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是由上乘的楠木制作而成,床垫棉被规整干净,和谢琛这个人一样,没有一丝杂乱。
只除了床边缘的那角褶皱。
也不知是仆役早晨没收拾好,还是楚楚离开前没注意到。不过现在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谢琛将楚楚拽过来,道:“麻烦小姐指明,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楚楚紧张道:“就在床榻之上,你掀开被子便能发现了。”
闻言,谢琛淡淡瞥了一眼,却没半分动作,只看着楚楚。不知为何,楚楚总觉得他知道点什么,只是不说不问,等着看自己如何作妖。
谢琛盯着楚楚,问:“小姐怎么确定是藏在被子里?难道掀开过?”
“……”楚楚摆手:“没有没有,猜测嘛,我只是将最有可能的地方指出来,何况是你问我的。”
谢琛嗯了一声。
楚楚被他看得不自在,问:“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小姐脸上没有任何东西,”谢琛笑得良善无害,“但……心里有没有就不一定了。”
“……”
要不是知道谢琛不会读心术,不知晓她的计划。不然他这话一出,能把楚楚吓个半死。
不过秦三扭捏半天,迟迟不肯动作,不会不敢吧!她对自己的演技颇自豪。可能演得太真,吓到了秦三。
外表装得那么冷酷霸气,内里却是只纸老虎。
想通了这一关节,楚楚越看秦三,越是觉得那么回事,用激将法激他:“秦公子不会不敢吧?”
谢琛面不改色:“是啊,我天生胆子小。”
“……”
“能麻烦小姐替我查看一二吗?”谢琛,“难道……小姐也不敢?”
“……”
楚楚惊呆了。见过绿茶女,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绿茶男!关键是,这人这熟练程度,一看便是身经百战过的。
“当然了,我一个娇滴滴的小姐,这种事情还是有点害怕的。”楚楚学他耍无赖,“这样吧,既然我们两个人都害怕,你掀半边,我掀半边,这样总行了吧。”
楚楚叹气,楚楚无奈。为什么两个人,如同三岁孩童一样,为条被子,讨论了这么久!
楚楚的提议,谢琛没有拒绝。
楚楚留了个心眼,故意将放置蛊虫的一侧留给谢琛,自己则掀开另一侧。
做完后,楚楚抬了抬下巴,“轮到你了。”
谢琛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即动作,而是转身在屋内搜寻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很快,他回来了,手中拿了根长长的木棍。
楚楚:“……”
她想骂娘,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机智。
又没有规定必须用手!
或许是楚楚的表情太难看,谢琛难得的跟她解释:“你知道的,胆子太小,借助一下外力。”
谢琛走向床头,缓缓掀开被角……
楚楚心脏砰砰直跳。床头放着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本意是诓骗谢琛,让他不小心被蛊虫咬。
这下好了,非但计划泡汤,很有可能谢琛知道她干的好事后,因此弄死自己。
不……
事在人为,一定还有办法的。
就在谢琛即将掀开整条被子时,楚楚猛一跳,紧接着泰山压顶。一个没注意,谢琛就被压到了床榻之上。
谢琛:“……”
他正要发怒,却注意到楚楚将他压下后,到处摸索。这蛊虫就是他卖给楚楚的,从一开始就知道楚楚卖的什么关子,只不过一直引而不发。此刻当然知道她在找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时间在此刻凝固。
谢琛正要动作。楚楚比他先快一步,眼睛一转,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将里面的蛊虫倒出,自己滚向另一边。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从未见她如此机敏过。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盒子里的蛊虫转进了谢琛的衣服里,找不到,也驱赶不了。
并且在转进衣服的瞬间,谢琛便感觉到了背部的刺痛,手快准狠一抓,将那只颤巍巍的蛊虫拿出。
他已经中了蛊。
谢琛一个翻身,将楚楚压在了身下,怒气质问:“你到底在干什么?”
楚楚计谋得逞,也不恼,笑吟吟道:“怎么样?中蛊的滋味不好受吧。”
她只顾自己乐呵,却没注意到谢琛压住她以后,眼神玩味。因为没有被楚楚找到的另一只蛊虫,悄无声息接近楚楚。
楚楚正兀自得意,下一刻脖颈后侧传来一阵刺痛,拿到眼前一看,是一只漂亮的蛊虫,和谢琛手里的那只是一对。她打算用在母猪身上的一只。
楚楚:“……”
她昏。
由于蛊虫的长相极其具有迷惑性,常会让人误以为它是一种无害的生物。实际上,这种东西最毒。解药难寻,只能压制,还会折磨人一生。
除非其中的一人死去。
楚楚是真的晕了。中蛊之后,身体乍一混入情蛊的毒素,产生应激反应,毫无预兆地昏睡过去。
楚楚昏过去后,谢琛也没坚持多久,也跟着倒了下去。
外间,秋菊等了半天,都到吃晚饭的时辰,落日已经沉下去,楚楚仍未出来。
她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儿,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像是屋内没人。喊了两声,也没人应。
秋菊犹豫了一下,拉开门的一角,往里窥探一眼。
就是这一眼,惊得她差点魂飞天外。
“嘭”一声,秋菊关上了门。
——
“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一个名门嫡女,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男人。现在还留在那男人的房间。她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礼义廉耻?”
温华听说了楚楚的荒唐事,气了个仰朝天,吃着饭的,把碗往桌上一摔,便开始数落。
听后,苏婉怎么可能乐意,“楚楚不是你女儿?还问我怎么教的,我倒是想问你有没有尽父亲的责任?”
温华梗着脖子,无力反驳。
这样的吵架家常便饭,大多时候,他谦让苏婉,偶尔气不过,才会跟苏婉吵得面红耳赤。
今日也没想过要发火,但没忍住,便啰嗦两句。没承想苏婉逮着他也开争吵。
“楚楚若是不懂,怎会惦念着你,给你买礼物?”苏婉继续念叨,“我倒是觉得楚楚近日乖巧不少,都懂得给家里人送礼物。你没看见她好的一面,专盯她的错处。我倒是问问你,在你眼里,她是不是就如此不堪?”
“我没这个意思。”温华试图缓和气氛,温柔地拍了拍苏婉的肩。
苏婉到:“没这个意思,那你还这样说她。现在不应该想想怎么办吗?”
温华皱眉,试图讲道理:“我没觉得楚楚不好。而是……你看,那个秦三也在府内待了几天,整日游手好闲。哪里是养伤,分明是仗着楚楚的喜欢,在咱温府吃软饭。这样的男子,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我也不是古板之人,不支持女儿追求喜欢的人。只是……楚楚挑男人的眼光,怎么……哎,我这不也是担心楚楚以后后悔吗?”
这么多年,苏婉已经形成习惯,即使他讲道理,她下意识反驳:“嫁给有出息的男人一定会过得好么?你温大尚书倒是挺有才华的,挺有本事的,可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怎么就不讲理呢?”温华无奈,“这么多年,你说说,我哪里亏待过你?”
苏婉开始抹眼泪:“你娶我回来,便是要跟我讲大道理的?”
温华:“……”
说不过,一辈子也说不过。
气得温华在屋内左转右转,愣是拿苏婉没办法。
这时,听见门外人通报,说老夫人来了。温华赶紧连哄带骗,好歹苏婉不再抹眼泪。
温华起身,将温老夫人迎进门,问:“母亲,这么晚了,何必您亲自过来。丫鬟通知一声,儿子便会过去的。”
温老夫人坐在屋子上首,看了眼屋内两人,道:“我不来,你们俩不知又要吵到什么时候。在门外都能听见你们夫妻俩的吵架声。高门大户,这样成何体统。”
温华面露羞愧,抓了抓脸。苏婉恭恭谨谨没回话。
温老夫人道:“好了。楚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楚楚也老大不小,与其让她出去瞎胡闹,倒不如早日把她的婚事定下。秦三我观察了几日,洁身自好,没想象那么糟。让他入赘吧。”
温华:“……”
苏婉:“……”
两人震惊地看向温老夫人。
温华立马反对:“不行,秦三他……”
温老夫人:“难道你放心让楚楚嫁到别家去?”
温华不说话。
老妇人叹了口气:“楚楚那样的性子,出去了令人头疼,留在家里反而耽误了她。既如此,还不如招个赘婿回来。也不必急着成亲,留在家中多观察几年,若秦三品性不行,是悔婚还是另嫁,总有解决办法。你们觉得呢?”
她的想法经过深思熟虑。众位姐妹中,楚楚不适合外嫁,放在眼底下更让人放心。温华与苏婉缺一个嫡子,只有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庶子。
温府明面显贵,实际却在走下坡路。
家业需要人继承,秦三非池中物。秦三是最好的选择。经人探查,秦三身世干净,后续如果发现秦三有所隐瞒,偌大的温府难道还不能解决。
若是有他入赘温府,温府也能长久安稳下去。
温华犹豫不定。苏婉行了一礼,道:“母亲说的极是。我没意见,只要楚楚高兴,我便为她开心。”
温老夫人看向温华,温华无奈道:“母亲,此事关系重大,容我再考虑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