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琛接着往深山里走,身后跟着叶十八。他们打算翻过这座山,到山的另一边,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京城。
叶十八其实一直都跟在谢琛的身边,只是没露面,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他才大咧咧走在谢琛的身后。
谢琛走得毅然决然,毫无留恋。叶十八好歹回过头看两眼。谢琛发现叶十八走慢了,还会皱眉催促。
叶十八看着前方谢琛孑然孤独的背影,问:“主子,我们真这样走了?”
“不然呢?”谢琛,“你要是不想离开,可以待在京城。”
“走走走,我怎么可能不走,就问一声嘛!”叶十八揉了揉鼻子。
越往里走,人迹越罕至,也越发的寂静。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这时,高深的草木中忽然传出簌簌声响,叶十八耳聪目明,加之一直警惕周围,略一偏头,余光瞥见一只豹子,豹子离他们约有几丈,它眼睛发红,龇牙咧嘴,目光直勾勾赤裸裸,攻击意图再明显不过。
叶十八一惊一乍,喊道:“豹子!”
谢琛:“……”
相比于见到豹子,叶十八的这一叫更把他吓了一跳。然而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见到豹子的瞬间,他脑内疯狂思考应对之策。
“怎么办?”叶十八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看得出他跃跃欲试,“主子,我们上么?”
谢琛一句话浇灭他的热情:“不。”
而远处,几人鬼鬼祟祟躲藏在暗处,观察到豹子顺利靠近谢琛二人。
完成了任务,他们对视一眼,无声说了句“走”,然后悄无声息消失在丛林中。
无人注意到他们何时来的,也无人注意到他们何时去的。
另一边,谢琛思考后,当机立断道:“上树!”
虽然他们是两人,但谢琛不会傻到跟一只畜生较劲,立即拉着有些不情愿的叶十八爬上树。豹子不会爬树,树上是最安全的。
与此同时,豹子大声嚎叫一声,在他们有所动作的时候,猛地扑过来,速度之快,要不是他们躲在了高树上,都不能确定能否躲得过。
“哦吼,”叶十八盯着豹子看,“这豹子不对经。”
谢琛神情淡淡的,毫不意外:“嗯。”
的确,尽管豹子是危险的猎物,但人若不招惹,它不会呈现如此状态,一见人便扑。他们自问,一路走上来,见到危险的猎物,能避则避。显而易见,这只豹子被人做了手脚。
而做手脚的人是谁,一想便能知道。
豹子没有逮到两人,此刻已呈癫狂状态,上不了树,然后围着他们所在的那颗大树转了两圈,最后耐心告罄,用精壮的身体疯狂撞击树木。树木被撞得左摇右晃,堪称地动山摇,叶十八像一只会啊啊啊的叫的破风筝。
破风筝·叶十八庆幸道:“这豹子怕是发了疯,幸亏我没跟他蛮干,啊啊啊啊——”
这样子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叶十八在风中凌乱了一阵,问谢琛:“主子,你没有没有弓箭啥的,最好淬了毒。不弄死这畜生,我们怕是有点危险。”
“有刀,也有毒。”谢琛看向叶十八,叶十八一脸的期待,然而谢琛下一句话,他的期待化为一缕烟,消失在天际:“但是……毒是固体的。”
液体的不方便携带,担心不小心弄破瓶子,撒出来。本来撒出来也没什么,但周行知的药千奇百怪,最好不要轻易弄在身上,不然怎么被毒死的都不知道。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谢琛随手拿了几瓶固体的毒药。
若是人,还好办,但面对一只发疯的豹子。这场面就有些尴尬了。
“……”叶十八欲哭无泪,“早知道我就在周行知那里偷几瓶毒药了。”
谢琛点头,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以防万一,下次固体和液体的毒药都应备上一些。
然而此刻应想办法解决眼下的问题。
谢琛紧皱眉头,抿着唇,看向附近,像是在搜寻什么人。突然他远远瞥见两抹身影穿梭于树林之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提着另一道青色的身影,急急而来。紧跟两人身后的是不少黑衣人影。
谢琛暗中松了口气,救援的人来了。
叶十八也注意到,招手喊道:“叶十,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快来啊!”
然而此时,树木不堪豹子的摧残,已是轻弩之末,就在树木摇摇晃晃、谢琛思考着如何从身下的树跳到另一颗树上的时候,一只只箭羽带着冷光直直射来,正中豹子的臀部,豹子吼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原地各种扭曲摆动。
吼声之大,仿佛是一个人对着人的耳朵在嘶吼,谢琛两人差点因此抓不住树干。
更糟的是,豹子因为疼痛毫无章法到处乱撞,不小心将两人所在的那颗摇摇欲坠的树木撞断,他们随着那棵树坠落而下。
旁边是一只发疯的豹子,头顶是不断射来的箭羽。两人顾不得身上的狼狈,爬起身往侧边躲,好在那只豹子失了常智,完全没有功夫顾忌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豹子不知是失了力气,还是其他原因,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眼睛涣散,气喘吁吁,似乎还想发疯,尤其是看见不远处的两人,可惜站斗站不起来。
而此时,叶十和周行知带着一行人赶到。
“主子。”叶十抱拳行了一礼,“你还好吧?”
谢琛点头,叶十八摆了摆胸脯,得意道:“有我在,主子怎么可能有事。”
毫无疑问,换来一众白眼。
谢琛走到那只闭上眼睛的豹子,它已经没了呼吸,静静地待在地上,与一刻前的状态截然不同。
“箭上淬了毒。怎么样,厉害吧!”周行知被人提着一路走开,脑子晕乎乎的,站都站不稳,靠人扶着才勉强是个人样。尽管如此,他还是得意地向别人展示他的毒药。
谢琛收回视线。
不用想也知道豹子是被毒死的,几只箭怎么可能伤得了一只豹子。谢琛点点头,道:“将现场处理一下,我们走吧。”
“是!”
——
秦三死亡的消息传回来时,楚楚正蹲在火堆边烤兔子。
整只兔子被架在铁架上,金黄的火焰舔舐着兔肉泛黄的酥脆的表面,冒出滋滋响声,阵阵香味更是诱人味蕾,楚楚已经等不及要大大地咬上一口了。
乍然听闻秦三的消息,楚楚懵了一瞬,然后惊得站起身。
报信的士兵也没想到楚楚反应那么大,安慰道:“温二小姐,您也别太伤心。虽说是意外,但——”
话未说完,楚楚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士兵回道:“好似是被野兽袭击,本来狩猎途中,野兽袭击也是常有的事,大家一起合力也能解决,但不巧的是,那地方巡逻的士兵被调去其他地方,等听闻动静赶过去时,秦公子人已经——已经凶多吉少。”
士他们赶过去时,现场那个惨烈,简直惨不忍睹。树木倾倒,乱石碎地,肉块四散,血液流成一条蜿蜒的小河。秦公子本人已经看不出是个人了,甚至有财狼虎豹等猎物在啃食肉块。兵不敢说出口,怕这位温府的二小姐接受不了。
怎么知道是秦三呢,自然是从猎物撕碎的衣料颜色,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腰带,环佩,发冠等物。身份象征的东西齐全得很,想不知道是谁都难。
士兵犹豫了会儿,道:“当然,也可能不是秦公子,小姐耐心等待,我们还在四处搜寻秦公子的下落,万一找到人了呢?”
其实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但他没敢说出口。
楚楚认真道:“麻烦小哥仔细些找。”
士兵:“嗯,一定。”
士兵瞅楚楚,楚楚也在瞅士兵。只不过士兵的眼神中带着怜悯,而楚楚有些心虚,目光有些闪躲。她前脚诅咒秦三被猎物咬死,后脚他就真死了。
这算不算是她间接害死了秦三?
虽然但是……她实际上只是过过嘴瘾,并没有那个意思。
不会如此巧合吧?!
士兵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楚楚太过伤心,不忍直视旁人的眼睛。接着,士兵拿出现场找到的一块玉佩,玉佩虽然洁白无瑕,毫无瑕疵,但穗子上沾染着血迹,彰显着他的主人落难的事实。
那的确是秦三今日出门佩戴的那块玉佩。楚楚接过玉佩,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她模样不算差,委屈的样子惹人怜惜。
士兵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走了。
等人一走,楚楚面无表情转过身,拿起香气四溢的兔肉大快朵颐。样子与平常并无不同,但温宜然见她这模样莫名有些害怕,问道:“楚楚,你没事吧?”
楚楚嘴里吃着肉,腮帮子鼓起,含糊道:“大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怎么可能没事呢?”温宜然叹息一声,“你要是不舒服,可以跟姐姐说。姐姐担心你。”
正说着话,温华和苏婉急忙赶过来,担心地看着楚楚。
见状,楚楚本来也没有那么难过的,看见那么多人关心她,眼泪哗啦一下如泉水般涌出。
相处这几个月,她都被秦三欺负出感情了。真是没出息啊,怎么会给一个待她极坏极坏的人落泪呢?
“你们怎么都来了。”楚楚抹泪说:“秦三人还没确定死没死呢,你们怎么都来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