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珩的确是又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的那种,听桑宁言罢,苏屿眉眼也不怎么舒畅,微微出神。
“屿姐姐,你说以后咱们的嫂嫂会是什么样?”见苏屿没搭话,桑宁又问。
苏屿敛眸,语调拉得很长,且若有所思,“大概是个脾气极好极好极好的女子吧。”能哄得了齐珩,要不然就这种生气法,不用吃饭,吃气都吃饱了。
回房间后,苏屿感觉自己的胸口有点闷得慌,莫名的烦,她将窗户支起来写计划,但简直不能静下心来去思考,可能是伴随着天热,心情也逐渐浮躁起来,想到这茬,于是长呼一口气,早早就去睡觉了。
然而一闭眼就想起刚刚吵架,她觉得自己的语气不该那么冲,况且齐珩也不该老是问她的意思,反正……都怪齐珩脾气怪。
不过这般想着,她却是翻来覆去有些失眠了,直到夜深人静,齐珩起来洗脸时,苏屿觉得眼皮打架有些困意,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二日早上,书塾的三个人照旧来吃早饭。
刘知远笑吟吟地跟苏屿问早,裴敬禹则是微微颔首,温文尔雅地打招呼,苏屿对两人的问候礼貌回应后只指了指里面,再未言语一句。
不过手指的那意思很明了,因为这几日皆是如此,即“不用寒暄,早饭在里屋小桌老地方,趁热吃完,不能浪费,快”。
齐珩是后进来的,看见苏屿在柜台前认真地检查账本,他没忘他们昨晚的不欢而散,但是,“有我的早饭吗?”
苏屿听齐珩的语气凉凉,猜测他的表情肯定不怎么好,于是头也未抬,同样语气凉凉地回,“没有。”
其实她是准备了的,只是听见他的问话就容易想到昨晚,他能生她的气,她就不能了?而且食盒不就在里屋吗?你每天都来,有没有的你自己不会看呢还问!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这时卫巧儿闻言却忙凑过来,“齐珩哥哥,我给你带了早饭。”她的眼神看一眼齐珩后躲躲闪闪,脸颊开始泛红,“我以后都可以跟你带早饭的。”
“不用。”齐珩却是冷冷地看着苏屿拒绝卫巧儿,他见苏屿依旧没什么表情,顿了一瞬,然后出门去了。
苏屿能感受得到他的转身就走,而抬头看去的时候,人已经出了店铺门。
苏屿暗想,坏了,这下和齐珩的梁子可又是结大了几分。
不过她之前怎么没发现,齐珩是这么个脾气的,隔几天就能跟她生回气,不知道什么事不知道哪句话就能惹着他,真是的。
苏屿当然没去追,她正想着要不过一会儿让刘知远将食盒给齐珩带过去的时候,刘知远就从里屋出来了。
他来回张望一瞬,很奇怪,“哎齐珩呢?”
苏屿只能讷讷道:“呃……我把他惹生气了,估计回书塾了吧,他最近好奇怪的,动不动就生气。”苏屿说着是自己惹得齐珩生气,但语气里却是带着点埋怨。
“啊?”刘知远起先是震惊,不过他转而想了想,却是很赞同苏屿似的点了点头。
他又摸了下下巴思忖着,“是的,他平时就不太爱笑,最近更是像块冰山似的,连话都不怎么说,有点子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他从前就很认真,现在简直是废寝忘食。”
“哦。”苏屿看着账本心不在焉地应着,原来是这样,可能是齐珩学习上遇到麻烦了吧。
苏屿咬了咬唇,下了一个决定,学业为重,现在先让着他点好了,等他秋闱结束再报复回来也不迟。
待二人用过饭后与苏屿道别时,苏屿便提醒刘知远把齐珩的食盒带上。
刘知远闻言应了后却是未着急走,他凑了过来,挑眉道:“明日书塾休息,我和裴兄准备在南草市街的两头入口处给咱裁缝铺拉拉客,你记得去看我表演。”然后又小声道,“你只看我就行,不用管裴敬禹。”
苏屿看他那模样轻笑,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罢了。不过刘知远是真的很关心她的生意,于是苏屿也不吝啬分享喜悦,她挑眉神秘兮兮,“我已经有了对策。”
然后苏屿想了想时间,“估计下次你们书塾休息的时间,你就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裁缝铺,到时候欢迎你来捧场啊刘大公子。”
“真的?”刘知远的嘴角高高上扬,“我一定来捧场,我一定来。”
裴敬禹闻言,眼中也跃动着光芒,“苏姑娘,我也定来捧场。”
刘知远听裴敬禹说话就不得劲儿,他白了裴敬禹一眼,关你什么事。
他们的表现太明显,饶是苏屿再傻也看出来了二人的心思。
刘知远的讨好就在明面上,裴敬禹虽藏掖着但因和他以往的行为不符也很明显。
况且秋闱在即,苏屿实是不想他们为讨得她欢心而耽误了学业。
于是苏屿好心提点,“秋闱在即,二位公子还是将心思都放在研究学问上为好,这次若不幸落榜,还要再等上两载,都已寒窗苦读多年,不甚容易,光阴不等人,一定要抓住时机啊。”
刘知远闻言笑起来,亮出一口齐整的白牙,得意洋洋,“我不似齐珩那般寒窗苦读,我纯属运气好,而且算命的给我算过,我有当官儿的命。”
苏屿皱了眉,忙道,“哎你说的什么话,可不能这样,刚愎自用,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可不是那算命的胡诌八扯就能成真的,小心大意失荆州。”
“没事儿,中不了举我还有万贯家财,过一年再考就是了。”刘知远不以为意。
“越说越上劲,一语成谶!”苏屿斟字酌句,轻斥。
刘知远笑着言“知道”,他是属于看似玩乐实则也在学习的人,在他眼里,学习是学习,玩乐是玩乐,追姑娘是追姑娘,哪个都重要,哪个都不耽误。
裴敬禹只在旁边笑而不语,听着苏屿对他道“裴公子你可别学他那样”后笑着点了点头,他觉得他们仨人仿若处成了朋友,刘知远有时虽话不少但也不乏有意思,亦是他的情敌也亦是朋友。
苏屿再次收到了来自福州的信件,却还是闻琅的。
余妈妈递给她的时候,她突然想到自己给闻琅的那封决绝信还在官皮箱里,因着最近忙着裁缝铺的事,都忘了还有封信未托人捎带。
苏屿回房没什么情绪在的拆开了信封,她怕还是那些酸唧唧的情话,却没想到这次信里有父亲的消息。
信中称父亲已安全行途至黄州,在暗中照抚下身康体健,让苏屿勿担忧,切记顾好自己。
苏屿握着信封的手轻颤,喜极而泣,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信末还有诉说情意的绵绵情诗和请求回信的言语,苏屿想,她得赶紧跟闻琅做个了结。
在罗氏裁缝铺再次上新的时候,生意明显好了几分,曹氏没有新样板,还在卖着上次的款式。
苏屿冷笑,曹氏不会自己自给自足,只会抢掠耍阴谋诡计,所以他们终究是败者。
因着这个契机,张大明在店门口敲锣吆喝着衣服票和裁缝铺尊贵客人的事儿,因着新颖,吸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尤其是在刘知远和裴敬禹两位名人每人都存入二十两的带头下,众人纷纷跟风。
很有钱的存个十两,小有钱的存个五两,钱少的存个一两也来捧场,一时间裁缝铺热闹非凡,账房先生和张大明一个记录一个数钱,忙得不可开交。
晚上复盘的时候,一共收取银票一百五十多两,罗氏数银票数到手发软,一张脸上喜气洋洋,连日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
今天是第一天,有人捧场会多一点,后边可能没有这一日的钱多,但明日复明日,即使少每天也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存钱。
苏屿也是眉眼带笑,再不过几天,她们的裁缝铺可以思量着再次扩大规模了。
下午在刘府教刘婉微琴时,苏屿就派了刘家的小厮通知刘知远,约了刘知远在放学后见面,称她有事要拜托他。
刘家的生意几乎遍布全国,商人走南闯北,自有去福州做生意的人,届时多给些银两,请他走一遭闻琅所在之地,帮她把这封书信递给闻琅,也算是能了了这部分事。
此后她便与闻琅天南海北,男婚女嫁,再无相干。
“我有朋友在福州,有封信想托人捎带,不知你家最近有去福州行商的人吗?能不能……”苏屿斟酌着开口。
“这事包在我身上。”苏屿有事拜托他,刘知远高兴还来不及呢,立马就拍胸脯保证。
“我想亲自交给这商人,因为还有几句话想当面叮嘱他。”苏屿想了想开口道。
“没问题。”刘知远自是满口答应。
却没想到刘知远的办事方式却令人震惊。
第二日中午,刘家兄妹在齐家刚用完午饭后,刘知远便叫着苏屿“屿妹妹”,他招招手让刘婉微挽着苏屿往里屋外来,自己神秘兮兮地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三人还未走出齐家院门,背后响起齐珩凉凉地问话,“去哪儿?”
刘知远嘴快,得意洋洋,“屿妹妹托我找商客给她福州的朋友捎带信,我有惊喜要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