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烧饼喽,又大又好吃的热烧饼。”
“给我来两个,分开包。”
“好嘞,您拿好,小心烫。”
许行知把手里的烧饼塞到陈玉芝怀里:“这家的馅料是一绝,我你尝尝看。”说着自顾自的开始咬下去,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陈玉芝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进展到,他和县太爷一起在路上吃烧饼这个地步,到底是哪一步没跟上!
是县太爷一本正经的问他说,想不想真正的为了老百姓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借用圣人的那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然后就被拉去一起玩屎了,哦这么说不太准确,是一起研究肥料,许行知动嘴,他动手的那种研究。
实际上,百姓们天天和土地打交道,对农业这方面的敏锐性是很高的,随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耕种,土地的肥力也在慢慢的递减,在发现动物和人类的粪便,可以增加土地肥力,提高产量时,更是达到了惜粪如金的地步。
整个南新县,想要在路上发现什么猪牛狗等动物排泄物,是不可能的事,如果路上真的有,瞧见的农人甚至会因为粪便的归属权而大吵一架,或者偷偷摸摸的铲回家,一铲一个不吱声。
许行知想要制肥的第一步,就卡在了原料上,其实鱼骨头蔬菜之类的厨余垃圾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量都不大。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事情交给十分靠谱的陈县丞,拉着小年轻跑出来吃了个饼子,又带着人轰轰烈烈的回县衙里面。
“始新,我会几种堆肥的法子,如果大家都用上了,来年的产量,至少往上加个一两成。”
“这是好事啊。”陈县丞激动了一瞬间,突然就闭口不言了,前几次看见许行知笑得这么灿烂,那人已经被坑的有一段时间了,但他又舍不得他张口说的堆肥法,要是真能增产,所有人都能松快不少。
“对,但现在问题是,我们没有制作堆肥的东西,你要不召集所有的村长来问问,有哪个村愿意成为第一批试验田,当然,堆肥用的粪便果蔬秸秆之类,得他们自己出。”
要是其他人张口就来他可能不信,但是许行知之前拿出过曲辕犁,在所有人质疑的目光中,用实际来证明了自己,陈县丞沉吟片刻,粪便果蔬秸秆之类的东西,确实是利好田的东西。
“我派人通知下去,明日来县衙里面,问问这些村长。”
许行知笑道:“还是始新你行,这个不急,你让传话的人把这事讲明白,尤其是粪便果蔬秸秆这些要村民自己出的,愿意的在上县衙来协商,不愿意的就别让别人多走一趟,这黄泥路不好走。”
“时间就定在后日吧,如果实在没有人愿意的话,我们就在县衙这边弄。”
没错,县衙其实是有田的,南新县下面挂靠了四十亩地,平时交给其他农人伺候,衙役的薪水和他的日常花销,都是从这里的来的钱,只不过产量很低,所以也就堪堪支撑县衙运转罢了。
陈县丞看着许行知一脸果然我就知道你最靠谱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家县太爷是个黑心芝麻,但看着总觉得很像傻白甜。
算了,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天天操不完的心,今个一早醒来,头发都掉了一床,迟早变秃子。
书白匆匆的从外面赶过来,刚好和离开的陈县丞错身而过:“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先喝口水,慢点来。”许行知倒了一杯水过去。
“那林家无耻至极,您之前说过,第二把曲辕犁的出售,各个村里的人必须凭借着户籍买,等到第三批完了再放开购买限制,大多数村民大半夜就在这排队了,这林家碰了个软钉子,只买到了两架犁。”
“然后他就强抢买到了百姓的犁。”
许行知眉头紧皱:“强抢?”
书白咬牙切齿:“他派人专门在路口堵着,见着穿着破旧的百姓出来,就威胁别人把犁卖给他,要是愿意就给二百八十文文,不愿意直接打一顿。”
“还说,要是得罪了林家,要解决小小的农家子弟,还是轻而易举的。”书白话语越来越低沉:“所以就算是被抢的百姓,也没有人会去报官,甚至否认这件事,因为他们遭不起林家的报复。”
许行知气急而笑:“我要是开庭,人家可都是‘自愿’出售,要是我真闹大,林家是不是还得说一句,大人我可太冤了。”
“他们怎么敢这么嚣张。”
“林家有个女儿,是府城钱通判的姨娘。”陈玉芝消息更为灵通一点。
“呵。”许行知面色淡淡:“玉芝,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和书白一起去查查林家主要有什么产业。”
“尤其是林家的几位少爷,我来这就听过他们不少事,强抢民女,当街骑马撞人,可不是个安分的主。”
“是。”
两人没走多久,却又折返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匣子:“少爷,有小厮在外面,让我把这个给您,我们说不要,他扔在地上就跑了。”
许行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排的银子,看起来闪闪发光,清点了一下,两百两:“他有钱给我银子,干嘛不给那些百姓,一人分个二两,有的是人愿意卖。”
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的林家,二房听见三房做的好事,差点没心梗:“你们这做的真是,又蠢又坏,曲辕犁这事,全程是县衙在张罗,你们干这事就是在新县令脸上狠狠抽上一巴掌。”
“之前杨县令好说话,现在这个年轻人,我们还摸不着他的脉,你就上赶着犯贱是吧。”
“二哥你怎么说话的。”三房的林于一脸不满:“就这么点小事,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他还敢跟我们斗?”
“人家是官,是南新县的父母官。”
“七品而已,回头拿点银子打发了就行,反正这些人,眼皮子浅的很,再说了,谁知道这县令能在这呆上半年还是一年的,这南新县还是我们林家的天下。”
林水眼皮子直跳,这话说的太过了,懒得再和这个蠢货讲:“我送了两百两过去,这段时间你消停点,也别让大哥知道这事。”
“对了,上次夹在帖子里送的钱,为什么只有一百两了?”他明明放了五百两进去。
“啊哈哈哈哈我怎么知道。”林于一脸心虚:“可能被哪个下人贪墨了吧,回头我就去教训他们,要么就是那个县令,表面一套内里一套,自己藏了四百两。”
越说语气越笃定,林水气得直接把茶碗给砸地上:“闭嘴,自作聪明的蠢蛋。”
“你骂我做甚,都是小问题,他要是不爱钱财就送美人,还不爱就让他知道,没我们他做不了任何事,等他彻底颓废了,再去送点政绩,鱼儿不就上钩了。”
林水听到他话里的高傲和不以为然,却没有反驳,人活着总归有弱点,不外乎钱财权力美人名声几样,他要是乖乖的,林家自然什么都能给,要是不听话,逼走一个小县令,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要他接了好处,就是他们的人,再想走出这泥潭,可就不容易了。
此时的林水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对于糖衣炮弹,我们都是吃掉糖衣,再把炮弹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