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渐渐理解了宋赞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我清楚我还有事要做。”在学校她仍然爱睡觉，但回了家，没日没夜地学习反倒成了常态，用学习和写文填补孤独的黑夜成了一种习惯。

宋赞收到每一份月考试卷都会给出新的指示，教案内容也总在更新换代。只看教案，他似乎从未离开过，但空荡荡的位置总会提醒她别做梦了。

班里的同学在考试前会用喜欢零食把宋赞的座位堆成贡台，这成了一种祈福仪式，做了就能在考场上有个稳定发挥，拿个好成绩。他的人不在班里，影响力却经久不衰。

有时候谢文看着成山的零食会想，让宋赞持续出教案会不会给宋赞增添负担，反而拖累他去完成不惜放弃珍贵的高中生活也要做的人生大事。

但她联系不上宋赞，没法得到准确答案，对门保镖的只负责传递宋赞的话，不负责反馈她的提问。

她只身一人在漆黑山洞里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却能从传来的丝丝凉风里确认前行的方向。为了看见山洞尽头，她铆足劲往前走。

走了一个多月，她等到了百日誓师大会，那些被提前录取的学生会到大会上，传授学习经验，说些鼓舞士气的话。

宋赞是全校女生最期待的演讲者，为了请到他，听说校长室门口每天都会有两个女生轮番向校长请愿，校长给出肯定的答案后，女生们才消停下来。

一个多月没见，宋赞变得更加挺拔，原本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发生了些许变化。他确实还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和同学们挥手的姿势有了上位者的松弛感，仿佛所有人都是他的追随者。

他特意做了发型，原本三七分的刘海往上抬了点，看起来很精神。所有演讲者里就他没穿校服，而是穿着私人定制的宝蓝色西装出席。据说，演讲完，他就要回宋氏集团办公室开会，不是被女生折磨疯了的校长死缠烂打，把他磨来讲话，他很有可能会翘掉每个高三生都该度过的重要时刻。锃亮的休闲皮鞋踩在脚底，走路带风，平稳落地，他给主持人递了个眼神，主持人让出话筒，他就开始他的脱稿演讲。

谢文那时候才确认一件事，老生常谈就是老生常谈，帅哥来说废话她也听不进去。她双手揣在兜里，上午的冷风拍在脸上，不至于睡着。刚逃出云层的太阳光线仿佛被宋赞吸走，他笼罩在柔和的光晕里，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似乎真在为同届生祈祷，拿个好成绩。

以资本家的身份来看，他应该想挑选几个亲近且靠谱的同学给他打下手吧？谢文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华坤市正值倒春寒，今天还算比较温暖的时候。

“好好学习，加油考试。”

宋赞的帅气让老生常谈的时间缩短不少，说结束语时，他往人群中扫了一眼，谢文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眯起眼睛跨着脸，随意鼓了两下掌，在鼓掌声中吹了个鼻涕，用纸包好纸团，才把手收进衣兜里。

两人对上视线的时候，她懒懒地勾起嘴角，在不确定他能看到的情况下，至少她对宋赞百忙之中来演讲一事表示感谢。

宋赞现在看不见，但下了台就能看见了。他离开后，仍然知道谢文的一举一动。

谢文住的家里装满了针孔摄像头，真正做到了全家无死角，连卫生间都没放过。他可以选择观看任何一个片区的内容，出于道德素质，他现在都没打开过卫生间的文件夹，也没看过谢文在卧室换衣服的样子。

最初他按摄像头是怕自己在谢文家出事而没有证据，他走以后也没拆除它们，偶尔想起来就点开看看，没想到这一看还看出感情了。隔着屏幕观察谢文，就像观察自己的电子宠物，看见她奋笔疾书地写文是宋赞最安心的时刻。很多难眠的夜晚，他都看着监控录像睡着。

下台后，他在手机录像里看见谢文上扬的嘴角，终于觉得自己来百日誓师来值了。

他本想为喜欢的作家送上“新作连载四十天”的大礼，想想这本新书刚刚上推荐，其冷门的分类和青涩的文笔，成功变成一轮游，别人的收藏破千的时候，新书的总收藏都没破百，索性变成陪伴喜欢的作家度过百日誓师。

他想不声不响地融入谢文的生活，成为她笔下的男主角非常有趣，希望这本书完结后还能再来一次奇遇。他有预感，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

短暂的百日誓师大会结束，每个人又回到生活的正轨。

新书完结的那天，高考刚结束。谢文独自走出考场时，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叫住了她：“谢文！”

“钱才，你在这里干嘛？”作为宋赞的好友，整天沉迷于游戏的钱才也走上了高考的道路。好巧不巧，他和谢文被分到了同一个学校考试，高考一考完，他就在每位考生的必经之路上堵着谢文了。

知道的他是宋赞的好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宋赞的狗腿。主人一扔骨头，他就汪汪叫着去接。

人们不懂，有饭吃的才能当狗，没饭吃的都是尸体。

钱才紧张兮兮地看了眼周围，没什么人，才小声说道：“晚上和他见一面吧。”

兴许是太久没听见他的名字，谢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能让钱才出马的他是谁。

“怎么还和我有关系呢？”谢文轻笑道，她最后一次拿到教案还是放高考假的时候，宋赞让她回归本真，把教科书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一遍。

想到宋赞的离谱操作，钱才也觉得头疼。

表面上看，今晚有一场班级毕业同学会。按照谢文的个性，她肯定会独自回家，在厕所开一瓶两块五的小瓶气泡饮料，通过摇晃模拟出喷香槟的感觉，庆祝自己完成了人生的第二本书和高考两件大事。

但这场同学会的最大赞助商是宋赞，含义就变了，这可能是同学们最后一次跨越阶级的机会，攀上这根高枝，就能走上人生巅峰，无论男女今晚都会绞尽脑汁好好表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