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着眉,上半身后仰,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用那个男人为原型创造了这个讨人厌的角色。
然后,谢文目送大怪闪身钻入三幢二楼的房屋,似乎在躲避从天上落下的水滴攻击。
她亲眼看见大怪身上有虚弱BUFF和流血状态,是不是水含量足够高,那些被聚合起来的尘土就会分散?若是可行,哪怕对方是超级大怪也能有一战之力!身上的尘土既然能靠小雨凝聚在一起,就能被更大的雨冲走。
但大怪脸上的表情不像在逃命,盯着她的模样更像是有话要说。
这不禁让谢文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做的梦,追着她往楼上跑的怪物也有这样惊人的实力,连外形都有些相似,都是由尘土组成的、四肢修长的怪物。梦里的怪物追着她也有话要说,即使被隔绝在门外,也留下了类型咒骂的怨言:“文、文、啊——为什么、不给、我、开门!文、文……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她在想,自己该不该去会会这个怪物。去,就冲上去狠狠干一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最差的情况,她还能靠复活点重生。不去,半小时后大怪就会一圈干碎地下室的天花板,夺走宅男的性命,害他们任务失败,倒霉的话还得被困在这个世界里被迫观看凶手的犯罪现场。
答案其实很明显,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宋赞负手站在她的身旁,刚才大怪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这狠狠破坏了贵公子的自尊心。他抬手用水元素自动组成抵抗大雨保护罩,遮住他们俩,低下头凝视比自己稍矮一头的谢文,刚刚她看怪物的眼神很不正常,像极了刚从柜子里醒来的时候,迷茫中带着最原始的恨意,仿佛生来就恨在骨子里。
他挫败的自尊心发出“不喜欢这种感觉”的声音,稍稍抬起冰冷的眸子移开视线,望着怪物躲进的二楼,缓缓说道:“好消息,它被困在房间里,是个站桩,如果它完全不还手,我们的胜率很大。但你不觉得奇怪吗?”
谢文一听宋赞话里有话,“有什么奇怪的?”她觉得最奇怪的就是那个根本不该出现在本场景的怪物,小说快完结的时候她才做了和怪物有关的梦,但宅男在小说开头就死了。
对上谢文的眼睛后,宋赞察觉恨意消失了,从她的眼眸中能看见自己的身影。这一眼,肯定了自己的存在,修复好他的自尊心,他才心满意足地摆出高才生的架子,迅速把进入战场后的所有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记得宅男说过“最终目标是打败凶手化身的怪物,完美结局是救下我”。
“宅男刚开始就把完美结局都说出来了,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唯有找到真结局并通关才能离开这里?”
真结局这个词对游戏玩家来说都不陌生,它通常代表着制作组精心设计的细节以及主人公另一面的展示,也是最适合主人公的结局。
“思维挺跳脱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倒是没有,这只是种感觉。”宋赞看见谢文脸上浮现出无语的表情,她肯定在想:要是感觉有用,那赌徒最厉害,每次去赌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能挣大钱。他急忙解释道:“我在生意场上有这种感觉的时候,都能狠狠赚一笔。”
谢文以生平最慢的速度眨了眨眼。所以你身为贵公子,这些年来赚的钱都是赌来的?她没敢说出口,但眼神里的鄙夷完全出卖了她。
宋赞知道这样无法说服谢文,还引起她的胡思乱想,便绞尽脑汁思考更靠谱的线索。
他想起第一夜看见怪物在哐哐撞门时说的话,怪物在寻找文文。结合文文附身在她的身上后,谢文的外形变化……他抬手指了下谢文齐肩的长发,“谢文,你要不要相信我,以‘凶手女儿’的身份去和那个怪物谈谈?”
谢文云里雾里地“啊”了一声,这叫什么话?怎么他宋赞不去当“凶手儿子”?
她看了看自己的齐肩发,又抬头看了眼二楼,大怪见谢文半天没上去,特意伸出一只手悬在墙壁上的破洞外,手心里的眼睛盯着楼下二人,以打探最新的消息。
那只用尘土拼凑枯骨手让她隐约明白了宋赞的想法,在大怪的眼里,她现在不是谢文,而是自己的女儿文文,所以宋赞才敢让她以凶手女儿的身份去和怪物谈谈。
但她得再确认一下,“我能和大怪谈什么?”
“我有预感,你们谈论的内容将指向真结局。”宋赞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是大怪想和她谈谈,不是他们想和大怪谈谈。所以他选择回避问话,再顺手把谢文放在了道德的审判台上:她要是答应,生死难料;她要是不答应,未来两人无法离开战场,她就是罪臣。
好狠毒的心。
这下她确认了,宋赞对自己没有半点情谊,连同学都算不上,说不定内心还在怨恨她这个作者把无辜的同学带入了以命相搏的世界。他们更像是被捆绑性命的陌生人,眼下有相互利用的价值,才能相安无事地在同一屋檐下来往。
先前宋赞力排众议,不惜顶撞父亲也要和她住在一起,不过是宋赞一时兴起,想利用谢文来挑衅自己的父亲,提前体会战胜父亲的爽感。她从来没有真的踏入有钱人的圈子,也没有真的攀上高枝。
没了她,宋赞还能找到更多愿意充当工具的人,只是她太过典型:父母不在,还被亲大舅关在柜子里,唯一能住的房子还被亲妈卖了。拿捏她的成本实在太低了,低到没了宋赞,任何手里有四位数的人都能在她头上撒野。
一旦危及性命的事情出现,他们立马会分道扬镳。
正因为是陌生人,之前无论出现多么尴尬的情况,宋赞都能不放在眼里。镜中世界发生的事情,两人一离开就成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秘密,当事人不说就没人知道。
她拍了拍脸颊,希望自己打起精神,别被压根不存在的儿女私情绊住脚步。不想去死的话,她就得拿出更好的主意,或者找到现有主意里最佳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