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帝国的规矩来说,平民见到贵族雄虫应行弯腰礼。不过随着民主深入虫心,这一点在普通场合也简化成了点头礼。
但如果贵族强行要求,那平民就不得不正式行礼了。
这是雄子们的交锋,包括雄保会在内的其他雌虫都无法插手。
白却感觉到头底下属于休洛斯的大腿肌肉有一瞬间绷紧,他捏了捏休洛斯的手指,站了起来。
“琥珀雄子。”白却懒散地冲他点了点头。
这是白却第一次理会自己的行礼要求,以前被无视无数次的琥珀表情一顿。
这只雄虫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什么啊。”琥珀身后的红发雄子是第一次见到白却,他生气地指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态度,真是无礼。”
琥珀:“……”
白却对于不相干的虫一向不予理会,这傲慢冷淡的态度瞬间就把红发雄子惹毛了。
他刚要发火,就被旁边的金发雄子扯了扯袖子,“红枫,我们今天不是来骂虫的。反正白却迟早要被赶出水蝎座,他的傲慢态度也只能成为之后加码的罪证。”
白却因为这话多看了这名金发雄子一眼,“你们今天来,是要把我赶出水蝎座?”
“不光如此,还有你的雌君。”
琥珀又恢复那倨傲的表情,瞥了休洛斯一眼。
这只雌虫低着头沉默地坐在沙发角落,看上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连雄主被欺负都不敢说一个字,真是窝囊废。
挥了挥手,身后的保镖立刻抬了三把椅子上前,三名贵族雄虫按照三角形的排位一一落座。
雄保会今天来的并不是雪莱,而是几只不认识的雌虫,还有另外一只老熟虫,上次怒骂白却的雄虫负责虫。几只反间谍警督处的警雌上前,向白却亮出自己的证件。
“白却雄子,根据公民实名举报,您涉嫌与国际暴力组织‘太阳石’有所牵连,疑似犯下间谍罪。三名A级以上的雄子阁下决定联合起诉您,诉求是您离开水蝎座,并在后续的调查中接受应有的劳动改造。”
“不太懂。”白却坐回沙发上,懒洋洋翘起二郎腿,“一句也听不懂呢。我只是一只D等的军雄,怎么会和这种恐怖组织扯上关系?”
“没证据当然不会冤枉你。”
琥珀摸着手指,上上下下打量白却,如果说来之前他还有几分慌张,那么在这么多虫撑腰下,面对着这两个软弱无力的家伙,他心里的石头早已经落地。琥珀哼道:
“只怕有些雄虫表面柔弱,背地里干些见不得虫的勾当呢,毕竟,谁知道你一个孤儿,没有娶雌虫的这几年是怎么缴纳起高额单身税的?”
白却靠在沙发里沉默了。这在别的虫看来便是心虚的表现,休洛斯轻微地阖了阖眼睑。
“我们找到了相关证据。”
警雌点开一份文件,一面虚拟光屏在众虫之间升了起来。
“这是约一个星期前,您带走您的雌君休洛斯时南边监区的监控录像。”
“当时,监控受到了不明磁场的影响,导致丢失了部分数据。但经过顶尖专家的恢复,现在能看到一小段当时的录像。”
光屏上开始播放起这段录像。一只银白色长发的雄虫悠悠地站在侧门前,那门居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动打开了一条小缝,雄虫推开门不急不慢地走了进去,身影消失在录像中,随后屏幕便彻底黑了下来。
“事后我们进行过调查,那一天的监区的侧门紧闭,根本没有被打开过。再结合后续录像失踪、看守对当晚记忆模糊不清,我们只能猜测,是有虫用特殊手段帮助了白却雄子。不仅损坏了监控,还给看守下了迷药。”
白却挑了挑眉,机械虫给他端来一杯奶茶,他浅浅喝了一口,慢吞吞道:“所以,我的目的是?”
“你的目的?不就是因为看不惯加西亚,所以要抢走他的雌奴吗?”红枫年纪最小,直接道,“琥珀都和我们说了,你嫉妒加西亚的身份地位,见雌虫就说他……他……阳那个萎!”
“我不是他的雌奴。”休洛斯冷不丁道,“注意言辞,这位雄虫阁下。”
“哈?”红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只身份低下的雌虫居然敢这么对他说话??
休洛斯微微抬起头,额发下的红眸不带情绪地盯着他,红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连忙转过脸去。
“这个理由不好听,”白却伸出食指晃了晃,“再想一个。”
“不管什么理由,这是违法犯罪。”琥珀直起身来,“当然,单看这段录像也不足以说明什么。不过,我托虫找到了关键的证据。”
保镖将文件投影到终端上,文件内容让众虫的目光微微凝滞。
“这是一份当初引荐白却进入N5军服役的文件。”
琥珀指出,“文件上各种针对白却的保密条款先不提,你们看看文件末尾的署名——卡马拉斯·莫林,这是一月前被军情六部抓获的,一名隶属于‘太阳石’组织的中间虫,现在正在帝都监区等待审判。”
休洛斯抬起眼帘,看向白却,白却仍然没什么表情,身后披着他给扎的低马尾,长羽般的眉梢下是一双困倦又平静的眼睛。
“所以呢?”他把喝光的奶茶杯子放回托盘,放松地斜靠在沙发扶手上,“我之前在帝都求学时和他认识,他是我的朋友,也算老师。这样的论断太牵强了。”
“你是说一名恐怖组织的高层和你关系好到他直接引荐你来军部?未免太可笑了。况且,我们还有证据。”
警雌在示意下,再次拿出一份雌虫的资料。这名雌虫长着一双无情的吊梢眼。
“几天前,著名跨星企业家尼尔曼和几名赴会的雌虫官员死在了他们置办的豪宅之中,尼尔曼的手被砍了下来,结合其他的线索,疑似杀手‘蝎尾’所为。”
“众所周知,蝎尾长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并且行踪诡异。”
白却单手托腮,“你们的意思是,我是蝎尾?”
“当然不。但我们怀疑,在N5军负责的地界,蝎尾对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结合这个组织喜欢在各个星际埋伏间谍,而你又曾经是他们高层之一的学生——”警雌顿了顿,琥珀直接把话说了下去。
“而且,你和蝎尾都是蝎族,再加上都是罕见的银白色变异种。”琥珀犀利地指出,“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你一定就是蝎尾——”
琥珀指着白却,自信地大声说道,“——的弟弟。”
“……”白却缓慢鼓了两下掌,语气懒散,“精彩的推理。”
“这不是推理,这肯定就是事实!”红枫向后缩,“简直是太可怕了,我不要和恋手癖杀虫犯的弟弟活在一个星系!”
“没错。”一旁有些安静的金发雄子也说,“无论何种真相,你都在雄虫里造成了巨大的恐慌,所以我们今天,是请你和你的雌君离开水蝎座的。”
“请?什么叫请?北川你也太温柔了,他就该和他的雌君立刻滚出去。”红枫撇嘴,“难怪他这么嫉妒加西亚哥哥,因为加西亚哥哥又漂亮又身家清白,不像他……”
“说完了吗?”
他的抱怨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
休洛斯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里是我和白却的家,该滚出去的是你们。”
休洛斯向前一步,挡住白却,那冷冽的气场让保镖们挡在了雄子们身前。
“我们今天来是有事做,没虫愿意待在这里。”琥珀乜了他一眼,“只要白却签署这份协议,确定从今以后和你的废物雌奴不再踏足水蝎座,我可以大发慈悲,帮你消除掉关于警署的指控。”
“……你说谁?”白却坐直了身形,“谁是废物雌奴?”
“还能是谁?”琥珀冷笑,“也就只有你这样的D级废物,连雌虫的精神图景都进不去,只能娶一只来路不明的雌奴——”
白却盯着他,然后站了起来。
琥珀下意识住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白却的目光有点可怕,可分明还是和往常一样半死不活的模样。
“道歉,我就允许你离开这里。”白却说,“另外,我是不会离开水蝎座的,因为我身家清白,毫无过错,如果你们再敢烦我,那就做好跪下道歉的准备。”
在场所有虫都惊呆了。
“你让我们给你下跪?”琥珀气得声音发抖,“白却,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你是什么身份?”
“我不爱以身份压虫,”白却抬起眼皮,“我有能力让你们全部跪下给我道歉,毕竟,我哥哥可是蝎尾,不是吗?”
“……”一时之间,其他虫被震住了。
是啊,如果白却的哥哥真的是蝎尾,那他们今天把白却赶走,未来岂不是真的要承担杀手的报复?
“开玩笑的,我不认识什么蝎尾。”白却看向休洛斯,扯他的袖口,“我也不是白化种,我的头发是漂染的,其实我的尾勾还是紫色,休洛斯知道。”
琥珀:“……”
你那突然恶心的腔调是怎么回事。
琥珀还想再骂,终端却不合时宜地亮了。
他不耐烦地低头,看清是谁后,眼神呆滞了整整三秒。
“等、等一下!”
他没有成功阻止,由于来电虫的身份,终端自动接通,虚空中浮起一张俊雅的脸。
那是一位身着编织着竹叶礼服的雄虫,气质温雅高贵,眼角一颗泪痣。
在场三只雄虫都站了起来,雌虫们也立刻朝他行礼。
“南溪殿下。”
南溪,顶级贵族家庭的独生子,帝国手握大权的上将的雄主,被陛下亲封诰命的雄子阁下,地位几乎仅次于帝国的几位皇子。
在场没有动作的只有白却和休洛斯。
南溪冲着众虫点头,微微一笑,眼尾的泪痣增添了一丝秀美。
“南溪哥哥,你怎么给我打电话?”琥珀收起了倨傲,道,“我现在还有事——”
“我为的就是你现在这件事。”南溪打断他,语气有几分严厉,“琥珀,你怎么能够随意冤枉他虫?”
“什么?”琥珀呆住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了全身。
“在帝都时,我就和白却相识。昨天他告诉我,你们会来调查他。”南溪蹙眉,“我了解他,他一直是一只善良、柔弱的雄虫,绝不会是什么间谍,更和所谓的恐怖分子扯不上任何关系。”
休洛斯眼眸微动,移向白却。这只当事虫正捏着自己的发尾玩,好像觉得场面无聊,又打了个哈欠。
琥珀睁大眼睛,善良柔弱?这四个字哪个和白却扯得上关系??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我是在为你们好。”南溪语气长辈般严厉。
“收起你的小心思,我知道你是看不惯白却已有婚配,才想出各种办法想要拆散他和他雌君。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放心,我会立刻让加西亚给你多安排几场相亲,等你娶了雌君就老实了。”
“我不、我没有?!”琥珀有苦说不出,“我、我……”
“还有红枫和北川,你们是叫这个名字吧。”
南溪看向他们,红枫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殿下您知道我?”
北川也一脸受宠若惊。
“当然,白却昨天晚上同我打游戏时说,你们今天有可能会来他家做客。”南溪微笑,“大家都是雄虫,当然要好好相处。”
“……这个、这个当然了……”红枫脸蛋涨得通红,他刚还在骂白却嫉妒加西亚,现在才发现白却可能根本就看不上加西亚?
南溪没多说两句,身后传来军靴踏地的脚步声。
他的表情淡了下来,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颔首道:“那我先走了。”
通讯挂断,在场的气氛瞬间弥漫着尴尬。
“那个什么。”红枫扯着北川,“那,琥珀,我想起我们还有事,和北川先走了。再见再见。”
有南溪殿下出场,其余虫自然是该干嘛干嘛,一个个都散了。
只有琥珀还站在原地,僵硬地看着白却,脸色苍白。
白却已经想睡觉了。但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琥珀还在。
“你很想给我跪下道歉?”白却打了个哈欠,指了指面前一块地。
“喏,给你个机会,跪吧。”
“白却。”琥珀咬牙,他的表情很奇怪,又像愤怒,又像是快要哭出来,他的声音也有几分颤抖。
“你让你的雌虫走开。我有话和你说。”
休洛斯当然不愿意,他的下三白眼直接盯着琥珀,琥珀甚至不敢朝那边望一眼。一只废物雌虫长这么凶干嘛,中看不中用。
白却捏住眉心,他确实觉得这事情哪里不对劲。琥珀的反应让他有些好奇,于是他对休洛斯说:“休洛斯,我今天想吃奶糕,你帮我去买好吗?”
“……”休洛斯垂目,扮演了一个听话贤惠雌君的角色,“当然。如果你想要的话。”
等到他离开,琥珀把其他雌虫解散。在场只剩下琥珀和白却。
“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了。”
琥珀垮下肩膀,“如果加西亚的晚宴你一定要去的话,就管好你身边这个冒牌货。”
“冒牌货是什么意思?”白却眯起眼睛。
“……你不知道?!”琥珀睁大眼睛,“那你怎么说我背刺——你诈我?!”
“是又怎样。”白却说,“反正背刺加西亚这种虫也不奇怪吧。至于你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吗?”
琥珀自暴自弃地冷笑,“你的雌君,他之前根本不在这座监牢,也不是什么十七号,就是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