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祁欢惨叫了声，哀怨地抱住门柱挣扎地用额头来回蹭了两下，想去，但是又困。

他一波三折的叫声把全海吓了一跳，“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等我一分钟。”发泄过情绪的祁欢认命地叹了口气，飞奔回楼上换衣服。习惯二十二小时一天的人不会理解他这种每天睡眠时间凭空消失一个小时的痛苦的。

“哎呦！”踢踢踏踏一路向上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撞在楼梯扶栏‘暗器’上的祁欢吃痛的闷哼。

“不用急，时间还够，给你五分钟。”门口的全海忍俊不禁，朝着楼上喊道。

三分钟后，洗漱完毕的祁欢顶着两绺乱翘的呆毛锁上了楼下的大门。

“头发还乱着呢。”全海提醒他。

“这不是头发，这是我跟人族母星联络的天线。”祁欢不肯承认是自己没睡醒忘记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全海：…………

赶去集合点的路上两人才发现，隔壁那条街，就是昨晚堵着治安机器人的地方，小半条街的地面都塌了，拦着防护网根本过不去，这个倒霉的意外让他们不得不绕远路。

一路小跑奔过两个街口，就着微亮的天色可以看到路边停着的辆敞篷式六座飞艇，前面四个位置已经坐满了，还剩最后排的两个位置空着。

坐在驾驶位上的绿衣男人频频回头张望，看到他们的身影立刻挥着手臂招呼，“快点。”

两人连忙加快步伐冲了过去。

坐上飞艇，气喘吁吁的祁欢还没找到安全带的卡扣在哪里，飞艇就‘嗖’地冲上了半空，吓得他立刻抓紧了旁边的扶手。

“后座的防护带坏了，抓紧点。”风声呼啸，全海只能喊着跟祁欢解释。

凛风迎面撞在脸上，吹得第一次坐飞艇的祁欢根本张不开嘴，只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近看才知道这架飞艇其实十分破旧，四处吱嘎作响，座椅皮面磨破两个角，露出的衬垫已经染成深黄色，扶手上的漆皮也脱落了大半，抓起来有些扎手。

食材店也有辆旧飞艇，艇身都是划痕，随便站在哪边都能找到不下十处磕碰掉漆的痕迹，但万老大却十分珍惜，只有平时需要亲自去一些大客户那里送货的时候才会用。祁欢以前还不理解，跟眼前这架粗犷派的飞艇对比过才知道，食材店那架简直能算得上是基地原住民能用上的顶配版本了。

祁欢正在努力适应颠簸的气浪，前排一个穿工装马甲的男人回过头，冷脸扫了眼他，有些不满地数落全海，“下次动作快点，这里可不止你们两个。”

“行，抱歉了。”全海应下了没多辩解。

祁欢也不好意思地跟着乖乖点头。

男人不依不饶，又瞪了眼祁欢打着防护支架的手，“没事吧？一只手还跑来添乱。耽误了时辰算谁的？”

全海扬了扬眉，回怼道，“我跟蛮哥说过了，到点就走，不用等我们。”

马甲男噎了噎，气哼哼地转了回去，“说是这么说，真把你丢下又要怪别人。”

不会影响你和队友的关系吧？祁欢满脸歉意地看向全海。

“没事，他就喜欢欺负新人。”全海用口型解释，表示不用在意。

基地北面有个庞大的六边形金属坑，面积能抵十来个足球场，坑底布满密密麻麻的六边形栅栏，从半空看下去，就像个巨大的灰黑色蜂巢，空旷冷峻。

晨曦中，隐约可以看到坑边零零散散地站了二三十个人影。

蛮哥就是驾驶位上那个男人，也是全海上班的那家维修店的老板，他熟门熟路地操纵旧飞艇在空中绕了半圈，很快就在金属坑基本没人的那四条边里选中了一条，带众人落了下去。

等蛮哥在坑边站定，艇上下来的其余三人都在争他左右两边的位置。

全海则索性直接空出十米左右，带祁欢去了最左边。每个站位间距离五米算是‘行规’，这个距离既方便交流也为每个人各自保留了一定的‘地盘’。

“他们在干嘛？”祁欢不解。

“卡位置。”全海低声道，“蛮哥从一开始就经常过来，知道每个星域的飞艇习惯开舱的区域，而且他手红，选的地方通常都会有好货，所以大家都想跟他近点。”

“欧皇啊。”祁欢恍然大悟。

全海没听懂，“啥？”

“没，就是说他手气好。”祁欢一笑带过。说起来其实以前他的手气也挺好的，大学选修课每选必中，商场抽奖能抽中那种国外双飞的特等奖，游戏roll装备也永远是级别最高的那档。

全海把身后的背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个空背包，递给祁欢，“待会儿把包放前面，不然东西可能被抢。”

祁欢接过那个背包边撑开边扫了眼另外几人，除蛮哥之外，每个人胸前都挂上了空背包。抢位置也已经尘埃落定，工装马甲抢到了蛮哥和他们中间的那个空位，坐副驾的瘦高个儿抢到了蛮哥左手边那个位置。

“蛮哥怎么不带包？”

“他有空间袋。”全海示意他看蛮哥腰间的裤带带扣。

那是个三角形的白铜色带扣，一眼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据全海说，那是蛮哥有次在货堆里捡到的，修好之后就用上了，能装半飞艇的东西，不占地方又安全。

按照祁欢的理解，那可能是个利用空间折叠技术的背包，带扣算是‘入口’。

“这个只是低阶版，高阶的据说能放下咱们基地的通令大厅，也能放宠物什么的。”全海悄声补充。

祁欢瞠目结舌。

他们说这几句话的时间，就有两拨人放弃原来站的地方，朝他们这边靠拢，显然蛮哥的欧气声名远播。

不过那条坑边足有两百来米长，他们六个本来也占不了多少。

无视身边的‘队伍’逐渐变长，全海摸出两管营养剂，递了一管给祁欢，边喝边给祁欢传授‘经验’，“如果你旁边的是小型器械或者机器人，优先翻它的能量盒，能量石容易卖，而且体积小方便拿。如果是大部件的碎片，就翻找那些带有镜面质感的高级金属，运气好的话能翻到灰铁，远看像面灰黑色的镜子，细看表面有水波状的小纹路。其它也可能会遇到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实在不认识决定不了，就喊我帮你看要不要拿。或者先装进包，跟能量石一样，等出来再细看。”

祁欢频频点头，正好昨天翻过通令大厅的收购页面，能量石大概的样子他现在都知道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记住，安全第一！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一到，听到三声鸣笛声立刻回来，千万别贪心。不然垃圾槽开启，跟着那些垃圾一起掉下去就死定了。”

“嗯。”祁欢乖乖应声，手不方便，今天就是长个见识，原本也没指望有多大收获。

两人蹲在旁边边聊边等，又陆续来了几拨人。二十来分钟后，祁欢脚都蹲麻了，一艘线条凌厉的梭形星舰终于顶着日光出现在天边。

看到那个影子，金属坑边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祁欢跺着发麻的脚，正要站到最边上的位置，全海拽了他一把，示意他站在原地，自己去最边上的位置。

“你在最边上容易被人抢地盘。”全海朝祁欢挑了挑眉，抖了下手臂变成六条‘张牙舞爪’的腕足。在这种拼手速的时候，他的六条手臂简直就像开了三倍速的挂。

祁欢笑着朝全海比了个六，按照他的安排站在原地。

不光是全海，周围不少人提前变换成了兽人形态，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祁欢深吸口气，莫名多了丝仿佛要上场比赛的紧张感。

星舰速度飞快，眨眼就飞到基地附近，庞大的舰身泛着冷冽的银灰色光泽，不时闪过道浅紫色的能量纹，宛若劈空裂隙的金属巨兽，气势骇人，压迫感十足。

基地防护罩打开了一个球形洞口，星舰风驰电掣地穿过洞口飞到金属坑上方，周围顿时气浪翻涌，飞沙走石。

沙土砸在金属坑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祁欢的脸颊和手臂也被沙子抽得生疼，完全睁不开眼睛，死死拽住坑边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铁环，才勉强稳住身体。

好不容易风小了些，耳边传来哗啦啦的轰然巨响，等他再睁开眼睛，星舰腹部的舱口已经收拢，掉头飞向基地东北角的停泊港。

众人眼前多了座五颜六色的‘金属山’，足有三四十米高，而且就在靠近他们的这一侧。

祁欢不禁在心里赞叹了声，蛮哥果然靠谱！

‘滴’，长鸣响起，周围的人蜂拥而上，赛跑似的朝着坑里冲过去。那座金属山太大，相形之下，捡垃圾的队伍反而显得稀稀拉拉的。

忙着感慨的祁欢经验不足慢了一步，再跟上去就比别人落后了一截。

幸亏他一向的好运气也发挥了作用，他和全海正对的那片区域，乱七八糟的金属碎片里，一眼望过去有好多机器人和小型机械，也就意味着可以拆许多能源盒。

祁欢开心地挑了个机器人，按照全海说的技巧埋头开拆。

有些能源石在丢弃之前被卸走了，所以盒子是空的，打开也是白费功夫，再加上祁欢左手不方便，四五分钟过去，背包里才塞了两块能源石。

“你个空心矿渣，要不要脸？”他正忙着拆不知道第几个能源盒，突然听到全海在骂人，抬头看了才知道，原来是左边那个工装马甲见他拆得慢，偷偷横跨过来，在前头抢着拆了好多个他这边的能源盒，结果被全海发现了。

“光捡东西，没注意看地方。”那人装糊涂，打算蒙混过去。

“赶紧滚回去！”全海丢了两块碎金属片砸在工装马甲脚边。其实擦边捡几个全海也不会说什么，但他都已经跑到祁欢正头顶的位置上了，明显就是欺负新人。

祁欢怕全海打架，连忙踩着金属山往上爬，现在剩不了几分钟了，为这种人浪费时间不值得。

往上跨了几步，快到全海旁边时，不远处有什么东西的亮光闪了一下，扎得他眼睛疼。

“他这手脚慢，本来捡不完也是浪费，不如我在这边帮帮他。”那人厚着脸皮不肯走。他已经拆到好几块能源石，尝到甜头舍不得放手。

蛮哥听到动静也望了过来，全海气得火冒三丈，正要去拽工装马甲找蛮哥评理，被祁欢拽住了。

“没事，那咱们公平点，你帮我的忙，我帮你的忙，捡到就算自己的，可以吧？”祁欢指着自己左手边原本属于工装马甲的那块区域，心平气和的商量。

那里都是乱七八糟的金属碎片，刚才刺眼的反光也来自那儿。

“可以。”工装马甲忙不迭地点头，“你可别反悔。”

祁欢又望向蛮哥，蛮哥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作证。”

“那咱们就继续吧。”祁欢摊手。

众人重新低头，全海还要说话，祁欢把他往下拽了两步，示意他往闪光的位置看，小声道，“像不像灰铁？”

全海怔了怔，而后用力点头。小机械和机器人里的都是E级和F级的低档能量石，而且剩多少能量值也不好说，相对来说，灰铁价值更高。

“反正咱不亏，”祁欢拍拍他的肩膀，“剩四分钟了，有事回头再说。”

全海挥开六条手臂放心地回去忙和，祁欢循着闪光的位置找过去，翻开斜压在上面的一块板子，找到块二十几公分长的灰色金属件。

那东西长得有点像某个轴承连接件，除了断口，其它各处边缘光滑，做工精细，打着三个大小不一的楔形孔洞，细看的话，隐隐有堆叠状的纹路。祁欢估计那就是全海说的水波纹，把东西塞进背包，又回去继续拆能量盒。

几分钟的时间过得飞快，到最后众人已经不再细看，抓起东西就往背包里塞，先填满再说，祁欢也跟着往胡乱塞了一大堆。

周围响起长啸式的鸣笛声，众人立刻停止了动作，转身往回跑。

三声过后，金属坑底下的栅栏层层打开，变成个巨型的多层筛网，大小不同的金属件滚落到不同的分层，伴着尖利刺耳的响动顺着坑道滑走了。

“下道工序是轧压，人掉进去必死无疑。”全海抱着大背包走到祁欢身边，见他伸头张望，半是吓唬半是认真地道。

祁欢‘啧’了一声收回眼神，强迫自己不要去脑补那个血肉模糊的画面。

“背包扎紧点。”全海拍了拍祁欢被撑得半开的包口。

祁欢的手指头刚碰到绳子，远处突然传来阵嘈杂声，斜对角隔了小半个金属坑的位置，有六七个人推推搡搡地滚做一团。

“肯定在抢东西。”全海叹了口气。

很多新手捡到好货太激动，跑出垃圾池迫不及待地拿出来确认，很容易惹人眼红，周围那些心比较黑的就会直接动手抢。毕竟垃圾池旁边没有治安巡逻机器人，全靠拳头说话。

像蛮哥这样的老手，根本不会在坑边开包，招呼众人上了那辆旧飞艇，直接飞回了自家修理店。

二十分钟后，六人坐在后院的修理区，借着院内的测试盒开始‘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