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好不容易等到22:00,听到开门声,何流赶紧下楼,走向刚下班回来的韩瑞雪:“妈,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
韩瑞雪先是呆了一下,自从何流知道自己离婚以来,就没有主动来迎接过自己,再看到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就纳闷地问:“医院有事,得加班。找我有事吗?”
何流说:“我不喜欢今天的家教老师,你把她辞退了吧!”
韩瑞雪暗想,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啊,前面几个老师都是自己不干的,只有她能让儿子主动要求辞退,可以呀!心里想着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问道:“哦,为什么呢?来,我们坐下来说。”
两人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韩瑞雪又问:“为什么要辞掉家教老师?说来听听。”
何流把琢磨了一个多小时的理由说了出来:“因为她就是一个骗子!”
韩瑞雪好奇地问:“哦,她怎么骗你呢?”
何流说:“你说,家教老师请来是干什么的?”
韩瑞雪说:“那当然是给你辅导功课呀!”
何流说:“对啊!但是你猜她今天都干了什么?”
韩瑞雪猜测说:“她打电话了?”
何流说:“不对。”
韩瑞雪继续猜:“她看电脑了?”
何流又摇了摇头。
韩瑞雪无奈地说:“那我猜不到,你就说答案吧。”
何流用嫌弃的语气说:“你想都想不到,她假装不小心,把一瓶水洒在了身上,然后借口说衣服湿了要去洗澡,结果好家伙,洗头洗澡,吹头发、吹衣服啥的,花了一个多小时,不信你可以问问刘姐。”何流暗暗赞叹自己的聪明,还好提前向刘姐了解了情况,否则还抓不到明月那么多的“把柄”了。
韩瑞雪确实没有想到明月会洗澡,不过她相信肯定还有其他的隐情,等下得好好了解下情况,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上次跟明月聊家教细节的场景。当时明月了解完离婚的经过之后,再次向自己打听了关于小流和几位家教老师相处时的具体情况,等自己把细节说完之后,明月便慎重地问自己:“雪姨,您也知道小流这个情况比较复杂,我可能会做一些不寻常的事情,不过您放心,这些做法不会对孩子有任何伤害的。所以我请求您,后面无论小流向您反馈什么事情,请您相信我,可以吗?”
经过两次的接触,韩瑞雪已经相信明月,觉得她是一个有想法并能付诸实践的女孩,说不定她能打破目前的僵局,于是当时没有顾虑地答应了她。
从今天何流反馈的情况来看,韩茹雪隐约感到,这很可能就是明月这个小姑娘计划内的行为。
“妈,妈,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何流看着正在发呆的韩瑞雪,着急地问。
听到何流的声音,韩瑞雪回了神,然后说:“不好意思,我刚刚想到了工作上的一些事情。你刚说的我都听到了,你继续说。”
何流继续着他的投诉:“偷懒了一个多小时也就算了,我质疑她偷懒、有病,她竟然说她就是你给我的傻子同伴。”
韩瑞雪疑惑地问:“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明白。”
何流想起明月说话的场景就气:“她骂我是傻子!而她就是你花钱请来陪我玩的傻子同伴。”
“呵呵~~”听到何流的解释,以及看到他被气得牙痒痒的样子,韩瑞雪不地道地笑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儿子是傻子的,而自己还是那个花钱请傻子的人,我傻啊?
看到妈妈笑了起来,何流埋怨的说:”妈,你怎么笑起来呢?她骂我是傻子,你都不生气的吗?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韩瑞雪止住了笑,强做生气的样子说:“对,我应该生气,生气。”
何流又继续说:“还有,她自己一个人把水果全部吃完了,我还在做作业,她就在旁边像饿死鬼一样一直吃一直吃,我实在看不下去,就说她了,结果人家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还嚣张地让我找你投诉。妈,你不知道,她当时的那副嘴脸,就像我们家离开了她不行似的。”
何流观察了韩瑞雪表情,并没有明显的变化,没有搞懂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又说道:“妈,你看,这一晚上下来,她一点都没有辅导过我,她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骗子。妈,我觉得你们赚钱也不容易,你看你今天还加班到这么晚才回来,多辛苦呀!咱们不花这个冤枉钱,把她辞掉,好不好?”
韩瑞雪并没有马上答应何流的请求,而是理性地说:“嗯,情况我知道了,我后面去问问刘姐,现在很晚了,你先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了。”
“妈,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你就辞退她得了,那么简单。”何流再次乞求说。
韩瑞雪依然没有答应,应付着说:“相信。不过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先去睡,乖,听话。”
何流知道今天不会有结果,便没有再纠缠,转身上楼去了。
2
等何流上楼后,韩瑞雪找来了刘姐了解情况。刘姐便把明月今晚下楼跟她说因为不小心把一瓶水撒到身上,需要借卫生间洗澡,还借了吹风、毛巾、浴巾的经过说了下,最后补充说了下:“不过,我看不像是不小心撒了一瓶水这么简单。”
韩瑞雪感兴趣的问道:“哦,怎么不像呢?”
刘姐说:“我看月亮全身很多地方都湿了,特别是头发,几乎湿遍了,头发上还带着小水珠,脖子上也有用纸巾擦过留下的纸屑,衣服、裤子、鞋子上都有很大的面积湿了。而且她洗完澡之后,还让我帮忙到书房打扫地板,我上去一看,即使过了一个小时,地上的水渍也还是挺多的,应该不止一瓶水。虽然觉得奇怪,但既然她没说,我就没有问了。”
韩瑞雪又问:“那小流呢?他有什么动静吗?”
刘姐说:“月亮没来之前,小流就就吩咐我,不管听到了什么声响,只要他没有叫我,就不要上去。月亮来了之后,我就听到了响声,但他没叫我,而且之后也没有什么异常,我就没上去了。”
韩瑞雪问:“还有其他吗?”
刘姐想了想,又说:“后面,月亮让我上去打扫,我很快打扫完就下来了。然后月亮就进去了,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只是等月亮走了之后,小流就下来问我月亮跟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事?刚开始我感觉他有点小紧张,但当他听到我说明月之所以要洗澡,是因为她不小心把一大瓶水洒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似乎有点得意的样子。”
韩瑞雪又问:“还有吗?”
刘姐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地说:“其他的没有了。”
韩瑞雪思考了一小会,然后问刘姐:“刘姐,你觉得月亮这个小姑娘怎么样?”
刘姐说:“我看着挺好的,人长得挺精神的,又有礼貌,说话也是很有条理的。”
韩瑞雪说:“嗯,我了解了,谢谢刘姐,你早点休息吧。”
刘姐说:“应该的,你也早点休息吧。”
韩瑞雪今天很开心,因为她和何流好久都没有这么深入的交流过了,而且看着他被“欺负”后急不可耐的样子,她竟觉得有种终于有人能收拾这个臭小子的快感。
跟何流、刘姐聊完后,她越来越好奇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何流说的肯定不是实话,中间还不知道有多少添油加醋的话。明月对刘姐说的话也不可信,估计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说。
看来要想知道答案,只能找明月了。
3
今天是周二,下午第三、四节是体育课,所以明月吃饭比较晚,等吃完饭,收拾好已经快到七点了,屁股还没有坐热,就接到了韩瑞雪的电话,明月就猜到她是听到了何流的投诉来了解情况的。
由于现在宿舍的同学都在,说话不方便,于是明月便找了个借口对电话的韩瑞雪说:“雪姨,您稍等我下,我找个信号好的地方跟您详说。”
明月的宿舍在一楼,她把电话静音后,快速地在楼道上小跑,没花几分钟时间,就走到了外面的空旷地方,去掉静音后,便把电话放在了耳边说:“雪姨,抱歉,现在可以继续说了。”
韩瑞雪说:“月亮,是这样的,昨晚我下班后,小流向我反馈了一些情况,我想向你了解下详情,你方便跟我说下是怎么回事吗?”
明月爽快地说:“雪姨,方便的,你有什么疑问尽管说。”
韩瑞雪不客气地说:“好,我听说你把衣服弄湿了,是怎么回事呀?”
听了韩瑞雪的问话,明月没有任何保留地把当时的场景描述了一遍,并解释说:“我当时身上很湿,怕回学校再处理的话,会感冒发烧,所以在你家洗了个澡。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是想让小流知道,他要为他的所作所为负责,也就是说我洗澡、把衣服吹干这段时间,都是要算钱的,吃亏的是他,小孩子一般比较小气,说不定后面多试几次之后,他就会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就不那么瞎折腾了。”
韩瑞雪豁然开朗,果然是明月的一个套路。于是,她接着问:“我听小流说你骂他是傻子,放心我不是要责怪你,我只是想了解情况而已。”
明月又把当时的对话内容说给韩瑞雪听,韩瑞雪听后,也不禁惊叹明月的嘴够损的,估计那臭小子被气得不轻。
韩瑞雪又问:“那吃水果,还有让他投诉你又是怎么回事?”
明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流说不需要我辅导他,我想着也没啥事可做,而且水果都已经切好了,浪费了多可惜呀,所以就吃了。”
韩瑞雪说:“我猜你是想刺激小流,让他知道我们花了钱,你却什么都不用干,还可以潇洒地吃水果,这对我们家来说是一件多么糟蹋钱的事情,目的是想让他懂得珍惜,对吗?”
明月笑了笑说:“嗯嗯,差不多吧。”
韩瑞雪接着说:“投诉呢?”
明月说:“我想让他明白,他没有说话权,决定权在你手里,只要你不吭声,我又不跑,他就没辙了。”
韩瑞雪说:“是啊,昨晚他就让我把你辞退,我没有答应他,但是我还没有想好怎么拒绝他。”
韩瑞雪和明月你一句我一句地足足聊了40分钟,挂断电话后,便下班回家。
韩瑞雪一进门就开始换鞋子,鞋子还没有换完,又看到了从楼上走下来的何流,他期盼地问:“妈,你把那个骗子辞退了没有?”
韩瑞雪没好气地说:“一上来就问这个,也不晓得关心下你妈呀?”
何流赶紧伸手接过韩瑞雪手上的包包,然后违心地说:“我这不是担心我们家的钱被别人骗了嘛!你说嘛,辞退了吗?”
韩瑞雪换好鞋子后,一边往沙发上走,一边把外套脱下,还一边说道:“我的小祖宗,你先让我喝口水吧,我渴死了!”
何流像听到命令一样,快速把包包放好,然后拿起韩瑞雪的水杯,把水倒好端到了她的面前,乖巧地说:“妈,请喝茶。”
“嗯,真乖!”韩瑞雪夸奖了一声,然后接过水杯喝了几大口,喝完后便把水杯放回了茶几,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何流,发现他正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突然有种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感觉。
4
看着韩瑞雪仍然没有开口,何流再次催促着:“哎呀,妈,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急死我了!”
韩瑞雪理了理思路,说:“我跟刘姐和月亮都了解了下,月亮当时衣服湿了,而且又是冬天,肯定得赶紧弄干的,不然感冒发烧的话,还得算工伤。至于吃水果嘛,那本来就是我们为她准备的,她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还有,你说她没有教你,但月亮说了她问过你,是你不要她教。所以我没有理由辞退别人呀。”
何流用手指了指自己说:“她还辱骂我了!”
韩瑞雪说:“我知道,可那也是你先骂别人有病啊,人家也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何流说:“我不管,反正你直接辞退她吧,对方这种人,不需要讲道理。”
韩瑞雪表情显得为难地说:“可以是可以,只是有个麻烦。”说完,故意停顿下来。
何流说:“什么麻烦?”
韩瑞雪说:“我当时跟月亮约定,如果在她没有过错的情况下,我们辞退她的话,要赔3个月的钱。”
何流说:“哈?不会吧,要赔3个月,你当时怎么就答应了呀?”
韩瑞雪说:“没办法了呀,前面三个老师都被你气走了,人家家教中心都不愿意给你介绍了,所以我得下血本,人家才肯答应来教你呀。”
何流说:“那你也不能签这种不平等条约啊!”
韩瑞雪说:“你说吧,之前的几个老师都是主动走的,我就想着吧,如果月亮干不下去了,也会自己走的,这么签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没想到这次你出息了,居然是你提出来的。”
何流说:“行,怪我咯。”他终于知道明月死活不走的真实原因,原来是想拿到违约金,够奸诈的,唉,谁让我妈中了人家的奸计了!
何流边想着边把身体一倒,靠在了沙发上。
看着有点泄气的何流,韩瑞雪试探性地说:“要不直接退了,花点冤枉钱,如何?”
何流突然又弹起来坐直,眼睛直直的盯着地板果断地说:“不行,我不会让某人奸计得逞的!”然后又燃起斗志般看向韩瑞雪说:“妈,你再想想,再想想看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韩瑞雪说:“最好的情况,是明月自己提出离开,这样我们就没有任何损失了。”想了想又接着说:“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满了3个月之后,辞退她也不需要我们赔偿。不过吧,我觉得有点难,你看昨天,她把你拿捏得死死的,仅仅一天你就受不了了,估计你不是她的对手。”说完还不忘叹了一口气。
何流强烈地反对说:“谁说我不是她的对手的!妈,你等着吧,我要让你看看最终鹿死谁手!”
韩瑞雪弱弱地问:“那你的意思是......”
何流说:“不退了!我会让她知难而退的。”
韩瑞雪笑着说:“好,我的儿子懂得珍惜钱了,不错啊!”
何流说:“那是,咱家的钱也是爸妈辛辛苦苦赚来的。”
聊完后,两人便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这两天跟何流的交流,让韩瑞雪担忧的心情得到了不少的缓解,也让她回想起了不少从前温馨的片段:下班时,何流偶尔会下楼来迎接自己,会帮自己拿包、拿衣服;有时他会给自己捏捏手、肩膀,虽然没捣鼓几下,但也让人心里暖洋洋的;有时,会一家人在沙发上聊天,那时的何流会向他们讲学校发生的事情.....
好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温馨的场面了,如今因为一个叫明月的姑娘,让她有机会好好地跟儿子相处,让昔日的温馨再次重现。
想到明月,韩瑞雪又一次认识到她的厉害,刚刚跟何流的聊天,基本上就是按照她建议的来说的,她让自己不要站在何流的对立面,而是和他统一战线,共同对付她这个“外敌”,然后通过赔偿的借口让他一步一步放弃辞退的想法。
对于明月的建议,韩瑞雪起初也没有太多的把握,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就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试,之所以愿意试试,是因为如果连明月都不教何流了,自己就更加不知道怎么让他走出家庭变故的阴影。没想到最后沟通的效果这么好,剧情几乎完全是按照明月设定的路线走,这真的是因为学生跟学生之间思想更同频的原因吗?还是明月有什么过人之处?先不管了,对小流有帮助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