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点钟,夜还不算深,但街面上只剩下寥寥几人,大部分的商家都在收拾关门,包括刚走出的“浮云过眼”。
黑夜之下,一袭白衣,真的很像鬼。
在街面上游荡,找不到能去的地方,真就如同流浪狗流浪猫,可能还比不上它们,它们还有被人捡回去的可能,而他,自己花钱都没人愿意收留他。
夜市一条街比其他地方更加热闹,那里飘荡着人间烟火,仿佛有道屏障,将他隔离在热闹之外。
走到了一旁的河边,站在桥上,柳树连排,柳枝随波逐流,又因为树的伫立,不会真正随波逐流。
河的对面有一排住宅,目测最高五层,扫去一眼,又觉无趣的移开。
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一盏昏黄的路灯洒落光芒,后背的疼连成一片,让人越来越清醒,目光长久停留在那片幽深的河流上,思索着是否有意义,思索着是否会有人有片刻的伤心,仔细思索过一圈,发现,好像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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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恋爱观察系统”绑定成功,本系统无任何任务,只起观察作用,介于对你的影响,请见谅!】
【系统主要观察宿主的恋爱情况,在系统计算后确认宿主能与恋爱对象相守一生或者若宿主长时间段内未找到心仪对象,系统都将自动解除绑定。】
【本世界的世界剧情正在进行中,宿主不询问的情况下将不提供世界剧情。】
就在这个人生迷茫的时候系统绑定,如此的像某点男频打脸逆袭的开始,偏偏一细品,从系统名到系统任务都是怎么品怎么不正经?
別舫扶了扶额头,“请问你有事吗?”
【系统主要观察宿主的恋爱情况,在系统计算后确认宿主能与恋爱对象相守一生或者若宿主长时间段内未找到心仪对象,系统都将自动解除绑定。】系统再回答了一遍。
別舫按着抽痛的太阳穴,他知道系统并没有听懂他的梗,但这种刻板的系统更让人头疼。
“你先让我静静。”他得缓缓,人生失意系统绑定,标准的主角发展,不过根据系统所说的话,可以推测到,这系统根本毫无用处。
有点坐不住了,站起来在桥面上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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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野站在阳台上,随便朝下一看,瞧见了一个飘忽不定的白影,好在有了今早那一遭,承受力有显著的提升。
再一细看,这不就是早上的人吗?想到小琴说的话,有点觉得自己那滑稽的猜测是真的,被这想法逗笑,又知道这想法极为不靠谱。
站了两分钟,在人坐下后就再未关注。
接起响到第二遍的手机,“疏老板,出来嗨呀~我可打听过了,你这几天的单子不算多。”从喧嚣吵闹中,勉强能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
“加了个单,暂时抽不出空来。”疏野点燃支烟,说的含糊。
“谁啊?不知哪位大神让你破的例?我记得上次有个少爷出一百万想插队,你都没让,到底是哪位大神?”酒吧里的薛钰因惊讶说话的声音不免提高。
围在一起的人露出好奇的眼神,不免开口询问。
薛钰开了扬声,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是真的好奇,猫抓猫挠的。
“别人的事少打听。”疏野回答的冷漠不留情面。
“我们谁跟谁?你越瞒着我们越好奇。”薛钰还是不死心。
这个角落没有人说话,都等着疏野的回答。
“一个处在迷茫期的小孩。”疏野只回答了这么句,“要睡了。”撂下这三字就挂了电话。
抽完烟,进入浴室。
洗完澡出来,忍不住走到阳台,朝下看去,那个孤零零的人还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可怜,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转回房中,没像电话中说的睡觉,而是找出一本许久未曾看过的书,看了起来。
……
別舫这身打扮吸引了太多的目光,就不太关注旁人地打量,自然而然忽略了那道特别的视线。
坐回到椅子上,以手支颐,“多谢你的提醒。”这系统的确没多少用,但这系统却给自己提了个醒,不然他一时半会还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
系统空间里的系统,如果能做出人类的表情,肯定是一脸懵逼的模样,这宿主怎么奇奇怪怪的?好像比上个世界的宿主脑子还不正常。
別舫可不知道系统在想些什么,要是知道了,大概也做不了什么,毕竟没办法揪出来打一顿,不是吗?
时间如面前的河水般流逝着,路上行人越来越少,有着烟火气的小吃街,也只剩一地零碎。
別舫依旧坐在椅子上,只是时不时换换坐姿,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包括一向以数据运算为准的系统。
【宿主,按照人类作息来看,现在到了休息时间。】就算不为了休息,也不能一直坐在这吹风啊。
“我知道呀。”就没了,做了十八年的人,他难道不知道当下到了睡觉的时间点吗?他又不是白痴,问题是他睡不着,与其挣扎后难受,还不如直接放弃挣扎。
随便找个地方枯坐一夜的事,他做了许多年了,家里和外面,或许在无遮无拦的外面,还更让人有安全感。
系统,【宿主,按人类的身体素质来看,你的做法很容易生病。】
“不会的。”说的十分肯定,冬天的雪夜都无法让他生病,他就更不可能在夏天的夜晚生病了。
系统没话可说了,就算这是第三个世界了,他仍然搞不懂人类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別舫乐得安静,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
因为失眠这件事,他不是没有试图做过其他,但无一成功,不是他不坚持,而是只要时间一久,头就会开始疼,到了现在,睡不着的时候只好脑袋放空,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每每到这个时候,他就觉得与其继续煎熬下去,还不如就此解脱,但舍不得,凭什么呢?难道没人期待,这个世界就真的容不下他吗?
猛地站起身,走到桥边,从桥边旁的楼梯拾级而下,下到底,河水近在咫尺,沿着河边走出去。
……
疏野倒扣上书,走出卧室,站到阳台上,朝下看去,那个白色的身影已消失了,心停跳一拍,然后想到可能是回去睡觉(没有家,不还有酒店吗?),但莫名的还是不安。
却没做什么,熄了灯,明天再看情况。
別舫站在河边回头看去,看见那排住宅楼的最后一盏灯灭掉,这画面早已寻常,没再关注,继续顺着河边朝前走。
恍惚间,衣角划过河水,带起波澜。
……
时间来到第二天,別舫依旧是打车到了“浮云过眼”,时间与昨天相差无几。
疏野在见到那袭白衣时,目光微动,想说什么,又未曾开口,看来这少爷又在外面游荡了一晚,这是何必呢?
“对自己的身体好些,你都不想着对它好,还想着谁来关心呢?”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別舫有些诧异,料想是他猜到了什么,“没事,今天什么时候开始?”
“等下吃完早点就可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属于陌生人的范畴,最惧交浅言深。
別舫点点头,再实验一次,若是真有用,再开口也不迟。
和昨天的流程差不多,趴在那张小床上,熟悉的困意寻上门来,顺其自然地睡过去。
疏野嘴角一抽,不知道这少爷怎么想的,舒服的大床不睡,来他这里睡,他真怀疑別舫的痛觉神经失效,不然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睡得着?还睡得这么安稳?
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既然別舫没感觉,那加快点速度亦无妨。
时间来到中午一两点,吃饭的点小琴来叫过人,被疏野拒绝,差不多快完成了,没必要再耽搁。
最后一点细节修饰完,放下纹身机,擦着额头上的汗,对于这幅作品,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叫醒了別舫,有片刻的想法是,他不是睡过去了,是昏过去了,直到他打起小呼,他真正确定別舫真是睡着了。
別舫有被打扰到的不耐,又在想到什么后按耐下来,“完成了吗?”
“完成了,介意拍张照吗?不会商用。”疏野说。
“喜欢啊?!”刚睡醒的嗓音还有一些哑,模糊了他还算青涩的年纪。
疏野睨了人一眼,“让你看看结果,要不满意,还能在细微处调整调整。”
“拍呗!不需要解释这么多,就算是你想看,我也不介意的。”別舫安安稳稳地趴着。
“我介意 。”疏野拿出手机找了角度拍下照,递到別舫面前。
別舫玩笑般的神情收了收,怪不得客人这么多,收费高成这样还有人来,他还是了解过的。
那幅纹身不能说是单纯的纹身,可以说是一幅画,一种艺术,很漂亮,出乎意料的漂亮。
墨蓝接近黑的海水,却又不完全是墨蓝,颜色的搭配很自然,真的很像是一片海落到了身上,海水的起伏,海水的纹路,没有一处显得突兀。
主角自然不能忽略,那头海鲸颜色比较鲜亮,颜色较海水更浅,只有一个头破水而出,剩下的身体隐没在海水中。
太阳不是完整的一个,只见半轮,橘红与金色巧妙渲染出太阳,黎明后的第一抹光亮落在那头鲸鱼上,鲸鱼像是逐光者,太阳亦回应了它。
瓷白的肌肤犹如画布,盛下了这副绝美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