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谢辞和张若川他们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
学校离家近,平时他都回家吃,不过今天就算回去大概也没饭吃。
本来准备回家的江辰宇一听,又折返回去:“那我也去。”
张若川:“你家司机不是已经在校门口等你了?”
“你们都去,只有我回家,显得我很不合群。”
江辰宇搭上谢辞的肩,“今天开学,高兴,中午我请客。”
张若川转身对方思泽招手:“快来,中午老江请客,咱们终于能吃上肉了!”
方思泽整理着手边的学习资料,连忙起身:“来了!”
结果去了八个人,全都刷了江辰宇一个人的饭卡。
人实在太多,排队的时候他们被冲散,方思泽排在最后,其他人都找到座位坐下了,他才刚打上饭。
“汤不用打了,我们帮你打好了!”江辰宇直起身对着方思泽招手示意。
方思泽正准备过去,从后面过来两个同班男生,要邀请他一起吃饭。
“不用了,我和老谢他们一起。”方思泽婉拒。
叫杨赫的平头男生顿时不高兴了:“你怎么还跟谢辞混在一起?那种人一不留神就成社会败类了,叔叔阿姨要是知道你和他玩在一起,肯定会不高兴的。”
方思泽都走出一步了,闻言,停下来转身看向杨赫。
他爸和杨赫的爸是同事,平日里有什么活动就会聚在一起,因为上一辈的关系,他和杨赫也算是比较熟。
另一个叫许超的男生附和:“就是啊班长,他和我们不一样,早就躺平摆烂了,你和他走这么近会被影响的。”
方思泽有些无奈:“为什么你们对同班同学抱有这么大的恶意?平日里整天待一个教室,比和父母相处的时间还多,难道还不了解彼此的品性?”
“可他经常打架,我们班谁像他这样?”
杨赫听方思泽维护谢辞,更不爽了,“我们可是实验班,整个高三学习最好的都在咱们班,像谢辞那种人就该转到体校去,让他浪个够,待在这里就是不安定因素,影响他人学习!”
“杨赫,不要随便批判他人。”
方思泽托了一下眼镜框,面色严肃,“你看不惯,离远点就是了,这世上人这么多,不是非要和所有人都交上朋友的。”
杨赫:“那你看得惯啊?”
方思泽:“看得惯啊,我看他老舒服了。”
杨赫:“……”
操。
不远处,张若川一群人远远望着方思泽那边看戏。
“我敢打赌,话题肯定和老谢有关。”张若川啃着排骨,一脸八卦地说。
江辰宇吃得满嘴油:“老方也是够累的,为什么总有人去他那里挑拨离间?”
“因为阿泽是大佬啊。”
一个扎着高马尾,身材高挑的女生端着盘子过来,在江辰宇旁边的空位坐下,“他们就是看不惯自己崇拜的人和讨厌的人混在一起。”
谢辞抬眸看了一眼,隐约记得女生是校啦啦队的,篮球队打比赛的时候,啦啦队也会在场,多多少少会接触到。
江辰宇看向她:“薇薇,连你也知道?”
王薇往自己的米饭里倒了一勺辣椒:“我可太知道了,我家和阿泽家是两对门,父母也很熟,经常在聚会上看到杨赫那伙人说谢辞坏话。”
江辰宇想了想,摆出兰花指娇嗔地说:“是不是那种‘为什么他能跟那种人好,却不跟我好?哼!’?”
王薇白了他一眼:“很形象了,老嫂子。”
把一桌人都给逗笑了。
谢辞好心情地听着他们闲聊,顺便从他们的对话里回忆曾经的高中生活。
这跟和下属吃饭不同,他不用去思考任何利益相关的事,可以完全放松下来,纯粹沉浸在话题中。
“在聊什么,这么高兴?”方思泽过来,在张若川旁边的座位坐下。
一群人默契地切了刚才的话题,王薇重新起了个话头:“离篮球联赛就一个多月了,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还用说?”
方思泽冲谢辞抬抬下巴,“有老谢这定海神针在,一中输不了。”
王薇:“那你们也不能太依赖他,这次体校的参赛队伍很强,是咱们夺冠的劲敌,你们要是不争气,谢辞就是能上天也赢不了。”
“放心吧。”张若川接话,“我们不会拖老谢后腿的。”
王薇看向谢辞:“谢队,你没问题吧?”
谢辞不紧不慢地吃完嘴里的饭:“可能……有点问题。”
虽然他一直有保持锻炼,但篮球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碰了。
王薇:“……?!”
方思泽几人:“……?!”
张若川:“什么问题?你别吓我。”
谢辞端起汤碗喝了一口:“走一步算一步吧。”
一桌人:“……”
你别说得这么轻巧啊!
吃完饭,王薇去找她同学了,剩下一群男生商量着要去学校后面的老街吃路边摊。
作为睡不醒吃不饱的男高,食堂的饭量完全满足不了他们,加上暑假在家里憋狠了,一说起路边摊都忍不住咽口水。
张若川时不时看向谢辞,试探地问:“老谢,你要一起吗?”
没想到谢辞爽快地答应了,倒让张若川很意外。
谢辞以前从来不会参加这种活动。
十五分钟后,谢辞端着一盒章鱼丸子,和张若川他们蹲在路边,边吃边聊。
一米九的个子,蹲下来好大一坨。
不少学生路过,忍不住朝他们那边瞥。
实在是太稀奇了。
谢辞出现在老街,竟然不是在打架!
同样是蹲在路边,其他人像劳|改犯,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帅。
除了谢辞,校篮球队主力队员集齐了四个,简直是道绝美的风景线。
“都说帅是一种感觉,我好像有点懂了。”江辰宇看着谢辞若有所思。
“这回头率也太高了。”
张若川凑近谢辞,低声问,“老谢,要不咱找个有座的地方?”
谢辞并不在意路人的眼光:“你们平时不就这么吃的?”
张若川:“那是啊,路边摊就是蹲着才好吃,就要这个感觉。”
“那就蹲着吧。”谢辞随口说。
初秋的天气在太阳下晒还是有些热,但吹过来的风是凉快的,带着清新的花香,这一刻,谢辞从未有过的轻松。
上一世,他拼命扩张商业版图,像一辆快速列车,被推着飞驰,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却根本来不及欣赏沿路的景色。
列车的终点不是诗和远方,是一片死寂的浓雾和深不见底的悬崖。
等他想停下来时已经来不及,他回不了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冲向死路。
顾予风没说错,他确实太自我了,只专注于自己,根本看不到身边的人。
今天江辰宇请客也好,方思泽维护他也好,一群人来吃路边摊也好,他们都在无形中迁就他,帮着他,可他以前从来没注意到过。
既然已经重新来过,是时候该放慢脚步。
就算是一阵微风,也要好好去体会。
停靠在路边的一辆路虎上,顾予风坐在后座,腿上放着笔记本,正在处理妈妈发过来的工作文件。
罗伯森掏出小本本汇报:“我去打听过,陈展鹏和体校的不良下午约在老街附近的网吧碰面。”
顾予风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头也没抬:“给他点教训,这种人不挨打是不会长记性的。”
罗伯森真诚发问:“打到什么程度?撞残还是沉江?”
“……”顾予风抬头,用看智障的眼神打量他,“这是在国内,你说的这些都是犯法的。”
罗伯森:“我不知道什么不犯法的打法。”
顾予风:“去找我妈把工资结了。”
罗伯森:“……放心交给我处理,保证让您满意。”
顾予风正要继续办公,余光注意到街道斜对面一群男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罗伯森还没从失业的恐惧中回过神,就看到他的小老板沉下脸,一副想犯法的表情。
“蹲在路边吃垃圾,怪不得营养不良。”
顾予风一把挥开罗伯森,下车往那边走。
谢辞正跟队里的人聊着篮球联赛的事,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
“你中午就吃这个?”顾予风盯着谢辞手里吃了一半的章鱼丸子,克制着脾气,语气还是能听出不太高兴。
谢辞一看是顾予风,视线透过他望向不远处那辆没关车门的路虎,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来。
“你吃了吗?”
顾予风:“没有。”
谢辞把盒子递过去:“要吃吗?”
顾予风:“……”
片刻后,顾予风蹲在谢辞旁边,吃着江辰宇刚买回来的凉皮:“这样蹲着更好吃?”
谢辞:“凉皮只能蹲着吃。”
顾予风:“这什么文化,无法理解。”
谢辞:“不用理解,习惯就好。”
其他几人转过身憋笑,江辰宇的面条差点从鼻孔喷出来,肩膀剧烈抖动愣是不敢发出声音,就怕被顾予风发现。
虽然老谢骗人很不厚道,但逗老顾这小老外好像很有趣。
下午最后一节还是数学课,谢辞注意到顾予风收了那本看了一天的外文书,开始老老实实听课了。
篮球训练结束后,谢辞回到家,没想到小姨一反常态,做了一桌菜,一家三口都在等他吃饭。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去洗个澡下来吃饭吧。”叶羽柔过去,想接过谢辞的书包,被谢辞避开了。
餐厅里,叶羽柔给谢辞盛了一碗山药排骨汤:“你之前不是说想住校吗?我后来仔细想了想,高三确实该有个不受打扰的空间安心学习,但让你住学校我实在不放心,所以让你姨父托人找了房子。”
谢辞:“房子?”
陈信宏接过话:“学校宿舍一间住五六个学生,你肯定适应不了,这房源是单间的,带独立卫生间,我去看过,挺干净的。”
叶羽柔:“房子就在梅花小区,很近,你每天午饭晚饭还是回家吃,和现在是一样的。”
梅花小区。
那里的房子建成至少有五十年了,年久失修,如今住户不到十分之一,破旧得像鬼屋。
谢辞不轻不重地放下碗筷:“不好吧?”
陈信宏神色一敛:“你对房子不满意?”
谢辞慢条斯理地开口:“一家三口住单间,太挤了,展鹏都这么大了,总不能让他和你们睡一张床。”
陈信宏一愣。
叶羽柔也没反应过来,倒是陈展鹏突然摔筷子站起来:“你想让我们搬出去?你没事吧你?!”
谢辞:“这是我爸的房子,要搬肯定是你们搬,难道我搬?”
这下连陈展鹏也傻眼了。
“你在胡说什么?!”反应过来的陈信宏厉喝,抬手就朝谢辞的脸挥过去,却被谢辞扣住手腕,重重掼在餐桌上不能动弹。
碟子被震倒,酱油流了一地。
谢辞看着这个老家伙,面上没什么波澜:“是谁的房子,房本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爸!”陈展鹏跑到惨叫的陈信宏旁边,“快放开我爸!”
叶羽柔连忙打圆场:“都冷静点,好好说话!老公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对小辞动手?!”
谢辞懒得看这种戏码,无视陈信宏的挣扎,冷声说:“我接下来要住校,这么大的房子空着没人收拾不行,我回家也得有人给我做饭,不过你们执意要搬出去,那我会尊重你们的选择,听得懂吗?”
“你把我们当佣人啊!”陈展鹏怒喝。
“闭嘴!”
叶羽柔斥责了一句,眼神有些闪烁,沉默了片刻,对谢辞说,“好,我同意你住校,别和你姨父置气,他不是故意的。”
“我做任何事不需要经过你同意。”
谢辞松开压制陈信宏的手起身,“我父母只是离异,不是死了,这家长的角色还轮不到你来做。”
叶羽柔顿时脸色难看至极。
谢辞没再管他们,上楼回了房间。
晚上八点,他正坐在书桌前翻看以前的物理教材,抽屉里突然传来震动声。
谢辞打开抽屉,发现了一部老式翻盖手机。
这是做兼职那儿的老板淘汰下来给他的,为了能够联系上他。
屏幕上显示方思泽的名字,谢辞按了接听键。
“老方?”
“老谢,出事了!陈展鹏和体校那帮人打群架,摔断了腿,公安在其中一个学生的包里发现了两把刀,现在他们都被带走了!”
谢辞微微一怔。
历史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