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的态度看不出什么问题，实际上，就连莫德雷德似乎也没有对他本人有什么意见。

在最初的对话中，莫德雷德曾经向杰森提起过她参与的上一次圣杯战争：

“裁判下场打假赛”“最后跟裁判同归于尽了”“裁判的愿望是救济全人类”。

杰森听到眼前笑容温和的青年手持十字架，向自己讲述起“救济全人类”的理念，立刻就把警觉性拉满了。

“你还是没有放弃吗？那种事情，真的是人，不，英灵的力量可以达成的吗？”

他看着四郎毫无变化的笑容，感受到一种堪比小丑的危险性，小丑是疯子，会为了制造混乱而行动，没有人也没有事情能够阻止他。

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信仰神明，声称自己想要救济全人类的教徒，不惜破坏圣杯战争的规则也要加入其中，他是否比小丑还要危险呢？

“圣杯，并不是真的万能的许愿机，实际上，它是一台死板的机器，想要只通过小圣杯来达成我的夙愿，是根本不可能的。”

四郎继续解释着：

“莫德雷德只是普通的参战者，有些隐秘她是不清楚的，实际上，圣杯战争就是针对英灵的骗局。”

“圣杯战争本身并不是为了实现愿望而展开的，圣杯——也就是小圣杯，是诱饵，是引诱魔术师参与其中并且召唤英灵参战的谎言。”

“你的意思是，圣杯实现愿望的能力是假的，那是一个赝品？”

杰森始终与四郎保持着距离，四郎自顾自地吹了吹茶水，像刚才召出这些桌椅一样，一面光幕出现在两人之间。

“不，这一切要从圣杯战争的起源开始，莫德雷德跟你讲过魔术和魔法的区别了吗？”

观察着杰森的神色，四郎的嘴角更加上扬：

“你们这个世界并不缺乏神秘，所以，圣杯战争大概在你眼里就只是不曾知晓但是确切存在的仪式。”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莫德雷德和我都来自另一个世界？”

杰森想到那个出现在召唤仪式里的夜翼与他所说的凭依，齐格飞跟眼前的四郎一样，都是莫德雷德口中上一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

四郎所说的“世界”显然不是指那个阿卡姆骑士存在的平行时空，而是更广大的范围，如果他所言不假，那自己脑海里的两份记忆几乎可以确定与那次圣杯战争相关。

甚至，这种影响可能还波及到了平行时空，所以，在他的两份记忆里关键的转折，即阿卡姆地下，有着普通人无法进入的禁制，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留在那里的召唤阵。

不……也许一开始的源头就是其中一个世界的自己先受到了影响，然后把这种影响带到了另一个时空。

杰森的大脑飞速运转，莫德雷德所说的齐格飞和四郎最大的区别，是齐格飞早早地就因为交出心脏退场，而四郎与莫德雷德之间的战斗，已经是在他快要实现自己的计划之前。

齐格飞是以凭依的方式来到他们的世界，附身在迪克身上，是否就是因为他已经落败，以从者身份再次死去？

而四郎——莫德雷德自始至终讲的都是与他的从者同归于尽，四郎的从者是Assassin，大概就是被莫德雷德杀死之前，也用暗杀的手段杀死了莫德雷德的搭档吧。

所以，现在他能以自己的躯体出现在哥谭，应该是因为莫德雷德杀死了他的从者，使他没有能够实现愿望。

而这个制造了幻境，把他和莫德雷德分隔的，大概是他新召唤的Caster吧。

根据莫德雷德传输的常识，魔术师和暗匿者是最弱小的职介，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温暖和善的家伙，能够利用暗匿者差点赢下圣杯战争，绝对，绝对是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

“你是一个殉道者，四郎。”

亚洲面孔的男人，在这个时候，反而笑的有些腼腆，杰森很难接受这种体现着内心澄澈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眼前的男人是为了善良的救济而行动，甚至会为之付出生命。

而如果他实现愿景的方式是自己不能接受的，杰森也许只能以杀死他或者终生囚禁他作为应对。

“你说得对，杰森先生，其实，我只是一个，已经失败了两次的殉道者。”

四郎一直是那样微笑着，就像他没有失败一样。

“但是……”

“无论如何，无论何时，我想要拯救的都不会发生改变，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我尊重你的愿望，继续说圣杯战争的事情吧。”

杰森没有再犹豫，走到四郎面前，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四郎为他沏茶。

在热气升腾中，光幕上出现了三道身影。

“圣杯战争被创造的缘由，是为了实现三个魔术师家族的夙愿，他们通过其中一家关于魔法的研究，达到了当世大部分魔术师无法达成的——铺设出了一条通往根源的道路。”

“根源？”

“对，就是字面意思的根源，到达那里，就能得知这个世界一切的奥秘。”

“所以，实现愿望也是真的，但是只要最终得到胜利的，是这三个家族的一员，就一定可以完成他们的夙愿？”

“没错，甚至连胜利的英灵也没办法实现自己的愿望，因为达到根源，需要七个英灵的灵魂。”

“三大家族身在远东，我的家乡，向来是我们世界神秘侧的贫瘠之地。”

“圣杯战争被高层的那些人当成笑话，而世界上从来都少不了堵上自己的一切去验证它的家伙。”

不断有身影在光幕上闪过，四郎的眼里隐约有些怀念。

“你作为裁判，参与了莫德雷德所在的那一场圣杯战争？”

“她是这样跟你说的吗？不，我是作为御主参与的，至于裁判的职责，这是上一场圣杯战争留下来的。”

杰森皱着眉，继续询问：

“你是三大家族的一员？被安排作为裁判？”

光幕上，出现了四郎的身影，他身上穿着不同于现在的装束，与一名从者交战。

他看着盯着光幕收集信息的杰森，轻轻地说道：

“我是在第三次圣杯战争中被召唤的特殊职介，裁定者。”

在杰森猛地睁大的双眸中，四郎的身上，那套安保的西装一点点消失，重新浮现的，是鲜红的血染一般的圣骸布。

原本的黑发在一瞬间变成了白色，而黄色的皮肤更加黝黑。

四郎，不，罗马尼亚圣杯大战的幕后黑手，这个离自己的救济只差一步的男人，将自己的真名告知：

“天草四郎，后名天草时贞，请多多指教。”

天草四郎站起身来，一手置于胸前，朝杰森弯下腰：

“欢迎来到召开在哥谭的圣杯战争，只是一点点不合格的前奏，感谢您的倾听。”

杰森看着形态大变的四郎，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你第三次参与圣杯战争了？”

“你作为从者是如何成为御主的？算了，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你又召唤了新的从者吧？”

“Caster？没猜错的话，我的地盘已经变成你们的工坊了吧。”

四郎眼里疑惑一闪而逝，但是他掩饰得很好，杰森在继续观看光幕的同时，也没有注意到。

杰森听见天草有些遗憾地向他解释：

“上一次，也就是莫德雷德与我和我的从者战斗的那一次，因为多方的阻挠，我的愿景没有能够实现。”

他毫不避讳的提起裁定者的能力：

“您应该知道，就像在齐格飞传说中，沐浴龙血时，背后因为覆盖菩提叶而成为了他唯一的弱点，圣杯战争中从者的真名是十分珍贵的战略信息。”

“我可以直接看破从者的真名，同时，我拥有对每一个从者能够起到作用的两画咒令，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杰森沉吟片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如果召唤出来的从者与自己不对盘，可能需要咒令来驱使从者，而你的咒令让所有的御主都只剩下一次这样的机会，真是恐怖的对手啊。”

“没错，但是即使是这样的力量，也还是失败了啊……可能有些我不明白的感情或者羁绊在发挥作用吧。”

“再上一次，也就是第三次圣杯战争，我利用我的职介所赋予的特殊权利，仅仅差一点，就要将圣杯纳入掌中。”

“我的御主先行退场了。”

信仰天主教的青年在胸前比划，用了更加委婉的字眼。

四郎话音刚落，杰森眼前突然出现了重影，无力感一点点在四肢蔓延，他奋力撑起身子，抬头看向朝自己伸出手的青年，看清了他眼底的歉意：

“我并不是什么聪慧之人，只是在刚刚提到的圣杯战争中，凑巧有了一点对付御主的经验，还请您原谅。”

“……”

杰森的意识一点点沉了下去。

天草看着已经昏迷的杰森，良久，缓缓开口：

“您也许也有成为信众的潜力啊，您也是相信着我会付出一切去实现我的愿望的啊……”

“您也许猜到了，我是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但是因为一些偏差，您得到了错误的信息。”

“我的从者到现在为止，始终只有一位，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应该也还会试着召唤她吧。”

“她的确是Assassin，只是凑巧会一些术士的手段罢了。”

他扛起杰森，英灵的强化让他可以说十分轻松地把这二百磅带着离开了。

随着英灵的脚步一点点消失，洁白的空间恢复了原状，被人破坏的墙壁旁，金色头发的，被强行换上了安保服饰的企鹅人的心腹，杰伊，惊恐地看着死不瞑目的，披着服务生衣服的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