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多霍铎尔还挺配合,目光落向另外一边。
余白:“……”
他抿了抿唇,心情莫名愉悦,微微弯了弯眼睛。
阿狡看得一愣一愣的。
余白道:“可以说一下什么情况吗?”
阿狡将乌炎和乌追的事详细说给他,目光里充满恳求。
“白,你能救回别的兽人,就有办法医治他们对不对?”
“乌炎让我来求你帮忙,假如你有办法,我们可以送你一些东西,要什么都尽管开口。”
余白前几天还在犯愁,听完雌兽的话,心里一动:“好,我可以过去看看。”
又补充道:“如果有办法医治,我想跟你们换点东西。”
阿狡连忙点头:“可以,乌炎就是这样交代的。”
余白打算随阿狡过去一趟查看情况,回头准备跟霍铎尔留几句话,对方却表示跟自己一块出门。
“……”余白有些迟疑,“可你的眼睛。”
霍铎尔从门口旁边摸到一根木棍,将另一端递给他。
余白失笑。
“好吧,我牵你过去。”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门,余白走得小心翼翼,路边有任何石头和坑洼的地方都会提前绕开,并转头告诉霍铎尔。
走在前方领路的雌兽阿狡频频扭头,多看了好几眼。
余白以外对方等得心急,有些歉意道:“抱歉,他眼睛暂时看不清路,我要带着才行。”
阿狡讪讪,连忙解释。
“没、我没生气……”
她只是第一次看到亚雌兽跟雄兽感情这样好的。
而且身后的雄兽还是巨人族,多少兽族怕他都来不及。
但眼前的亚雌兽却毫不在乎,她收回目光,没敢多看。
那个巨人族兽人虽然看不见,但始终给她很沉重的压迫感。
到了阿狡居住的木棚,刚进门,就看见了木床上躺着的乌炎和乌追两父子。
阿狡眼眶瞬间通红:“他们从山上摔下来就变成这样了,腿一点都动不了。”
这间木棚比石屋搭得宽敞,余白把霍铎尔安置在休息的位置,上前检查这对父子的伤势。
半刻钟后,余白有了结论。
“腿摔断了。”
被石块木枝刮伤的地方残留淤血,好在前两天排得差不多,而且伤口周围的皮肤还比较红肿。
他需要尽快给伤口重新敷药,还得接几块木板固定腿脚。
阿狡手脚利落地取下悬挂在梁上的篓子。
“白,你看这些药草可以用吗?”
余白过去翻了翻,摇摇头。
“都是周围很常见的脱力草,用来止血效果还行,我到附近的山上看看,能找到槲蕨的话,对治疗骨折损伤更有作用。”
乌炎一家迷茫不解:“什么?”
余白好声好气地道:“等我采回来就知道了。”
他打算自己去采药,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屋内响起两道声音。
霍铎尔:“白,我跟你去。”
阿狡:“我……”
霍铎尔话音刚落,她的话立刻虚弱下去:“帮你……”
多个帮手多份力,余白没有拒绝。
他找到乌炎家的火灶,拿出一块木炭,接着蹲在地上画出一株植物的图案。
“这叫槲蕨,大部分生长在岩石或者大树上,它的叶子就像羽毛一样呈现丝状分裂,根部周围会覆盖金黄色的鳞片。 ”
余白看着阿狡:“你沿着周围的岩石找找,找到的话采集根部,我往树上找。”
边说着,边抬头打量霍铎尔。
余白感慨,长得太高还是很有用的。
*
分开行动后,他们在周围转了一会儿。
余白在树底下反复跳了几次,昂,声音不大,还有点扭捏。
“霍铎尔,树顶上好像长了斛蕨,你现在可以带我起来看一下么。”
霍铎尔应道:“好。”
他说完,余白腰腹和臀/肉一紧,浑身僵了僵,很快被对方稳妥地送到接近树顶的高度。
余白把憋在胸口的气吐出来,伸长胳膊够去,发现还差一点。
他手心扶向霍铎尔脖颈,温声道:“再往前走四步左右。”
眼前这棵树虽然很高,但他们身处半坡位置,再加上霍铎尔个头的优势,把他抱起来放在肩膀上,稍微偏移几步,就可以让余白够到大树顶端。
他仔细查看,抿起的唇浅浅弯了下:“这里果然长有槲蕨。”
余白将能采集到的范围全部薅了,怀里抱着一捆槲蕨根茎,领着霍铎尔回到乌炎的木棚。
不久之后,阿狡一无所获,回来时急得都要哭了。
余白从石罐里取了点清水,洗干净槲蕨根后朝她晃了晃,带出一串水珠。
“别担心,我在树顶发现了槲蕨,采回来的这些应该够用了。你去准备几块木板,把板面和边缘的毛刺都削干净,再准备几条麻绳和干净的麻布,等会儿要用到。”
阿狡擦去眼角的泪痕,又笑又哭的,立刻按吩咐去准备。
余白要的东西很常见,阿狡没多久就准备好了。
余白坐在木凳上捣着槲蕨根,偶尔偏过脸,隔着落下的碎发打量霍铎尔。
他小声解释:“上次也给你用了槲蕨,不过原来采集的槲蕨都用完了。”
霍铎尔眼睛“看着”他:“以后这些东西我来准备。”
余白浅浅一笑,没把这话放在心里。
哪有那么久的以后?
霍铎尔还有族人在,等养好了伤,肯定会离开去寻族人团聚的。
他不问,也不留,只要霍铎尔不走,先这么当个朋友也不错。
余白进屋给乌炎和乌追敷上槲蕨,温声道:“给我麻布。”
阿狡递给他。
敷了药,余白再道:“板子给我。”
阿狡送来刮干净的木板,他伸手接过,先夹在两个兽人摔折的部位,之后再用麻绳绑起来固定。
对上阿狡泛红的眼睛,余白顿了顿,低头跟这对兽人父子说道:“你们还年轻,恢复的概率很大,不过也有小概率落下后遗症。”
阿狡追问:“不能好吗?”
余白好生好气地:“可能会变瘸。”
乌炎沉着脸没吭声,乌追嚷嚷:“阿姆,兽父,我不想腿瘸——”
乌炎烦躁地喊:“别嚷了,命重要还是腿重要?!”
乌追被他兽父瞪了一眼,立刻闭紧嘴巴。
余白给这对兽人父子留了几句注意事项,说完,他直接牵起霍铎尔离开,不久,阿狡跟来。
阿狡笑里带泪:“谢谢你了,白。”
余白:“槲蕨留给你们了,记得每天换一次药。”
阿狡连连应下:“真的太谢谢你了,白。”
余白紧了紧牵住霍铎尔的手指,声音忽然放轻,神情闪过赧然。
霍铎尔回握着他,掌心有力温暖,余白只觉得无形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注/入身体里。
他看向阿狡,把前一刻还羞于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我想跟你们换点兽皮,就要入冬了,还没两件象样的兽皮御寒保暖,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多的可以跟我换?”
野兽的毛皮和肉是兽人最常储存的东西,乌炎正值壮年,还是雄兽,加上乌追也长大了,父子两时常到野外深远的区域狩猎,这几年抓到好几头野兽。
他们一家三个兽人,每人四五件兽皮,就算都分给余白一件,也不算太大损失。
于是阿狡回屋问了乌炎,没多久,拿出两件前年制好的兽皮,还有一件入秋前鞣制好的裘皮,交给余白。
裘皮一面保留着野兽的褐色绒毛,内面也被阿狡清理得十分干净,触手软和。
余白诧异:“这么新的裘皮都给我吗?”
阿狡笑着点头:“嗯,是乌炎的意思,我听他的,收下吧。”
余白只收了他们三件兽皮,不算多。
如果他们求祭司治疗,要交纳的东西就不止三件兽皮了。
*
返程途中,余白捧着刚得的兽皮,专门踩在落在路边堆积的枯叶上,叶子发出吱吱簌簌的声响。
霍铎尔稳稳握着木棍一端:“白很高兴?”
余白没有否认。
他摸了摸新得的兽皮,在心里盘算怎么用。
一张给霍铎尔休息的时候盖着,另一张拿来裁件兽袍。
眼下深秋,白天出太阳,夜里却很冷。
霍铎尔平时穿一件麻布袍就够了,可他长得太高,麻袍给他穿了后盖在膝盖上,显得不伦不类的。
余白打量对方露出的膝盖和整截小腿,腿脚十分有力,肌肉均匀,皮肤上的毛发看起来浓密微卷……
看着看着,他默默收回了视线。
回到小屋,午后刚过不久。
余白把兽皮都拿出来晒,这时候的阳光干燥又不毒辣,是最舒服的阶段。
他搬了张木凳到屋檐一旁,光线从侧方照落,他坐下眯了眯眼,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余白朝屋内喊了声:“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又浅笑着催促:“霍铎尔,晒太阳有益身体健康,你也来晒晒啊。”
霍铎尔倒了碗水,一手捧着,另只手扶着墙出去。
他想把这碗水递给余白,刚到门口,晦暗朦胧的视野骤然明亮,双眼更是涌出一阵刺疼。
霍铎尔撑着石墙喘/气,后脑的筋脉突突跳动。
满院飘动着草药和干燥的气味,还掺了一股独特的味道,有点甜,又带着温暖微涩的气息。
霍铎尔想要再闻清楚,他豁然睁眼去追寻气味的源头,瞬间,看到了半靠在木椅子上晒太阳的亚雌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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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白为了更舒服的晒阳光,过长的碎发往脑后一挽,柔软乌黑的发丝在阳光下泛出柔和的光芒。
他眯起双眼,好像做了个美梦,睫毛浓密漆长的盖在眼睑下,眉眼弯弯的。
霍铎尔愣住了。
白居然是个那么小的亚雌兽。
小小的一团,瘦弱得不可思议,皮肤很白,头发比水还要柔软,眼睛就像天上的两道月牙儿。
他忍着眼部的刺痛,一时也舍不得闭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