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绣桃，姑娘累了，快去端些热水来给姑娘洗洗脸。”

司棋吩咐温思月，温思月脆声回道：“诶，马上就来。”

温思月赶紧倒热水兑好端进屋去，司棋服侍贾迎春洗脸。

温思月将王嬷嬷母女过来的事禀报于贾迎春听：“姑娘，上午您去上课之后，王嬷嬷带着她的小女儿王素馨过来屋里看过。王嬷嬷说，要让王素馨当姑娘的大丫鬟，让我们以后都听王素馨的。”

“姑娘这事您知道吗？”

温思月仔细观察着贾迎春的神情问。

贾迎春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变化，依旧是那副木讷缺乏生气的样子。

只听她语气平淡说道：“老太太和太太让王嬷嬷管着我屋里的事，你们听王嬷嬷的就是。”

她这是躺平了，连半点意见都没有！

听贾迎春这话，温思月只觉得一股怒气从心底冲上来，冲到嗓子眼堵住了。上不上，下不下，难受得很。

温思月紧记着自己只是个二等小丫鬟，就算是生气也轮不到她生气。

要生气，也该是司棋生气才是；毕竟司棋才是贾迎春的大丫鬟。温思月悄悄观察司棋。

司棋果然气得不行。

温思月看到她深呼吸好几次之后才说道：“姑娘，可是奴婢伺候得不尽心，服侍得不好，您不喜欢奴婢了？还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惹您不高兴，您不要奴婢了？”

贾迎春听了惊讶抬头看司棋，温思月也终于在贾迎春脸上看到了不同的表情。

贾迎春惊讶问道：“司棋，你怎么啦？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的大丫鬟，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看贾迎春的样子，她像是压根没想到。看到司棋气得脸都红了，温思月都忍不住心疼她了。

跟这么个主子，也真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司棋再次深呼吸后道：“姑娘，您忘了吗？太太定下的规矩，您和三姑娘身边只能有一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

“就像现在您有奴婢这个丫鬟，还有绣桃和绣橘两个二等丫鬟。若是王嬷嬷让她女儿当了您的大丫鬟，那便就是取代了奴婢。到时奴婢去哪？”

贾迎春听了愣住了。她那神情惊愕，显然是没想到。

以前贾元春在府里时，贾元春身边有四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以及八个三个等小丫鬟。

王夫人为了打压贾迎春和贾探春，只许两人有一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至于小丫鬟和婆子们都是共用的。

宁国府将贾惜春送来请贾母抚养，不好意思越过贾迎春和贾探春，贾惜春那便也照了贾迎春和贾探春的例。

贾迎春只能有一个大丫鬟，若是王素馨要来当贾迎春的大丫鬟，那司棋这大丫鬟肯定是当不成了。

现在贾迎春只有司棋和温思月以及绣橘三个丫鬟，若是王素馨成了贾迎春的大丫鬟，那温思月她们三个就必须被裁掉一个，或是将一人为三等小丫鬟。

司棋比贾迎春还大四五岁，是个大姑娘了。过个三四年到了年纪，都可以配人了。让她降等当二等小丫鬟，司棋肯定不愿意。

降等不仅是降月钱，拿钱少了的问题；还有最重的就是身份的变化，还有权力的变化。

就算贾迎春不是府里得宠的姑娘，但也是主子。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吃穿用都比一般的丫鬟好，拿的月钱也多。荣国府的一等丫鬟月钱一两银子一个月，不过荣国府多是发一千铜钱。

主子身边的大丫鬟，身份地位比一般的下人高，府里下头的下人们都敬着。这就是身份的不同。

还有就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 ，掌管着主子屋里各项事，比如主子的库房，月钱，还有小丫鬟们。这就是权力。

对于丫鬟来说，这就是顶顶大的权力了。司棋自小到贾迎春身边服侍，她服侍贾迎春多，当大丫鬟也有好几年了。

她怎么可能愿意将大丫鬟之位拱手让给王素馨。

当主子的大丫鬟，能学到一般的小丫鬟学不到的知识和本事，拥有一般的小丫鬟没有能力。

当主子的大丫鬟将来嫁人的时候，以主子身边的大丫鬟的身份嫁出去，也是极有体面的。说不定还有放籍出府嫁人的机会。

就算是配府里的小子，主子身边的大丫鬟配的人至少也是管家管事的儿子，或是给府里主子管铺子的掌柜或是掌柜的儿子这一类人。

若是配给管家或是管事的儿子，成婚后便能当管事妈妈。或是嫁给管着铺子的掌柜或是掌柜的儿子，出了府在自己家也能请下人服侍，在自己家里当夫人，不用再当奴婢服侍主子。当了掌柜夫人，能衣食无忧，呼奴唤婢。

这些都是当主子大丫鬟的好处。司棋怎么可能舍弃如此多的好处。

还有就是王嬷嬷和司棋不对付，不过因为司棋是贾迎春的大丫鬟，贾母和王夫人都知道，王嬷嬷也不敢太过。

若是王嬷嬷的女儿王素馨取代了司棋成了等外贾迎春的大丫鬟，到时司棋不再是贾迎春的大丫鬟，甚至成了二等丫鬟。

到时温思月敢笃定，王嬷嬷母女肯定不会放司棋的。司棋的下场一定好不到哪里。

换她是司棋，也不会愿意的。

见贾迎春发愣半天不说话，温思月看了一眼司棋，她悄悄后退几步，退到绣橘身边去。她怕司棋被气炸了炸到她。绣橘也来好一会了，两人小声说话。

“姑娘，你要是答应让王素馨当大丫鬟，那你就是不要奴婢了。奴婢服侍姑娘这么多年，姑娘您对奴婢就没有一点不舍吗？”司棋都快气哭了。

司棋是个性格强硬泼辣而且极有主见的人。这些年来一直是司棋和王嬷嬷抗衡保护贾迎春，贾迎春不仅习惯了王嬷嬷对她的打压和控制以及欺负；也习惯了司棋对她的保护，习惯了依赖司棋。

贾迎春是离不开司棋的。

贾迎春看司棋哭了，赶忙说道：“司棋，你别哭，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这样吧，我跟嬷嬷说，让素馨当二等丫鬟，你继续当我的大丫鬟。”

正听着两人说话的温思月和绣橘二人，只觉得祸从天降。

两人赶紧走过去，一副要哭的样子说道：“姑娘，您不要我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