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那支柠檬味的止汗走珠之后的几天里，慕乐和几乎每天晚上都梦到融旭。

有天晚上，他梦到一个很真实的场景，他们两个在熟悉的画室里，融旭跪在他膝盖中间，仰头看着他——好像现实中确实是发生过这样的事，只不过在梦里，融旭好像显得更可怜了，耳朵红红的，两只眼睛湿漉漉的，哀求着对他说：

“悦悦，理理我吧，悦悦……”

然后低下头……

第二天早上起来，慕乐和默默地去洗漱间洗裤子，然后去做早餐。

吃早餐的时候他一边看着手机发呆一边吃，好几次用叉子在盘里叉了口空气。

他在考虑：差不多是时候可以给融旭回消息了吧？

可是他又愁闷：为什么融旭不给我发消息了？为什么？

因为一放假就开始去公司实习上班了？晚上还要学习复习功课，所以没时间？

慕乐和开始在心里为冷落了自己的人找借口，好像全然忘记是自己先冷落对方。

当然，他知道自己有问题。

可当融旭问出那句“你什么都闻不到吗”的时候，他的情绪几乎要不受控制，心里失望地怨恨着、咆哮着、疯狂怒吼着——对啊！我闻不到啊！我就是什么都闻不到啊！！

最后他没有因冲动暴露自己是beta的事实，只是甩开了融旭，离开画室给二人各自冷静的空间，然后……在那之后……他请假不去上学，对融旭采取了不理不顾的冷暴力措施。

可、退一万步来讲，融旭就一点错都没有吗？慕乐和咬紧嘴唇反复地想。他个alpha，好端端释放信息素是在得意什么？是在炫耀什么？

果然像网上说的那样，alpha们都一个样，普通而又自信，愚蠢又自以为是。融旭也是alpha，也都一个样……他和其他alpha没什么不同的。

所以他很害怕，想要回避这样的现实，想要在还未受伤之前挣扎自拔。

但是，只做朋友的话…大概是不会受伤的。

慕乐和看着手机聊天窗口里的信息，拇指反复拖拉拨弄屏幕，由着那几条出现「朋友」字样的气泡消息上下晃动，正如他的内心摇摆不定。

「你理理我」

这是融旭发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

妈妈开始收拾餐盘了，他突然顿住指尖，直起腰双手捧起手机，眼睛好像要贴到屏幕上一样，郑重其事地输入：「我们还是朋友」，然后点击发送。

发送完毕，看着气泡弹进聊天窗后，慕乐和松了一口气般地躺倒在椅子上。慕知之鲜少见他一分钟内情绪如此剧烈地连续波动两次，把盘子放到洗碗池时还回头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慕知之的动作虽轻，但两个叠起的盘子碰到水槽时还是难免“砰”地碰出清脆的声响，这一声把慕乐和震得一激灵，又重新坐直了起来。

他抱着手机盯紧屏幕仔细看了看，然后把刚刚发出去的消息撤回了。

因为慕乐和注意到他发消息的时间不合适。现在虽然是暑假，但今天是工作日，按照融旭放假前告诉他的假期日程安排，这个点融旭是在公司里上班的。

他不想打扰融旭工作是一回事，但最主要是：如果融旭不能第一时间收到信息并回复，慕乐和觉得他会很难忍受接下来等待的时间。

明明融旭一直在等他……

撤回消息后，慕乐和再度陷入纠结烦闷之中。他想等融旭下班之后再发给融旭发消息，想了想，又觉得是不是等到周末再发？

准确来说，具体的日期与时间都并非他所想，他想等的是一个融旭能够立马看到并立马回复的时间。

突然，手机猝不及防震动起来，同时屏幕上弹出了来电通知——是融旭打来的。

现在他不用等了。

慕乐和只愣了一秒，拇指按下绿键后像触电般快速弹起，他接通了电话，然后用极小的声音说：“喂…”

“我看到了。”对方说。

慕乐和又愣了一会儿，似乎是不会说话了。

为了不让这通电话因冷场而尴尬收尾，融旭继续说：“我们还是朋友吧？”

“嗯。”这次慕乐和出声了，还对着空气点头。

“谢谢。”

电话里传来的道谢让慕乐和睁大了眼睛，在这一刻他在心里问自己：我做了什么值得被感谢的事情吗？

答案是未知的。

并且因为这一声道谢，慕乐和又陷入了不知道怎么开口、能开口说些什么的境地。

“那、”还是融旭打破尬境，“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啊？”

“哈？？？？”

这一声疑问响亮得非比寻常，慕知之洗碗时余光关注着餐桌那头，心想：小和语气里的问号一定都毫不夸张地通过卫星信号弹射出去了。

慕乐和在电话里听到融旭的笑声了，他感觉自己好似莫名其妙中计一般，又羞又恼。

紧接着，融旭笑着说起他们考试之前的“约定”，“不是你说暑假结束大项目就请我吃饭的吗？我可一直都惦记着呢，慕大老板~”

慕乐和想起来了——夏琳琅还没结他的尾款！！

不过现在不是催账的时候，“呵~会长就这么看重从朋友身上获得利益啊~”

“不不，我只是单纯的馋而已哈哈。要说到从别人身上获利的技能我还有得学的呢！”

“嗯哼，向谁学？该不会是向你的那个小跟班学吧？”

“这话可不能让小静听到，不然他会难过的。”

慕乐和撇了撇嘴，轻哼一声，说：“我可连名字都没提，看来会长心里也清楚得很嘛~”

“我可是很敬佩他的……”融旭原本还捧起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突然，他反应过来，顿了顿，然后故意造作地“哎哟”一声，然后戏谑道：“怎么？你嫉妒他能当我的小跟班？”

慕乐和当即嗤笑一声，随后立马扼住喉咙用力清嗓，紧接一击放肆回怼：“你放屁！”

“哈哈哈哈哈……”

融旭是个蠢蛋，被骂了还那么开心！慕乐和在心里又气又笑又开心地接着骂道。

这通一大清早的电话除去前面半分钟的无言尴尬外，后面气氛一路好转，很快便重回二人一起在画室里插科打诨谈天扯地的状态。

但这样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因为融旭现在就在公司里，有人来办公室找他了，他们不得不中断通话，然后转为窗口文字聊天。

融旭开门见山发出白底黑字的邀请：「周日一起出去玩吗？」

电话中断后，脑海里还嗡嗡回响着刚才电话里的笑声。慕乐和盯着那行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在心里用上不输于平时冷嘲热讽贺高驰等人的方式吐槽唾弃自己：怎么？是在等融旭像你一样撤回消息吗？

正当他一转心态、心情大好准备回复时，对面又连续发来两条消息：

「不想去也没有关系！」

「对不起…」

慕乐和抿了抿唇，小声咕哝：“道完谢又道什么歉啊……”并同时发出：「好啊，周日几点在哪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