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一切,几人又聊了几句关于送叶叩芳回家一事。
今日申时去痣娘娘庙,完事大概也是入夜了,若今夜顺利,四喜娃娃估计也能趁着这时一块儿处理掉,明日就能再乘坐灵船出发,前往不汤山寻骷髅妖。
叶叩芳的家就在不汤山西北角的一座小城镇中,他们届时到达还能落脚歇息。
如果今夜并不顺利,恐怕他们还得等到后日解决四喜娃娃再走。
“你就放心在客栈里面待着,不要四处乱跑,我们处理好事情就回来找你。”储良拍叶叩芳肩膀,憋出两句好话,“我们会把你安全送到家的。”
叶叩芳含笑应好。
因着方才谈论中的变动,万春打算带储良出门采购女子衣裙,少齐少秉则是出门继续打探消息,谢春酌回房,闻玉至没跟上,万春不由诧异。
“怎么这副表情?我这个大师兄好歹也得干点活吧,省得回去你们告状,说我压榨你们。”闻玉至挑眉,用力揉了下万春脑袋。
万春生怕自己的发髻被弄乱,缩着脖子躲了几步,恼怒地喊:“大师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储良在旁边煽风点火:“对对对我们万春师姐在外可是名声赫赫,大师兄你可别胡乱欺负人。”
“储良!”万春抬手就给他脑壳一巴掌。
他们俩自小就是闻玉至的跟屁虫,小时候不知道坐在闻玉至脚底下哭过闹过多少次,闻玉至忍俊不禁:“得了,你们以前吃饭还要哭着要我喂呢,现在嫌弃起我来了。”
万春嘀咕:“我这不是觉得你没和谢师兄粘在一起,觉得奇怪吗?”
不知何时起,闻玉至跟谢春酌就如同连体婴一般密不可分,尤其是在闻玉至死而复活后,几乎没有看见他们分开过。
“而且你怎么放心让叶叩芳和谢师兄一起在客栈啊?”储良见他们都走了,免不了放松警惕,撇嘴说,“他可是差点嫁给谢师兄了。”
“没关系。”闻玉至翘着唇角,凤目微弯,看向街道,上面洒满了灿金色的日光。
他缓声道:“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妒夫。”
所以,希望有些人不要犯傻,蓄意勾引卿卿,否则……他可是会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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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酌有些心烦意乱。
他回到房间,坐在窗边发呆。
客栈隔音不太好,窗又开着,这会儿正值午时,来来回回的人吵闹,笑声闹声喊叫声混杂在一块儿,鸟雀扇动翅膀落在了一楼屋檐之上,在二楼窗台侧边,发出哆哆的啄木声。
声音多了,混了,谢春酌便更是烦躁。
他探出头去看那只扰人的鸟,乌发披落些许,微风抚过,皎白明亮的脸颊在光下熠熠生辉。
路过的人仰头瞧见了,呆了好一会儿,直到鸟雀被弹出的小法术惊到,扑扑地飞走,掉落几根细小绒毛飞落,二楼窗一关,这才让人醒了神。
谢春酌坐下,还没来得及再做其他事,门又敲响了,他喊了声“进”,门由外推开,显露出来一道身影,是叶叩芳。
“春酌。”
叶叩芳走进,对他腼腆一笑,“你可以陪我出去买点东西吗?”
“我马上就要回家了,想买些东西回去,不过现在……我一个人不太方便,怕出了什么事,惹得你们麻烦,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
着浅蓝衫的青年人站在门口,话语柔和,眉目间却难掩落寞与自嘲。
现在的叶叩芳与以前的他好像。
谢春酌恍惚着想,只不过叶叩芳不思进取,只会顾影自怜,而他则是一直想着往上爬。
为什么不往上爬呢?为什么要往上爬呢?因为老天没有给他绝顶的天赋,没有给他好的家世与条件,只给了他一张漂亮脸蛋。
美丽必须伴随着强大,否则就是灾难。
他有什么错?
要怪就怪他们看中了他的样貌与身体。
获得和索求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谢春酌的眼神逐渐坚定,烦躁之意褪去,他应了叶叩芳一声,想起身陪他出去,就发现自己手里竟然一直攥着四喜娃娃。
娃娃弯着眼睛唇角,嘴唇红红,眼睛圆溜溜,颜色鲜艳得过于虚假,久久看着却又叫人心里发慌似的打鼓。
嘻嘻、嘻嘻。
喜事,喜事呀~
你看我来我看你,你笑我来我迎你~
人生——
大喜呀——
“噗。”
指尖燃起火焰将四喜娃娃吞噬,瞬间化为灰烬,耳边孩童的尖锐嬉笑消失,落在地上融成薄薄的一点灰尘。
“春酌,怎么了?”叶叩芳似乎被这场景吓了一跳。
“没事。”
谢春酌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轻轻说了句。
难怪刚才他心烦意乱还想到了以前,原来是因为四喜娃娃。
只是为什么这小小精怪都能影响到他?这只娃娃并不是本体啊。
难道是他最近疲于修炼,修为倒退了吗?
谢春酌想不明白,但下意识对四喜娃娃升起了警惕之心。
他看向在旁等待的叶叩芳,对方担忧不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这让他表情略微松动。
对于对他没有威胁的人,他还是乐于给点表面面子的。
“你不是要出门吗?走吧。”
谢春酌说罢朝门外走去,可还没踏出房门,衣袖就被扯住,回头一瞧,叶叩芳就不知从哪拿出来个帷帽。
“这样出门方便些。”叶叩芳轻声道。
确实。
谢春酌想了一下,接过帷帽戴上,眼前的一切蒙上一层薄薄的白纱,遮住他的脸,可风姿绰约,走动时衣衫飘飘,仍能看出他是个美男子。
尤其是身旁还有个长相不俗的叶叩芳,更叫人好奇他帷帽下的长相。
“你也该戴一个。”谢春酌打趣。
“春酌说笑了。”
叶叩芳说着,黑眸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谢春酌起初没在意,直到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几个有趣的小玩意儿,正拿起来要给对方看,一回头,恰与对方对视。
谢春酌顿感不适。
可还没等他发作,叶叩芳先怅然地移开目光,随后又转过来继续看他,抱歉一笑:“我忽然想起……成婚那日,我也是这样戴着盖头看你……”
谢春酌一怔。
他其实已经把这件事忘了大半,只留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
原本他与叶叩芳的婚事也是各取所需,他看中了万华宗的势力,柳之问看中他背后的千玄宗以及他的前途,二人心照不宣,唯独叶叩芳被排除在外任人安排。
当初柳之问找上门来,说叶叩芳心悦于他,要嫁给他,他还十分惊讶,毕竟他与叶叩芳素不相识,甚至婚宴当天才第一次见面。
或许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叶叩芳曾经远远瞧过他一面吧,他以前还是偶尔会接任务下山的。
谢春酌回神,语气放缓,安慰道:“往事如烟,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尽量给你补偿的。”
闻玉至回来后,一切安排都改变了,叶叩芳没了婚事与前程,还要回凡尘,千玄宗自然给了不少补偿。
“我明白,我不怪你。”
叶叩芳对他一笑,而后低头拿起了摊贩桌前摆着的一支描眉用的青黛,声如蚊蚋:“……怪我。”
谢春酌没听清他说什么,正待要问,摊贩就喜气洋洋地说:“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这青黛啊可是我叫商队从南照城带回来的,颜色好看,沾水即可上色,日常携带也方便,您买回去给您娘子描眉,保准您娘子喜笑颜开。”
摊贩一张嘴,无数的好话铺天盖地袭来,仿佛他的东西举世无双,谢春酌往那支青黛看了眼,平平无奇,只是短粗笔身印了点花纹,看着比普通黛笔好看些罢了。
可偏偏叶叩芳像是被说服了一般,与摊贩聊了几句,点点头,掏钱把那支青黛买下来。
谢春酌心道傻子,面上捧场:“瞧着还不错。”
“那春酌喜欢吗?”叶叩芳问。
“啊?”
谢春酌没反应过来。
叶叩芳却把青黛递给他,薄唇微抿,“我想送给你。”
新人好把新妆样,淡化眉儿浅注唇。*
鬼使神差的,谢春酌忽然想到了这句话。
“可以收下吗?”
“……嗯。”
谢春酌接过青黛,握在掌心,上面残留着对方手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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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的时间不久,叶叩芳又买了几样东西,二人就一齐回去了。
刚踏入客栈大门,一股香风袭来,粉影一闪,直扑谢春酌。
谢春酌大惊,下意识闪避,帷帽因着动作往后掉落,摔这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又被来人踩踏破裂。
脚步声匆匆急促,谢春酌人明明已经躲开,可对方像是提早预判了他的动作,身子晃动,径直将人摁到了门旁,硬生生挤进他怀里。
“你……”
谢春酌迅速摁住他的肩膀,想要拉开距离,但无奈对方力气极大,二人几乎是眨眼间近在咫尺,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公子~”
掐着嗓子的甜腻声响遮不住的粗糙刺耳,含着笑,扑到面前。
眼前的“女子”身形高大,肩宽胸平,脸上化着明媚艳丽的妆容,凤眼一抬,黑眸深深,爱慕之意尽显,“我对你一见钟情,已是恨不得以身相许了。”
“她”娇羞地说着,腿却强势卡进了谢春酌的腿间,双手死死禁锢住那把细腰,红唇轻轻摩擦面前细腻瓷白的皮肤。
“求您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