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颔首:“早安,阿蒂弥斯。”
阿蒂弥斯已经坐在餐桌旁,起身礼貌问候:“早安,林泽先生。”
林泽的表情发生些微变化,今天早起的美妙心情打了折扣。
用过早饭,林泽开口说道:“忘记同你说一件事。”
他手指点了点脖子,“你受伤太重,用得一些药有一些副作用,你的荷尔蒙素会暂时平静一段时间。”
这段话没有一句谎言,
“这段时间我的建议是不要戴颈环。”
阿蒂弥斯听后摸了摸脖子,果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难怪早起时总感觉哪里怪怪的,阿蒂弥斯点头说:“谢谢,我知道了。”
完全听从的模样,让林泽停顿数秒,准备好的补充说辞没用了。
无话可说,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林泽不喜欢这个氛围,再次开口道:“你需要什么打发时间吗?”
阿蒂弥斯接话:“比如?”
“有一处训练场在庄园西南方,里面包含日常训练、机甲训练、军事演练等。”
阿蒂弥斯再次为有钱虫的壕震惊,
一个虫往往只会在家里设个健身室,而这位直接建训练场!
地皮+建设+科技+……=多少星币呢?
等等,刚刚家主是不是还说了机甲训练?
机甲训练分先模拟后实践,不论前后,都是要有真机甲的!
阿蒂弥斯头皮一阵发麻,这位家主先生的权势到底有多广。
结合他待在这看见听见的所闻所感,一般的科技与机甲家主先生不会放在眼里。
“喜欢可以去看看,智能机器们都知道地方。”
林泽见阿蒂弥斯似乎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接着说道:“不过要注意训练强度。”
阿蒂弥斯实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失血过多,血气三两天没法补回来,导致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
林泽不喜欢阿蒂弥斯苍白恹恹的样子,好像莲花缺了水,终日不见阳光。
初见时昂首挺胸,意气风发的样子才适合阿蒂弥斯。
“那,”阿蒂弥斯鼓起勇气,“可以请您带我去吗?”
他最适合的就是战场,最擅长的就是对战。
他有那个能力和底气让家主知道自己的价值。
林泽眼尾挑了一下,点头:“当然可以。”
“训练场的路程有些远,第一次去,理应由我带你。”
阿蒂弥斯以为“有些远”是步行有些远,但当他坐上自动悬浮车时才知道,这个“远”并没有掺水。
他同林泽坐了近五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家用悬浮车平均速度10米/s,最高可至100米/s。
换句话说,训练场距离城堡至少3公里。
帝都寸土十金的地段,家主的庄园有一段至少3公里的空白是景观布置。
这份财力再次刷新阿蒂弥斯的认知。
许是因为阿蒂弥斯一路沉默,林泽在打开大门后,故意提了两分音量:“你的权限已经同步到这里了,随时可以过来。”
阿蒂弥斯真诚道谢:“谢谢,我记住了。”
林泽心里有些异样感,看了看阿蒂弥斯。
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依然瘦削、苍白,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生命力掩埋其中。
好像一切都在变好,
林泽没有再说什么,带着阿蒂弥斯进入训练场。
建设的楼层比阿蒂弥斯想象的还要大,各种设备齐全,机甲种类繁多且都是最新的。
一共五层,除开总管理训练场的4个智能机,每层均有4个智能机,同城堡里的小智能机们长得差不多。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家主带虫进来,24个机械智能全员聚集一层,还拉了个横幅。
[热烈欢迎家主和先生莅临指导]
可能准备的太过匆忙,那个“和”字在打开后,转了半圈,要掉不掉。
阿蒂弥斯迟疑:“这是您特意安排的?”
身为家主却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林泽:……
我说是这群小东西自作主张,我完全不知情,你……
算了,我自己都不信。
琥珀色眼睛从左到右一一点过四个领头的智能机械人。
“我说到三。”
智能机们瞬间鸟兽聚散,那张横幅被一个智能机眼疾手快地秒吞肚子里。
所有智能机都知道家主口中根本就没有“三秒”!
果然——
“三。”
一切恢复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四个智能机并排来到阿蒂弥斯面前,齐声道:“先生您好,欢迎来到训练场,我们是这里的智能机械,随时为您服务。”
阿蒂弥斯同样说了声“你们好”。
声音好好听!
四个智能机同步思想:
长得也好好看!
头发竟然是银白色的哎!
听一号说虫种是白化光明闪蝶!
还是全世界唯一一个!
全体智能机:家主眼光真好~
“他们喜欢胡闹,如果打扰到你了,记得跟我说。”
林泽前一句对着阿蒂弥斯,态度温和从容。后一句,眼睛一一扫过明里暗里藏着的智能机械们,语气堪称冷酷无情:“我会处理。”
全体智能机:QAQ.好凶!
阿蒂弥斯:“还好,都挺活泼的。”
全体智能机:哇!OωO
林泽带着阿蒂弥斯边介绍参观,边说道:“不要太惯着他们,这群小东西很容易得寸进尺。”
林泽显然深受其害,有感而发。
阿蒂弥斯笑了笑,没有接话,只专心听着林泽介绍训练场的整体布置。
第一次来,阿蒂弥斯在林泽的陪同下,只简单练了几个基础项目,前后加一起才两个小时,就(被迫)到了五楼进行下午茶时间。
如果没有林泽,阿蒂弥斯估计会加训到半夜。但林泽看他练项目,由一开始的温和允准过渡平静无波,然后到面无表情,气压逐渐降低。
几个小智能机们瑟瑟发抖地扯了扯阿蒂弥斯的裤脚,示意他差不多可以了,再继续它们就真的要先走一步了。
到了五楼,坐了好一会儿,林泽没有忍住:“你大病未愈,还是要多注意修养的。”
阿蒂弥斯捏着杯子,半晌后点头:“好。”
林泽听后并没有感到满意,而是异样感再次加重。
他第一次感到茫然无措:
阿蒂弥斯,你怎么了?
*
在做梦,
林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他旁观跟随,脱身不能,只有一个选择
——再走一遍已知的剧情。
[……
“真是幸会,林先生。”
来人儒雅和善,满脸笑意,像是个乡村的教书先生,书卷气浓重。
只听他微叹一声:“一直久闻林先生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名不虚传。”
这样的话林泽不知听过多少,淡淡嗯了一声:“不知赵先生约我前来有何事?”
“林先生抬举了,我哪里当得起您称一句赵先生。”
这姓赵的把林泽抬得很高,语气十分谦卑:“小弟很久之前就知道您,只是一直无缘能见您一面,这才费尽周折求见。”
在林泽不耐烦之前,道明了来意:“给您备了一份礼物,想请您笑纳。”
“您别误会,这只是小弟私心想在您面前混个脸熟。”
一招手,一个箱子被两个健硕的一看便知是打手的男人抬了上来,打开一看,是一尊金貔貅。
粗略一看,分量不轻。
林泽没说接,也没说不接,等着姓赵的下文。
“小弟一直知道林先生喜欢直来直往,所以也就不含糊了。”
他摆出一副真诚的笑面,用诚恳的语气说道:“林先生您也知道,小弟半路出家,比不得在这里驻扎几辈子的那些人。一直小心谨慎,唯恐得罪了谁,不小心碍了别人的路,哪天不明不白就被别人做掉了。”
“小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想跟着捞口汤喝,结果大口吃完了肉,转头就打翻了碗,还放话要鱼死网破,小弟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总不能真就这样任人宰割。”
这姓赵的前段时间蓄意打压争抢钱家几代人发财的路,到他嘴里三两句成了不得已。
见人说鬼话的笑面书生,还真是名副其实。
“不知林先生,可否高抬贵手,作过路人呢?”
钱家同林泽名面上的本家拐了几道亲戚的弯,这姓赵的担心如果不过林泽的眼给人弄死了,到时候借口收拾他,才送来了重礼。
扯了一大堆,最后一句图穷匕见。
林泽略微偏了偏头,瞟了林诚一眼,林诚当即会意,摆手让两个保镖抬着貔貅下去。
那姓赵的见状,肉眼可见地松快了不少,让手下人拿来一瓶收藏的酒,亲手给林泽倒上:“林先生抬举,小弟敬您一杯。”
林泽给了个面子,浅尝一口。
不经意间视线扫过,停在了一个人身上。
一个女人,
一个漂亮的女人,
年龄大约三十上下,肤白貌美,却不像一般的女人。
身穿紧身红色旗袍,花开极艳,下摆开叉到腰间,又故意缝了两颗流苏盘扣坠在大腿外侧,脖子上的盘扣却又紧又高。
柔顺,糜丽。
又矜持,放荡。
很像——
林泽只略略扫过一眼,视线就定格在了她低眉顺眼的顺从面庞上。
察觉到落到脸上的视线,她摆出最勾人的笑,极尽妩媚风情。
林泽确定了。
“林先生对这个感兴趣?”姓赵的全程暗暗盯着林泽,很容易就看到林泽的视线停留。
林泽的长相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不冲名利地位,有很多人想跟他睡一次。
可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传出过他有床/伴的消息。
倒是私底下有猜测说林泽身边没人,是因为年少时被人玩伤了底子,才导致后来性情古怪,喜怒无常。
林泽生得这副模样,勾得他这个一直只有女伴的男人都想试试,也难怪年轻的时候被人当禁脔。
他心里想得分毫没有在脸上表现,笑着说:“林先生眼光真好,莉莉可是我精心调教出来的,我自己都没舍得碰过呢。”
虽然不知真假,但不妨碍他讨好林泽,送个人情出去。
如果能搭上林泽这条线……
“莉莉,过来给林先生敬杯酒。”
莉莉听话上前,半跪在地上,纤细柔软的身段被旗袍紧贴,随着动作愈加动人。红色的高跟鞋衬着黑色的丝袜,大腿欲露不露,流苏摇动着,白嫩的双手捧着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可能因不善酒力,忍不住咳了咳,些许酒液流下,洇湿了领子。
一举一动,极尽迎合,
糜烂又纯情,
像朵烂透的花。
林泽的视线全程没有离开过盛酒的高脚杯,清楚地听到了不止一个男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的洁癖再次被触犯了。
“林先生有所不知,莉莉可是我废了大力气才得到的,光是按她低头就耗了我一个月的时间,又精细地花了半年时间,才把她调养的这么好。”
半年时间,把一位信仰正义的坚定者,碾碎至如今这副模样。
姓赵的怕林泽误会,又急忙解释道:“林先生您可千万别误会,我这里有专门的女教徒,莉莉是我特意叮嘱过的,绝对不沾不该沾的东西,更没有男的碰过她,绝对是干净的‘贞女’。”
有一段时间,这种一颦一笑勾人又纯情的“贞女”极其盛行,言行举止风情万种却又懵懂无知,私下被称为“放荡的贞女”,其价值在百万之间浮动,经常被当作人情往来的礼物送出。
林泽任由莉莉半跪在那里仰望着,拨动着腕表,问:“来历。”
冷漠的两个字让林诚眼神变化了几分,示意其他人出去。
姓赵的不知道意会到了什么,低声骂了身边的人几句,也让他们都出去,然后说着莉莉的来历。
莉莉是一名卧底,河那边派来查冰的,姓赵的知道后,设了个局抓他们。
一开始并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打了一个,带出两个,最后牵出了七个人。不过最后死了三个,剩下四个。
姓赵的知道这些来这边的卧底都是不怕死的,也不想浪费时间问些什么。见有个女的,恶趣味上来就起了养“贞女”的心思。
姓赵的说:“莉莉一开始可犟了,怎么都不低头,我又不舍得打骂她,只能对她那些同事下手。”
他状似可怜可叹的说:“骨头是真的硬啊,生被剖了一对腿骨都能咬牙挺过去,那可是连麻药都没打。”
……
“莉莉经过一个月才想通,可惜了,那最后一个男的命不好,没熬过去。”
将三个人折磨致死,迫使别人低头,打断脊梁,碾碎灵魂,最后却又假惺惺地叹息一句,真是命不好。
林泽终于第二次看向“莉莉”,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问:“名字。”
莉莉用着最完美的微笑,最顺从的语气,乖顺地回答:“林先生,我叫莉莉。”
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叩了叩桌面,林泽说:“我在问你,你的名字,或者说,代号。”
姓赵的以为林泽想玩些什么,但可惜他自己也不知道莉莉的代号,他们这群人用的都是假名,查不到真实身份。
莉莉仍然是那副无比听话顺从的样子,再次重复:“林先生,我叫莉莉。”
“第三次机会,”
时间差不多了,表扣打开,手表被褪了下来。
“噗咚”一声,
落入了杯中,
时针分针秒针三针合一,时间被暂停在了十二点整。
“告诉我,你的代号。”
莉莉的表情神态动作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柔美含情的面庞专心致志地仰望着,开口欲答,却在下一刻僵在原地。
“白鸽。”
似一把镰刀,割开了甜美诱人的表皮,露出腐朽不堪的内里,一堆烂肉就这样直白地铺开在亮光之下。
“莉莉”缓缓、缓缓、极缓地眨了一次眼睛,张了张嘴,这一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听话的眼睛无声流着泪。
“我……”
我……
我是……
她死死掐着自己的胳膊,指甲将皮肤割出了血,恍若没有痛感,做出一个极不符合教导的扭曲笑容,流泪笑道:
“林先生,我叫莉莉。”
她早已埋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