
“高桥前辈,东地前辈是不是不一样了。”仿佛是蒙尘的明珠,洗去遮住光芒的污垢,正发出王牌的光芒!这个人,是王牌!星谷看着此时的东地,想着先前野兽般的一串怒吼,头皮阵阵发麻。不过,刚才自己怎么也叫了出来了?好丢人……
“浴火重生吗?”高桥努力平复下起伏的胸膛,视线转到名叫“花笼”的少年身上,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他从来没有听过“花笼泉水”这个名字?拥有这种捕手的队伍,绝对不可能默默无闻!
东地面无表情地站在投手丘上,慢慢地、慢慢地深呼吸,从来没有,他的状态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身体在燃烧,脑袋却清醒的要命,他知道,他会准确地将球投进那双手套里,尽管还没有开始投球,东地却如此坚信着!
这一天,东地投了14球,赢下了这局胜负,也开始了新生。
“噢噢噢噢噢噢!”赢了!赢了武田!东地站在投手丘上尽情地呐喊,帽子被他高高抛起,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这样的他显得很狼狈,可身为王牌的气场却魄力十足。
“好强!东地前辈好厉害!”躲在高桥身后的星谷走了出来(前面他差点被武田前辈击出的界外球砸中,不自觉就隐在高桥前辈的身后),满是赞叹。这就是青野的王牌投手?真是厉害到让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仅是直球,连变化球的控球都很精准!还有强大的球威和不断增加的球速!难怪即使东地前辈的性格这么废,却还是被监督和其他前辈深深信赖着!
“诶?”威风凛凛的东地雄赳赳气昂昂下了投手丘,被迎上来的星谷吓了一大跳,猛地就往后蹿了老大一步,宽面条般的眼泪下一秒就流了下来,还四处转头找掩护体,“呜呜呜呜呜呜!”立即哭了出来。
“……”星谷满脸黑线。东地前辈,您王牌的威严呢?敢不敢帅上三秒钟!
“嘛嘛嘛,东地你慢慢来就好,不用勉强自己。”高桥笑着,用身体挡住星谷,“东地,投得漂亮!”
“高、高桥!”东地感动得泪眼汪汪,期期艾艾地挪到高桥身边,“我、我是王、王牌!一、一定会带、带领、青、青野野打、打进甲、子、子子园。”
高桥一愣,没说话,只是紧紧、紧紧地抓住了东地的肩膀,甲子园……他当然想去!不、应该是拼了命都要去!连东地都有这样的决心,他怎么能落后!
“……”呵呵,至少把王牌这个词念清楚啊!星谷站在远处,善于交友的他,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冷遇。真是够了,为什么队伍里的王牌投手(东地)和王牌四棒(武田)都跟自己处不来!
“花笼,高中去哪里?”站在打击区的武田突然问,平静清晰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自从输了后凝固住的身体,这刻才缓缓放松,保持持姿势棒的手臂也放了下来。
捕手区,摘下面罩的花笼已经恢复平日里的有气无力模样。这时,他难得没打哈欠,呈半睁状态的猫眼正看着手套中的那颗球。果然,他还差得远,刚才差一点就输了!虽然他和东地前辈在这短短一局中收获不小,但收获最多的绝对是武田前辈!跟这个钢铁意志一般的男人对决,真的令人兴奋啊!
花笼都有种再来一局的冲动。
“轰!”球棒带着赫赫风声,停在花笼的鼻尖前,花笼都能感到自己的脸被球棒带起的风刮得生疼,于是,花笼回过神来。
“决定去哪所高中?”武田再问了一遍,手中的球棒一头稳稳停在花笼鼻尖前面,面容凶横,光头的造型使得魄力更是上升了好几倍。
青野在收人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看着应该、大概、可能是表达在“友善”的武田前辈,花笼心里感叹。濑户前辈也是这样,东地前辈板起脸也像一头黑熊,难道青野就不担心因为部员长相太过XXXX(这个形容词,请大家自行猜测),而被禁赛?
“要不要来青野!”武田平静地看着花笼,但用那张比濑户还残暴了十倍的凶恶面孔,即使在平静说话,也像是暴走族老大在恐吓。
花笼再次怀念自己的帽子,他站了起来,呃……武田前辈在看着自己,还在看自己,还在等自己回答……拒绝的理由就说“讨厌东京”好了。
花笼正要开口回话,突然猛地抬头往球场入口看去,虽然之前花笼一直感觉到暗地里有些隐晦的视线,但他都没在意,可是,现在这个视线不一样,像针扎一样不友好的视线……
武田顺着花笼的视线看去,直接失态惊呼:“红日教练!”
“红日教练好!”高桥等人看到来人,屁股像被猛踢了一脚,马上立正站好,声音格外洪亮整齐地打招呼,连瑟瑟发抖的东地都努力站直。
短短的板寸头将来人的五官、脸型和头型都完整地展现出来,虬结的肌肉将青野棒球部队服撑得饱满欲裂,刚硬得如岩石一样的中年男人大步跨进了球场。
红日健次郎,青野教练组里最严厉最苛刻的男人,主要负责执行主监督的教学命令和监督部员训练。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他眼皮底下偷懒,每天青野的球场上都可以听到他训斥部员的怒吼声。
传说,每年都有部员因为受不了这个男人而退部,被红日教练训哭的部员不知多少,其威严甚至超过了主监督,被青野部员私底下称为“冷血魔鬼”。其中,被训哭次数最多的部员,毫无疑问就是现在的王牌投手东地浩史。
“武田,谁允许那个小鬼进入球场。”红日教练走路像巨型坦克正面撞过来,粗犷的声音像机器般没有起伏。
看着不断逼近的红日教练,花笼算是知道为何青野会招收那种长相的部员了,因为教练就是这个德性吧!糟糕!好想笑。花笼捂住嘴,嘴角刚要往上翘。
犹如知道那手掌遮盖下的偷笑般,红日健太郎严厉的视线就瞬间射到了花笼身上。
花笼一僵,那种严厉犀利的目光太有存在感了,刺地他嘴角都弯不上去。算了,放下手,花笼撇头,避开那目光,懒懒打了个哈欠。呃,看过来的视线怎么越来越严厉了?
“红日教练,责任在我。”武田越众而出。
红日教练的视线这才放过花笼,转到武田身上,严苛犀利的目光并未在武田身上过多停留,而是转到了东地身上:“东地浩史!我安排你休息两周不许投球!你现在在干什么!怎么!比赛失常,不听安排!你是想下放到二军!”刻板严厉的声音响彻整座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