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刚做过极其亲密的事,那双隐匿在暗处的眼睛此刻却透露出冷酷无情,平静到像是从未被情|欲熏染。
独属于Alpha的信息素气息还在不断充盈,仿佛无休无止的透明云雾,看不见踪迹,却存在感满满。
只不过,铃兰暂时变为了逼供的利器,紧紧纠缠在林听禾身上,好似要从她身上蜕层皮。
它们层层叠叠,不知疲惫,是再薄情不过的存在,丝丝缕缕围绕着林听禾,如蓄势待发的毒蛇。
许惊筝的五官很立体,眉弓高,眼窝深,化了浓郁明艳的妆容,唇红润而饱满,本该是让人挪不开目光的美人,此刻在光线不好的车内,看起来却像食人血肉的罗刹,勾人魂魄的恶鬼。
美而怖,艳而郁,于昏暗中亭立。
林听禾逐渐感觉到窒息,她张开润泽的嘴唇,露出洁白的牙齿和湿润的舌头,眼睛微微阖上,眉心蹙起,似乎感知到死亡的来临。
微红的眼尾,有透明的水光乍现,紧接着便洇湿了肌肤,悄然坠落于发间。
即使在这个时候,林听禾还在看着许惊筝,她没有挣扎,似乎被夺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用这样原始而简单的方式,去祈求和哀诉,凝望着昔日最亲密无间的爱人。
那张她熟悉的美人面上,露出的是冷漠,是猜疑,是蔑视,唯独没有爱。
这简直是一场酷刑,无论身心,都摇摇欲坠,掉进空洞的黑暗,再也无从着陆。
铃兰的香气愈发馥郁迷人,几乎要将人吞噬,渗透进每一寸骨血。
她即将要溺毙在这片绝情的花海中。
林听禾甚至听到了脑海中响起沉重的倒计时,如果许惊筝足够冷酷无情,那么她或许会一命呜呼,远离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
可下一秒,禁锢在她脖颈的手松开。
空气争先恐后涌入鼻腔,林听禾大口喘息,忍不住落下车窗,心跳怦怦,争分夺秒地搏动。
宛如溺水的人终于浮上水面,她甚至感觉到喉咙里有残留的铁锈味,不算舒服,带着腥气,无声提醒着她,刚才自己处在怎样的境地。
她惊恐地看着许惊筝,身体不自觉往车门上缩,仿佛用这样的方式能汲取到微弱的安全感,好让她不至于露出丑态。
Omega躲避的姿态是这样清晰明确,按照常理来说,她也确实应该对许惊筝感到恐惧,毕竟眼前人不再是往日含情脉脉的爱人,而是险些夺命的恶魔。
林听禾咳了几声,口干舌燥,喉咙格外不舒服。
她捂着脖颈,洁白的长裙凌乱垂落在车座上,仿佛最干净无瑕的云朵,无意间坠落于此。
许惊筝如冷湖一样平静,她嗓音微哑,没有看林听禾。
“我告诫过你,不要试图靠近我,可你偏偏不听,一再试探,难道你真以为,我会像之前那样温柔对你,任由你胡闹?”
实在算不上温情的话语,冰冷的嗓音,无一不在充斥着许惊筝的漠视和恶意。
她居高临下,将林听禾的狼狈收入眼帘,却没有瞬间的松动,只有无穷无尽的厌恶和倦怠。
某一个瞬间,她不知第几次开始后悔,回国是她做出的最错误的选择。
如果她仍处在国外,就不需要面对昔日的爱人,也不会被保守派围困,只能如小兽吼叫,试图吓退旁人。
可惜,没有如果。
她垂眸,看着滚烫的掌心,就在刚才,她扼住了Omega细腻的脖颈,某一瞬间真的想就这样掐死对方。
那股恨意如此清晰,连她都有些后怕。
不知何时开始,她的所有深爱转变为浓烈的恨,无法免俗,疯狂且偏执地想要将罪人凌迟。
那实在是太过冲动,不理智,过界,她手掌轻颤,仿佛仍残留着刚才的触觉。
林听禾实在算不上一个乖顺的人,明明有着那样欺骗性的模样,却总是鲁莽的,狡猾的,用尽一切办法和手段去挑|逗别人的底线和态度。
曾经的她对此了然于心,但因为那份深爱,选择了包容和宠溺,让对方愈发无法无天,以为这种优待没有期限,永远不会被撤回。
简直大错特错。
许惊筝忽视掉心中的闷痛,可脑袋里仿佛多了鼓,急促而热烈地敲击,咚,咚,咚……
太阳穴突突直跳,剧烈而无法压抑的疼痛席卷整个大脑,她发出沉闷的哼声,忍不住抚住穴位,想要缓解这份痛苦。
酒意已经如潮水退散,她被迫清醒,面对歇斯底里的头痛,如寒风中摇摇欲坠的花朵,即将支离破碎。
某种明确的念头升起,许惊筝忽然如困兽般露出惊慌的表情,她清楚地意识到,即将面对的是怎样残酷的风暴。
——成年Alpha的易感期。
哪怕已经提前两天开始打舒缓剂,可当易感期真正到来的时候,许惊筝仍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某种深厚阴暗的想法涌上来,不断吞噬理智,让她渐渐变成噩梦中的模样。
其实她没有什么生理上的疾病,易感期也没有那样可怕,但她心中有疾,沉疴久未愈,于是将情况变得糟糕起来。
这两年里,许惊筝总是独自一人度过易感期,备受煎熬,万分痛苦。
每到这个时候,她总会恍恍惚惚,想起之前的事情。
她曾有个Omega。
对方会温驯地守在她身边,接受她全部的索取和入侵,不会有任何拒绝,那样甜蜜的易感期,持续了四年。
这一刻,许惊筝眸光涣散,理智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入噩梦。
就在这时,一双手落在她的手背。
温热,柔软,足够坚定。
许惊筝隐约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梨子味,实在是太过寡淡,淹没在浓郁的铃兰花里,让人险些怀疑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她下意识睁开眼睛,林听禾离得很近,对方好似忘记了刚才的惊恐,重新靠过来,两人的腿贴在一起,隔着布料在轻轻摩挲。
Alpha的情况很糟糕,易感期的到来让她丢盔弃甲,易怒,多疑,霸道,宛如退化成最原始的野兽,虎视眈眈盯着眼前人。
不到十秒,林听禾重新被束缚住,只不过这一次,是她的双手被压在车门上。
干燥的新鲜空气涌进来,将铃兰香冲洗不少,终于不再那样甜腻,留出喘|息的余地。
许惊筝如凶狠的猛兽,凑到林听禾的面前,轻轻嗅着。
良久,她嗓音嘶哑着问:“你的信息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