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明月不爱也不会化妆，也不爱穿裙子和高跟鞋，读书时没条件，况且农村的孩子都不打扮，本身也懒，毕业之后，公司对着装打扮都没有要求，所以平时都是运动或休闲的穿着打扮。但因为今天晚上有年会，所以带了裙子和高跟鞋，计划晚上的时候再换上。

公司也很人性化，早就发了一个邮件，让大家提前两个小时打卡到会场，其中有一个小时安排了专业的摄影师给各个部门照相。但即使这样，到快四点时，大家都已经没有心情工作了，都和周围的人聊了起来。

明月和何时还是没有说话，为了避免彼此的尴尬，明月就去找程佩珑聊天了。

年会的座位是按照工位的顺序来排的，所以明月和何时的位置还是挨在一起，还是避不开。

入场时，每人发了一个抽奖号码。

何时先进去了，明月找到位置后，就和程佩珑她们去换衣服了。

有位女同事特别会扎头发，硬是拉着其他同事给她们编发型，明月也不例外，被拉着编了一个很淑女的发型。

刚好程佩珑带了化妆品，也帮明月化了一个淡妆。

经过她们两人的折腾，平时大大咧咧的明月，变得温婉恬静了起来，连程佩珑也赞叹了起来：“没想到收拾一下，还是个美人啊！”

明月伸手就要去打她，程佩珑摇着头说：“可惜啊，一动起来就原形毕露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就都进去了。

在座位上等着的人，有的在看手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吃桌上的小零食。何时跟右边的同事一边聊天，一边随意地看着会场，突然看到了穿着裙子向座位走来的明月，只觉眼前一亮：真美！

五点到了，各个部门轮流拍照。轮到测试部时，何时故意放慢了脚步，到了拍摄的地方，也只是站在一旁，本来想挨得明月近一点的，无奈个头太高了，被安排在了后排的最中间，与明月隔得有点远。

还好除了集体照，还给每个部门都预留了一点时间，随意组合拍照，于是等每个小组拍完之后，何时主动拉住明月拍了两张，后面还让其他同事用他自己的手机拍了好几张，其中一张还把手搭在了明月的肩膀上，他心里开心得不得了，反观明月，有种被迫营业的感觉，虽然不乐意，但在那么多人面前，也没有办法拒绝，还是配合地笑着面对镜头。

拍完之后，明月准备走开，又被何时叫住了，帮她拍了几张单人照之后才让她离开。

2

晚会开始前，先是领导发言致词，之后是全公司所有人员一起喝一杯酒，庆祝年会的正式开始。

明月很不能喝，无论什么酒，一喝就脸红，只要喝上一两杯，脑袋就会发热，但她今天就是想喝，想缓解一下这几不好的心情，于是何时问她是否要喝酒时，她干脆地说“要”，并让他多倒了一点。

明月还没有吃东西，一杯下肚之后，整个胃就翻滚了起来，脸和耳朵都是火辣辣的，脑袋也有一点晕晕的。

起初何时没有注意到，但看她很安静，还不时地揉揉太阳穴，再仔细看她红彤彤的脸，就凑到她耳旁问她：“怎么了？”

现场很吵，需要靠得很近才能听到对方的话。明月也靠到何时耳边说：“没事，可能喝得有点急，脑袋有点晕而已。”

两人靠得很近，明月说话时，何时能感到她喷到自己耳畔的热气，就像鹅毛般轻柔地拨动着他的心弦。

但在听明白她的话之后，何时先是一愣，随即眉头一皱：“你不会喝酒？”

明月笑了笑，没有回话。

憨憨的微笑，绯红的脸蛋，纯净的双眸，让何时听到了自己怦然心动的声音，这是彻底沦陷的声音。

何时倒了一杯白开水给明月，让她喝点缓一缓。

明月并不想喝，就跟何时说：“不用，等下就好了。”

何时又让她吃点饭菜，或喝点汤，明月都只说好。

吃了一会之后，公司领导就开始一桌一桌的敬酒，快要到明月这一桌时，何时给明月倒了一杯饮料。

领导过来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明月的手刚碰到酒杯，就被手快的何时夺了起来，明月只好端起了饮料。

其他的人都没有注意这个小插曲，但却没有逃过一个人的眼睛，那就是何时爸爸的同学陈总，看到何时的举动，似乎明白了他要到测试部实习的目的了。

何时对上陈总的目光时，就看到了他别有意味的笑意，再看到他看看明月的杯子，又看看自己手上的杯子时，何时就知道他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心里暗道不好，只好回了一个尴尬的笑。

领导们离开后，明月瞪了几眼何时，何时明白她的意思，朝她笑了笑以作回应。

明月发了信息给他：“为什么不让我喝？”

何时看她依然还是晕晕的样子，回复说：“再喝你就醉了，万一你撒泼啥的，多丢人啊！”

明月没心思理他。

何时见她没再说话，便在脑海里估算着，陈总会不会向他爸爸告密？以他和爸爸那么铁的关系，好不容易发现了一点谈资，自然不会放过的。何时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喜欢明月，所以还是决定发了条信息给陈总，这样才保险一点：“陈叔叔，拜托帮忙保密，感激不尽，谢谢，谢谢。”

发完信息后，才发现明月已经让服务员拿了一个新的杯子，她旁边的旷世杰正在给她倒酒，何时赶紧拿起了她的杯子说：“她不舒服，少点吧。”然后倒了一半到自己的杯子里，只给她留了两小口。

明月知道今晚是不能多喝了，只好跟着说：“嗯，少喝点。”

何时收到了陈总的回复：“保什么密啊？”

知道他在故作不知，就回复说：“陈叔叔，不好意思，发错信息了。”还配了一个调皮的笑脸。

3

敬完酒后，就开始第一轮的抽奖，抽得是三等奖，奖品是iPad，有10个名额。明月和何时都没有被抽中。

抽完奖之后是一些表演，有小品、舞蹈、唱歌之类的，反正就看个热闹吧。

何时想到了当初选节目时，HR见他这么帅，还问他有没有什么文艺专长的，但是她们不知道，如果明月参加的话，他也会参加的。

又进入第二轮抽奖，二等奖是5名，奖品是iPhone，两人依然没有中奖。

后面是颁奖环节，明月知道，原来获奖名单上是有自己的，但是因为积分的那个事故，自己被除名了，接受吧，是自己选择这么做的，尽管如此，她心里还是在意的，这些其他人都不知道。

于是就起身去卫生间，等明月走了一分钟之后，何时也出去了，明月穿着高跟鞋，走不快，何时在大厅门口就追上她了，问：“你没事吧？”

明月心情本来就不好，见他又追了过来，不耐烦地说：“我不用你管！”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你慢点！”看来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好了。

何时一直站在了原地，直到明月出来，从他身边走了进去，他才去上了卫生间。

何时往位置上走时，颁奖还没有结束，他看见旷世杰和明月嘀咕几句之后，明月就往自己的杯子倒了一些酒，然后两人就碰杯喝完了，等何时回到座位时，只听到明月说：“这件事翻篇了，以后都不提了哈。”

过了一会之后，何时跟明月说要和她换下位置，他要跟旷世杰聊下，明月起身就坐了过来。

“杰哥，我们走一个，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兄弟不言谢。”

喝完之后，何时又说：“杰哥我看你刚才好像不高兴的样子，怎么，还在想着月亮姐被罚的事情吗？”

平时中午的时候，何时经常和旷世杰一起吃饭，所以旷世杰就跟何时说了：“看到获奖个人名单了吗？本来月亮有获奖的，但是帮我顶包了，就被取消了。”

原来这件事只有总监和明月知道，但是总监最后还是告诉了旷世杰，希望他能记得明月的好。

难怪刚刚颁奖的时候，明月出去了，还对自己发脾气了，原来是这个原因。看着她，不禁想，怎么这么多不好的事都接连发生在她身上呢？她心里有多难受啊！

这时主持人宣布要进行一等奖的抽奖，奖品是iMac。大家都激动地看着屏幕上的快速滚动的数字，最后显示的数字是“131”，只听见“唉”声一片。

何时一个激灵，快速地从裤袋里面掏出了号码，从桌子底下塞到了明月的手里，并把她的手拉到了她的面前说：“月亮姐，你好像中奖了！”

明月懵懵地看了手上的号码，真的是“131”，没有兴奋，只是心知肚明地盯着何时。

旁边的人也听到了，都看了过来。

主持人又在台上喊：“131有没有？131有没有？再没有的话，我要数数咯，数完20之后，如果还是没有，就重抽了！”

何时赶紧把明月拉了起来，向台上说：“在这里！在这里！”并把她推了出去。

会场传出了一阵阵的“哇哇”声，有的表示祝贺，有的表示惋惜，没有机会重抽了。

只好带着假笑上台领奖了，说获奖感言的时候，明月说：“感谢大家的谦让，谢谢，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接下来是特等奖，我已经没机会了，看你们的了！”

明月已经喝了两杯红酒，脑袋还是晕的，只简单说了两句，就把麦克风还给了主持人，到后台登记之后，就拿了奖品回到座位上。

回来后，明月接受着大家的祝福，还把奖品递给了想要看看的同事，然后在大群和测试群里各发了一个红包，表示同乐。

4

应付完所有这些之后，明月安静地坐着，她的心情糟糕透顶了，这个明面上是她自己获得的奖品，她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但她一点都不想接受，跟宋子涛都还没有掰扯明白，现在何时又掺了进来，乱成一锅粥似的，明月在心底呐喊着：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看着桌子上的酒，明月又喝了一杯。

何时知道明月不开心，没有再阻止她喝酒，只希望她对红酒抗醉一点。

明月已经有点喝多了，晕得很难集中精神了，只能靠在椅背上，舞台的节目和周围的说话声，对她来说，只是在耳边“嗡嗡”作响的噪音。

看着明月的动作，何时就晓得她醉了，没有打扰她，一边看着节目，一边和其他同事搭搭话，偶而转头看看明月。

互动节目很多同事都上去了，何时也没上，只是陪着她。

四十分钟后，年会结束了，同事们都陆陆续续地走了，何时慢慢地收拾东西。

明月的酒气散了不少，她是知道散会了的，也故意慢吞吞的，何时问她怎么样了，她说没事。

眼看人走得差不多了，两人才慢慢走出去，何时帮明月提着电脑，明月自己提着换下来的衣服鞋子。

走到卫生间门口，明月思考着要不要换衣服，但觉得还是没什么力气，就没换了。

走出会场，一阵寒风吹来，冷得明月打了个喷嚏，何时建议她还是换了衣服再回去，太冷了，明月还是决定折回去换好衣服再出来。

再次走在外面，已经见不到同事了，何时对明月说：“月亮姐，你今天特别漂亮。”

明月之所以这么慢，是有原因的，她肚子里有一股无名怒火等待发泄，听到何时说这句话，更是怒火中烧，立马停了下来质问他：“为什么？”

何时愣在原地，不解地问：“什么为什么？”

明月又提高了音量：“你为什么要把你的号码给我？”

何时笑着解释说：“我自己已经有一台苹果电脑了，给我也是多余啊！”

“你是觉得我可怜吗？摆布我你很开心吗？”这几天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明月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何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再次看到她落泪，心痛得不知所措，没想到自己给了她那么大的压力。

看着她在风中楚楚可怜地擦着眼泪的样子，何时又想上前安慰她，但是明月已经先他后退了一步。

何时只好说：“我没有可怜你，也没有想要编排你，我只是想把它名正言顺地送给你而已。”

“凭什么你送我，我就要要？我不想要！不想要！”明月压低着声音，边哭边吼着。

“对不起，月亮姐，对不起！”何时不停地道歉。

“你让我怎么跟子涛说？说我中奖得的？还是说你送的？”说完就呜呜地哭着。

何时被问得哑口无言，当时事出突然，只是单纯地想让她高兴而已。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如果说是明月自己中的奖，那就是让她欺骗宋子涛，这将会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可如果说是自己送的，宋子涛会高兴吗？而且明月中奖的事情全公司都知道，那这中间发生的事情怎么向宋子涛说得明白呢？

怎么做，都会让明月掉入绝境中，何时痛恨自己的冲动，特别是明月的哭声，更让他心如刀绞。

“月亮姐，对不起，是我的错，别哭了。”何时哀求着。

明月没有理他，想到这周发生的一件件倒霉的事情，就越想越难过，越难过就越止不住哭。

何时强行地把她搂在了怀里，无论明月怎么用力推、怎么捶打，都没有松手，最后明月也没力了，才渐渐安静了下来，慢慢才止住了哭。

明月出门之后，就选择了一处偏僻、光线较弱的地方行走，目的是想问清楚何时为什么要塞他的号码给自己。但她没有想到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没有想到自己会冲何时发那么大的火，更没有想到何时回不顾一切地抱着自己，所幸并没有其他人经过。

何时看她没哭了，就松开了手，明月拿起地上的东西，转身就向前走，也没管前面是哪个方向，何时只好紧紧地跟在后面。

明月现在只想静一静，见何时跟着自己，那股没消完的气又开始作怪了起来，她生气地转身对何时说：“不要跟着我！”

然后转身继续走，何时当然不会听她的话，依然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明月又回头吼了一句：“走开，不要跟着我！你是聋子吗？”

然后又继续往前走，何时看着明月这样伤心难过，早就疼惜不已了，加上今晚也没少喝酒，脑袋一热，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之后，就跑过去把明月拉了回来，在她要张嘴开骂的那一刻，就用嘴封住了她的双唇，明月一开始惊呆了，等回过神时，已经被何时牢牢地禁锢住了，只能发出“嗯嗯”声。双唇的柔软，还有淡淡的甜味，让何时忘情地吸允着，完全无视明月的反抗，直至尝到了眼泪的咸味之后，才停了下来。

明月又哭了，等他松手后，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混蛋！”

转身就跑了起来，何时也赶紧跑过去从后面把她抱住：“月亮姐，对不起。别跑，太晚了，不安全！”

“你放开我！”

“我可以放开你，但你不能走开，好不好？听话好不好？”何时低声地央求着明月。

“放开我！”明月强硬地说。

何时松开了手。

明月无力地蹲了下来，委屈地哭着，她觉得自己特别的对不起宋子涛，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她恨何时，也恨自己，想不明白怎么事情会发展到这种不知收场的地步。

明月伤心欲绝地哭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蹲在对面、也同样流着泪的何时。

明月蹲累了就直接坐在了地上，麻木到连地上的寒气都没有感受到。

何时赶紧把她拉了起来，两人就在寒风中站着，一个在哭，一个在默默的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明月冷静了下来，她知道，无论如何，何时都不会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去的，还得想想怎么处理中奖的事情。

于是面无表情地对何时说：“走吧。”

何时听见她说话了，好受了一点。

两人拎着东西在路上走着，走得不快，刚好给自己梳理好情绪。

忽然，明月开口说：“我回去会跟子涛说，你喜欢这个电脑，已经卖给你了，你查下这个电脑多少钱吧。”

何时连忙说“好”。

在路边等车时，何时查了下价格，大概8000块，明月就说：“好，那就说你花8000块买去了，钱你也不用给我，电脑你自己带回去吧。”

何时又说“好”。

直到到了小区两人都没有说话，在分别时，何时才挤出了一句：“月亮姐，对不起！”

明月径直回家，没有出声。

何时绝望地看着她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