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听寒接过瓷碗,站在床边不敢抬头。
长公主任性如斯,如今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头认错,确实让人意想不到。
他抬眸望向她,语气坚定,但闪烁的眼神出卖了自己:“照顾公主是臣该做的。”
魏长沁对上他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那一丝动摇。折腾了许久她也真是累了,摆摆手让他离开,阖眼躺下。
孟听寒并未急着离开,见她呼吸渐渐平稳,明白长公主已然入睡。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弄得他心乱如麻,不知道她如何能睡得这么安稳。
他为长公主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远处显出一点豆大的烛光。
只几下眨眼间,火光便到了她身前。魏长沁抬起眼,看见那双墨色的眸,情愫翻涌其间,毫不掩藏。
“你还知道来见我。”
那点光只够照亮彼此的脸,在梦中时知觉都迟钝了许多,她也说不清孟听寒身上那股檀香味是出于自己的想象,还是真的。
“见不见的…公主身边不是还有个我吗?”二人的手交握在一处,感受不到半分温暖,只抓得她骨头发疼,“醒着要见,梦里也要见,公主还真是一刻也离不开人。”
魏长沁把脸贴在他胸口,手指勾着他领口:“白天吻不到你,只能借别人缓我燃眉之急。”
“说到这个。”孟听寒并未因她的话而有什么情绪,反而主动垂下脑袋,用鼻尖轻蹭她脸颊,“公主还是和那些人保持距离为好。”
魏长沁抬手勾住他的发丝,一圈圈缠起来。
她明白这不是什么吃醋的话,估计是孟听寒知道些内情,故意说给她听的。
“保持距离?”魏长沁佯装苦恼,笑着看向他,“我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
周遭光景变幻,一朵残花落下,长公主正想抬眼去看,却被他制住双手压在了树干上。
孟听寒歪着脑袋,嘴角噙笑,单手将她双手手腕压在头顶,另一手搭在她腰间:“长公主还想与他做什么?”
魏长沁盯着他的眼睛,毫无惧色,倒是觉得他这样有些可爱。
“你若是常来梦里找我,我便不碰他。”
比起谈判,更像是要挟。魏长沁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对方心领神会地将冰凉的唇送了上去。
阳光洒进屋内,亮堂一片。
今天难得没有人叫她起床,睡了个自然醒。
魏长沁慢悠悠地起身,唤来云泉给自己梳洗整理,仍不时回味着昨晚的梦。
今天的早膳多了一道酒酿红糖蛋,味道还算不错,云泉在旁边喜滋滋的问要不要再做一份。
她已经很久没有度过如此悠闲的日子了,魏长沁坐在亭中,闭着眼晒太阳,轻轻哼起歌来。
“公主好雅兴。”孟听寒不知从何处前来,撑着纸伞遮住她脸上的阳光。
被人打搅,她也不恼。今天醒来后初次见面,想到昨夜梦里的缱绻,待他也有不少好脸色。
“来,陪我坐一会吧。”
在梦中,孟听寒让他离侧殿的人远一些。如今被自己安置在侧殿中的,唯有桐君一人。
桐君是自己的第一任男宠,也是在诗会上被她相中买回来的。
那诗会空有一个名号,其实内里做的是皮肉勾当,且专门服务于高门贵户。既能买断,也能卖春,保密且安全。
那桐君就是在孟听寒来的前几日入府,打了个时间差。
前世她与孟听寒简直是水火不容。
自己不择手段,而他宁折不弯,每次两人不欢而散后她都会去侧殿饮酒享乐,还命孟听寒在一旁伺候,以此折辱他。
不过重来一世,她定不会重蹈覆辙。
事实证明,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迅速。
好不容易有理由不去校场,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连着几日收到林擒风的信笺,催着她重回校场。
“公主,今天可要去花园吹笛?”孟听寒见她苦恼,端来一碗甜品想哄她高兴,却瞥见桌上散着好几封林擒风寄来的信,心下一沉。
魏长沁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拿着勺子在碗中捣来捣去:“先不去了,我有几封信要回。”
明明只有林擒风一人给你寄信。
孟听寒嘴上不说,心中暗暗腹诽。长公主的信件都经由自己之手,若有其他人的信,他不会不知。
不过长公主找好了借口,他也没有拆穿的道理。
等她吃完,收好东西便退了下去。
魏长沁见他离开,赶紧写信给自己多请了几天假期。这可不是她偷懒,她是真有要紧事要办。
上一世她风评很差,无非是酒池肉林,纵欲放荡之类的。虽说事实如此,但她回想起来才发觉处处都是巧合。
桐君正好赶在孟听寒前入府,而若不是他从中作梗,恐怕二人的关系也不会恶化得如此之快。
他恃宠而骄不假,但怎么敢三番五次无视自己的意思,急不可耐地想缠住自己。
再说那日,云锦阁里的戏子,那人长相与孟听寒有三四分相似,也难得有人费心搜罗出来,特地呈到她面前了。
从前许多事,细细想来都经不起推敲,只是自己被一叶障目,始终蒙在鼓里。
今生就从桐君开始,把那些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一个一个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