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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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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响起石杵剁剁的碾击声,霍铎尔不时注视外头,依稀看一小团模糊的暗影。

他听声辨别,分辨出亚雌兽站起身,之后走了几步,石锅被他揭开了。

火光照亮院子一角,空气里飘出果肉浓郁的味道。

望着满锅炖得稀烂的果肉碎丁,余白用木筷蘸了点,吹凉后尝了尝,味道还行,可以出锅了。

这次他把所有果子都炖成酱,炖完后装两罐,一罐自己留着,一罐送给阿力。

余白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抬起胳膊,挥着石杵把豆子捣碎。

粉粉豆可以做成面粉储存,这次接受姄姆姆的赠送,以后不能这样。

他要试着去远一点的地方采集豆子才行。

余白对着星光闪烁的夜幕轻叹。

晚上,照旧煮了一锅肉汤,汤面上洒些青菜叶子。

余白分了一大一小的两碗,大的那碗递给霍铎尔。

兽人的食物很单一,基本都是吃肉,很少囤其他食物。

余白吹着汤,慢慢喝了几口,心里还在盘算采集粉粉豆的事情。

他有点心不在焉,霍铎尔也沉默的喝着汤,彼此无话。

当夜,大风刮着石屋,一片簌响。

余白躺在小木床的角落翻来覆去,使劲用兽褥裹紧自己。

今晚比前几晚还要冷,他手脚冰冷,只好摸着黑爬起来,从墙角扒拉了几根木头,又抓了一把干燥的树皮和青苔,用燧石打起火星子,将起火的青苔送进柴堆里。

燃了一把火,余白反复背开手脚,烘暖了才慢慢爬回床上。

他背对石床,不知道霍铎尔已经坐了起来,无声“望”着他的背影。

余白透过空荡荡的屋顶看着夜幕发呆,忽然听到院子外响起动静。

他心下一紧,举起火把站到门后。

院子的围墙还没来得及修补,余白不免担心。

他居住的地方处在部落外缘,虽然不会遇到大型野兽,可其他野兽偶尔会路经此地,现在又赶上囤食的秋季,夜里不少动物出来觅食。

灰羊老兽人搭造石墙就是为了防避野兽,如今墙塌了一半,野兽很轻易就能闯进院子。

如果野兽没发现食物,会不会撞破这扇同样没修好的门?

胡思乱想间,余白胳膊发软,心跳逐渐加快。

担心之际,头顶忽然响起低沉的嗓音。

“白,别怕。”

余白诧异,甫一回头,赫然发现霍铎尔不知几时走到他身后。

霍铎尔完全站起,余白发现对方实在太高了,他得仰头才能看见霍铎尔生出胡茬的下颌。

视线慢慢放平,堪堪落在对方上腹的位置。

余白:“……”

他见霍铎尔有了动作,眼皮直跳,小声制止:”等等。”

“霍铎尔,你把腰弯下来一点,再走两步,头就会撞到屋梁了。”

霍铎尔停步,听了他的话把脖颈和腰稍微放低。

余白为了方便上药,这几天都让霍铎尔光着躺好。偶尔从床上坐起来,下面也有张兽褥盖住部位。

此刻霍铎尔下床,腰跨空空,没扯那张兽褥挡一挡。

眼前的巨人族兽人实在太高了,余白眼神虚晃,从肌垒分明的上腹虚虚下移了一点,呼吸一窒。

他往后退了几步,脑子嗡地一下,震惊地撞在门板上。

余白急忙低头,盯着泥地。

脑海虚虚晃晃的,尽是那片挥散不去的阴翳丛影。

这兽人是怎么长的啊……

霍铎尔微微侧目:“白?”

余白盯着泥地,说道:“你腿上的伤还没完全好,怎么就下来了?”

又支支吾吾的:“还有为什么不拿东西遮一下……”

霍铎尔听出亚雌兽话里的闪躲,想了想,背过身靠近石床,拉过兽褥盖好下身。

他身上的伤势恢复大半,稍微走动并没有出现其他异常。

霍铎尔重新把目光放在那团朦胧的影子上:“白,我在这里,别怕。”

余白松了口气,含糊回应霍铎尔的话。

他清了清嗓子:“没事的话就继续睡觉吧。”

余白小跑着回到木床躺下,还特意背对着霍铎尔,生怕又看见不该看的大东西。

这一宿秋风不止,石墙外到处充斥响动。

*

余白睡不安稳,梦境格外混乱。

一会儿听到野兽的嘶鸣,一会儿发现粮食见底。他急急忙忙寻找,伸手想扒拉到更多的食物。

画面陡然一转,竟发现自己竟然被兽人抱在腿上。

那兽人□□,躯体格外高大健硕。

他被对方抱在腿上,低头一看,黑黢黢的丛林沾着湿,与白日见过的孽物赫然重叠。

而他的手,正往上面扒拉。

……

余白惊得叫了一声,抱着兽褥从木床滚落。

他捂着后脑痛呼,紧接着红着脸背过身,又小心翼翼往另一头打量。

霍铎尔似乎刚睡醒,疑惑地“看”着他的方向。

“白,出了什么事。”

余白捂着微微发烫的脸颊,使劲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

“没、没什么。”

霍铎尔沉默。

他的视觉虽然受阻,但听力和嗅觉更为敏锐。只片刻,便隐约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气息。

余白心虚移开眼睛。

他悄然回头,见霍铎尔好像没什么反应,这才忍着羞耻下床,迅速找了另一件陈旧的麻袍换上,将脏了的这件带到河岸清洗。

小院里,余白打量木架上悬挂的麻布袍,拧干水后,站在原地发呆,既欣喜又苦恼。

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一直生病,所以长这么大,几乎没出现过蓬勃的生/理现象,今早还是头一次。

身体能像正常人一样,有了蓬勃的变化,余白再高兴不过。

可他面薄,梦里的身躯和霍铎尔有几分相似。

虽然那种梦只是激素影响下产生的一种大脑的潜意识活动,可面对不知情的霍铎尔,实在叫他心虚和苦恼。

秋季清晨的雾气散去,阳光出来后就暖和了许多。

余白收拾好情绪,抬起一盆水慢吞吞回了屋里。

“霍铎尔,这水你拿来洗漱,等下吃完东西,我还要出去一趟。”

说着,余白揉了揉鼻尖,忍不住打了喷嚏。

他一夜没睡好,精神有些蔫,还感冒了。

霍铎尔侧耳细听,余白嗓音沙哑。

兽人不会把风寒当做疾病,夜里起了些风就让余白病了,他很怀疑这么小的亚雌兽能不能顾好他自己。

“白,你病了。”

余白深吸几口气:“没事。”

嘴上这样说,他不敢怠慢自己的这副身体,吃了早食,用药草熬了点药汤喝下,还顺便检查了霍铎尔的伤势。

霍铎尔的恢复能力令他惊讶,连肩膀上最严重的那块伤口都完全结了痂。

再观察兽人的精神面貌,看不出任何病患的模样。

余白喃喃:“恢复得很好很快。”

语气里不由带了羡慕。

他初看霍铎尔这副体格,连带那条大花臂,说不畏惧是假的。

但接触下来,他发现霍铎尔只是长得冷酷,实际上话不多,性格挺好的,于是很羡慕能拥有这样健康体魄的兽人。

觉察到他的失落,霍铎尔唤他:“白,在想什么。”

余白摇头:“只是有些走神,我要给阿力送果酱,一会儿还要去部落主城,晚点再回来。”

余白在旁边放了碗水,小心牵起霍铎尔的一根手指往陶琬轻轻触碰。

“这儿留了水,着渴的话你自己拿。”

他断断续续交待了几句话,此时太阳完全升到高处,必须要出门了。

霍铎尔沉沉“嗯”了声。

又说:“路上小心。”

余白笑了笑,背上一篓子的药草,又抱了罐果酱离开了。

*

他来到阿力的家,阿力和他父兄都外出干活了,留下的是阿力的母亲。

阿力的母亲前个月在野外九死一生,被山犀咬伤耳朵,是余白帮她止了血,避免炎症扩散。

此时这个雌兽露在头发外的兽耳虽然没了半只,好在命救了回来。

她招呼余白,想请他进屋尝点食物。

余白腼腆一笑,把石罐递过去:“我来给你们送果酱,等会要去主城。”

阿力的阿母,姄面带笑意:“阿力总是馋嘴。”

又道:“白,你送的药草很管用,我的耳朵已经恢复了,谢谢你。”

余白:“能帮到您就好。”

又说:“那些果酱很容易制作,把采集回来的果子去皮洗干净,切成丁下锅,任何东西都不用放,炖烂了装进完全晾干的罐子里就行,想吃甜的,可以用熟透的果。”

姄姆姆道:“白,你知道的可真多,我们都不知道这些。”

余白掩在碎发下的脸蛋微微一热:“这些不算什么本事。”

蛮荒大陆崇尚强者,像他这样生得弱小的“亚雌兽”,直到如今,都不太受到待见。

除了灰羊老兽人,阿力一家对他最为友善,余白自然珍惜这份情谊。

姄姆姆看着他:“那个兽人醒了?”

余白长睫弯了弯:“是的,已经能下地了。”

姄姆姆内心震动,打量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惊讶。

余白观望天色,道:“我真的该去主城了,姄姆姆,改天再来看你和阿力。”

姄姆姆连连点头:“好,你自己也要注意。”

余白笑着应下,匆匆赶路。

过了午后,余白进了部落的主城区域。

这里的围墙用大块坚固的石头垒砌,形成又高又严密的防护层。

走进石门,泥道四周还能见到拿着木叉巡逻的雄兽。木头或石头砌搭的屋子一排排列开,中间的泥路可容七八个兽人并行。

这会儿雄兽们几乎都外出了,剩下的雌兽在附近做些采集的杂活儿,连小兽崽也在帮忙搬运木柴。

整个兽人城区都是单一的构造,最中心的位置就是祭司居住的地方。

余白背着篓子好不容易找到祭司居住的木屋外,还没敲门,就被巡视的雄兽拦住。

雄兽看他单薄弱小,并不放在眼里,呵道:“你是外面的亚雌兽?”

余白点点头:“我来找祭司,想问问祭司收不收草药。”

几个雄兽看着他的篓子:“你是巫医?”

接着嗤笑一声,道:“你们这些巫医还是快点离开吧,祭司得兽神庇佑,他会向神明祈求,并且能医治所有兽人,巫医的把戏骗不了大祭司。”

“上次来了一个巫医,不也被祭司赶走了。”

“祭司去蚩族部落了,他不在。”

“你这亚雌兽不想挨揍的话快滚吧。”

余白听完雄兽的话,为防生事,只得先行返回。

*

傍晚,起了风,太阳很早落了山。

余白顶着秋寒,捡了一根木棍一路上敲敲打打,几乎摸着黑回到小院。

屋内微亮,他走进里面,霍铎尔坐在石床上,不远处是一堆火。

余白打了个喷嚏,诧异:“你点的?”

霍铎尔:“嗯。”

余白:“我把燧石收起来了,你……”

霍铎尔:“钻了木头,火能烧起来。”

余白噤声。

钻木取火挺费力的,还很看运气,霍铎尔显然是不缺力气的人,而且他更有生火的技巧。

余白捏着篓子的藤条背带,无功而返的失落忽然就一扫而空了。

他说道:“今天我本来想用药草和祭司换点兽皮,但听他们说,祭司好像不是很喜欢巫医。”

余白揉了揉鼻尖,坐在火堆面前把手烤暖和。

“不过好像也没那么难过,这个办法行不通,总有另外的法子。”

霍铎尔目光动了动,只听余白捂着嘴,忍不住用力打了个喷嚏。

余白闷闷地:“……又受凉了。”

他话音刚落,眼前一暗,一张兽褥严严实实的盖着全身。

霍铎尔可能是出于好意,但他看不见,一下子把余白兜了个严实。

余白伸手扒拉开兽褥,露出些许拘谨的笑:“霍铎尔,多谢你的好意……”

话一顿,盯着空荡荡的石床,猛地把兽褥拉开。

这是霍铎尔经常拿来盖的那张褥子,平时都会遮在身下。

余白脸耳腾地一热,急忙把褥子扯远。接着眼神下移,果然看见那具真空的身躯。

霍铎尔一脸坦然自如,兽人都没什么羞耻心的。

他掩饰性咳了声,把兽褥丢过去。

“霍铎尔,你……别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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