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门,门口杵着的几人都围上来,也不清楚是谁带头问了一句“杜局,沈队他...”,杜局瞟了一眼这一圈大小伙子,“已经醒了,还需要再观察观察,你们先回去吧,就留一个人在这守着就行。”
话音未落,杜局注意到站在后面的黎疏怀,黎疏怀这才找到机会刚要说什么,就被杜局抢先了“小黎啊,你要说什么我知道,你先回去收拾东西跟我一起走,我在这等你。”
黎疏怀仔细盯着杜局的神色看了半天,硬是没看出什么名堂,只好照做。直到他的身影慢慢走远,杜局轻轻拍了拍燕乐生的肩膀,道:“乐生,你先回去,队里还需要你主持大局呢,在那个混球出院之前,别再闹出来什么事。”
“好的杜局,林城那边有消息了,我先进去和队长说一声。”
“去吧。”杜局回头瞥了一眼病房,心道:林城?臭小子这局棋下的够大的。
燕乐生进来的时候沈久正在闭目养神,悄悄盘算着出现在夜店的究竟事谁?他们又在哪见过?察觉到有人进来,沈久看清来人是燕乐生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队长,林城那边来消息说邱赫死了。”(邱赫是林城福利院杀人案的幸存者)
“什么?他死了?怎么死的?”沈久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下,邱赫很可能是二十年前林城福利院黑暗交易的唯一知情人,他所掌握的应该不只是这一桩案子这么简单,偏偏抓到人没多久就死了,是不是也太巧了点。
“申队说他是自杀的,自从被捕之后他的精神就已经崩溃了,整天胡言乱语,时而大哭时而大笑,就在咱们夜店行动的三天前,撞墙而死。”
“不是,太扯了吧,那个单人间就屁大点地方,还能给人撞死?这说出去谁信?”不知道为什么,燕乐生带来邱赫自杀的消息让他莫名的感受到一阵寒意漫上脊背,这件事情不简单,燕乐生接下来的话更是叫他细思极恐。
“一回没撞死,跟着魔了似的玩命往墙上撞了好几回,据法医说,尸体颅骨都折了一大片,现场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和脑浆,惨不忍睹。”燕乐生对此也咂舌,光是听到描述就已经能想象到现场得是什么样子,这些年办案什么样的也是见多了,可自杀成这个样子的...闻所未闻。
“联系申队,让他想办法弄一份尸检报告给我。”沈久的直觉没错,邱赫的死绝对不简单,这背后和江城的那伙人有没有联系还不好说。既然活人已经没办法开口了,那就试试在死者身上找到答案。
“队长,不好办吧,这案子毕竟不归咱们管,林城那边能答应吗?”燕乐生皱起眉头,虽然特别行动组之间互通消息,但是多少还隔着管辖规定呢。
“你跟申队说是我要看,他自然会明白。还有别的事吗?”沈久需要空间好让他理理这两发生的这些烂事。
“额,好像没了。你给的那个储存卡已经在分析了,但是都是在室内的视频还没有窗户,要想定位非常困难。再有就是你让京季给侯江平的血液样本,明天早上出结果,到时候找人给你送来。”
那个储存卡可来之不易,那是沈久从蓝发绿茶美人那得到的。那天时间太紧了,借着和黎疏怀纠缠的时候拜托由他来点蓝发美人免得引起怀疑,也就是因为对方把蓝发美人扔到沈久怀里这一行为,正好促成了他们接头,小小的一片储存卡,承载的不仅是数个被困者回家的希望,还有线人时刻处在被杀的危险和不屈于逆境的勇气。
“视频的事就交给你们了,一帧一帧的看,实在不行管杜局要人。至于报告,明天我亲自去取,顺便有些事情要问侯江平。我不在的这几天,就辛苦兄弟们了。”
“嗯,我先走了。”
此时的另一边——————杜局办公室内,
黎疏怀一扫之前的虚弱,正襟危坐握着茶杯等着杜局开口,从他眼睛里,杜局读出了“期待”二字。这时杜局突然觉得黎疏怀和沈久还真是般配,两个犟脾气,都在只顾着自认为正确的道路上撒丫子狂奔,对所谓真相的热忱还真是一模一样。
迎着黎疏怀期待的目光,杜局不由得清了清喉咙才缓缓开口“小黎啊,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机会只限今天。”
“我哥哥的牺牲的真相。”黎疏怀紧紧的握着还在冒热气的茶杯,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在真相到来前,不握住点什么东西,就会被难以自控的焦虑和恐惧感淹没。
“当年黎云然和沈久一起出一个临时任务,潜入制毒工场解救一名人质。在执行任务过程中,他们俩都在不同程度上受了伤,好在成功找到了人质,但要怎样带人质逃出去还是一个问题。最终决定由沈久负责保护人质,黎云然执行断后任务,就在我们接到人质带着增援赶去的时候,工厂已经是一片火海了。我们没拦住,沈久冲进去拼死把你哥的尸体给背出来了,在那之后没多久,工厂内部发生爆炸彻底坍塌了。”
“有什么证据吗?说书呢,你们这群人隔几年就换一套说辞,是当我好骗是吗?”其实黎疏怀心里很清楚,杜局说的很有可能就是事情最原始的样子,杜局的说辞和京季那天无意间说到的也相吻合,但他就是...就是觉得憋屈,这些年他们都瞒着自己,把自己骗得团团转的时候在想什么?是在想他黎疏怀就是古今第一大白眼狼还是跳梁小丑?可悲的是,就连觉得憋屈都排不上他,想必,队里那些人、还有沈久,他们更甚吧。
“这时执行任务时的部分录音,你听听。”杜局就像预料到了似的,把一个微型耳夹放到黎疏怀的手心,戴上后他终于听见了那阔别已久的嗓音,黎云然是声音一出来,黎疏怀的泪就不自觉的涌出来,泪如雨下,就连在一旁的杜局都忍不住动容,无言地看着黎疏怀默默良久。
黎疏怀哽咽着说出:“对不起。”这句对不起里涵盖的不仅是歉意,这其中的意思,彼此都懂。
“好了。我们不会怪你的,他也不会。”杜局忍不住伸手揉揉黎疏怀的后脑勺,力度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年不告诉我?”黎疏怀紧握着的茶水撒了一手,他此刻却什么都顾不上,强烈的愧疚感一齐涌上来,他快被淹死了。
“一来是因为你当时年纪还太小,谁都不想看你被复仇困住走上不归路;二来,这件事涉及的情况复杂,我们是想尽可能的保护你。”杜局一下子闪回到黎云然刚刚牺牲的时候,那时候他们还专门开了一个会,不仅是要调查黎云然牺牲的真相,还有就是讨论该怎么和家属交代,会上一片死寂,最后还是沈久力排众议提出来的方法。但是如今看来,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就是了,不可否认的是,黎疏怀这些年也因为沈久的“谎言”咬着牙挺到现在,沈久的特殊身份,让他投鼠忌器,倒是把他牢牢的绑在正道上了没错。
“他当时...伤得很重吗?”黎疏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后悔了,刚才那段录音他也听见了,光是那会儿沈久就替黎云然挡了两颗子弹,更不用说还得冲进火场把黎云然背出来。
“军部医院的ICU里躺了一个月,好几回都...”杜局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那会的沈久就跟疯了一样,卷着火焰,人就从火场冲出来了,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上也没几块好皮了,看上去惨不忍睹。
黎疏怀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走出杜局办公室的,等他回过神来就已经在回到公寓的车上,机械的开门,拖鞋,躺在床上安静了许久,这间卧室里才慢慢传出微弱的泣音,由小渐大,最终,精疲力竭的他眼角还挂着泪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