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是颜颜爸妈吗！求你们快救救我家孙女！它们快追上来了！！”

惊恐颤抖的声音，夹杂哭腔，近乎歇斯底里。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咱们这栋一楼的谢阿姨？”

颜母吓得站起身来。

“爸妈，我去看看，你们待着别动。”

颜暮影立马按住了颜父的肩膀。

颜父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女儿。

她坚韧的臂膀，在曦日的映照下，悄悄变成家人的倚靠。

颜暮影快速走至门前，透过猫眼向外看。

是谢阿姨！她手里还拉着昨晚见到的小女孩，好像是叫于念念。

小女孩不哭不闹，只是皱起眉头有些委屈的样子。

谢阿姨神色惊慌，脖颈一片青紫，发皱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被划烂的衣服上乌黑血迹斑驳，她还在不停拍打大门。

楼梯间传来一阵阵脚踏声和令人惊悚的嘶吼。

颜暮影抓紧了门把手，没有开门。

不行，声音这么大，会吸引很多丧尸。

她将另一只手背在背后，握紧了水果刀。

谢阿姨急得哭了出来，嗓子像是被扼住一样，说话断断续续，“求…求你们，咱活那么大岁数……啥也不求了，只要能把我孙女照顾好我就是……做鬼也安心……”

“咔嚓——”门开了。

谢阿姨忙不迭把于念念塞到到颜暮影手里，嘴里还不忘叮嘱：

“念念，要乖哈，不要……给人家惹麻烦……”

没等颜暮影有所反应，谢阿姨连忙把门推合上并死死抵住。

没过多久，她就倒在地上，身体发生诡异的扭曲，皮肤迅速干瘪下去。

被涌上来的尸群淹没。

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骚动。

额头处细细密密的汗水打湿了乱蓬蓬的刘海，于念念的神情被遮在厚厚的刘海之下，脸颊上灰蒙蒙的。

颜暮影大致打量了一下，发现她衣服没有划破的痕迹，也没有明显的伤口。

奇怪，她不哭也不闹，也没看到变异的迹象，安安静静的就像一尊雕塑。

“这是……”颜父母赶紧走过来。

颜暮影把刀放到一旁，蹲下身，温柔地拉过小女孩的手，问道：“念念？姐姐可以这样叫你吗？”

于念念也不抗拒，只是撇过头没有看她。

颜暮影看了父母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颜父母了然。

“到这来，”颜暮影将她拉到离门口较远的地方，然后一把抱住她，安慰道：“没事，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于念念这才将头埋在她的颈侧，渺小的身影颤抖着，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不顾一切地，不停抽泣着。

…………

午后的太阳依旧炙热，就像是以往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念念，你是说你们家的门被一群丧尸撞坏了？”

颜暮影再次反问道，有些难以置信。

这栋楼里的门一般都是钢质门，不透明，不可能是看到的，那难道是“闻”到的？可是，隔了一扇门也能“闻”到吗？

如果真是闻到的，那她家门外刚才不也都是丧尸吗？没听见任何撞门的声音……

那就只能是“听”到的了？

洗过澡并重新梳过头发后的于念念一边坐在沙发上吃面条一边点点头，平静道：

“嗯，奶奶听到撞门的声音就拿着菜刀在门边守着，门开以后那些人都堆在了一起，奶奶就趁着空隙冲了出去，拉着我一直往楼上跑，每上一楼就敲一扇门，

“但是只有颜姐姐开门了。”

坐在一旁的颜父母叹了口气，她才十二岁啊，却承受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悲痛。

颜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颜暮影稍微思考了一下，问道：“你奶奶是不是做了什么阻碍了那些丧尸的速度？不然怎么能做到每次都敲门呢？”

“楼梯间里有很多杂物，比如鞋架和没人要柜子之类的，奶奶每上一层就把它们往下堆……然后那些……人就会挤在一起……”

于念念皱了一下眉，没停下夹面条的筷子，汤中却无声多了一滴酸涩。

“真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昨天还好好的人怎么就……”

颜母实在没忍不住，用手捂住嘴悄悄回卧室了。

颜父指了指颜母的背影，向女儿示意一下也回卧室了。

“念念，你可以告诉姐姐门被砸坏之前你和奶奶在家里干什么吗？”

颜暮影柔声问道。

“奶奶在择菜，我在帮着奶奶洗菜。”于念念答道。

这个声音应该也不足以吸引丧尸吧？那到底为什么丧尸会成群地撞门呢？

颜暮影陷入了沉思，据她了解和观察到的，丧尸是一种智商很低级的生物，只会扑上去撕咬目标，脑子里应该是不会有多余的指令的。

不对，太绝对了，总会有特殊的个体有那么一点智慧。

但也不会是一群。

“姐姐，我吃完了，我去洗碗。”于念念快速抹了抹嘴，端起碗和筷子立马往厨房走去。

“诶还是给姐姐吧。”颜暮影连忙拦住她，伸出手想要接过碗。

于念念躲开了，眨着泛红的眼睛看向她，说：“姐姐，奶奶说了不让我给你们添麻烦……我自己可以的，姐姐还有叔叔阿姨不嫌弃我就好。”

她真的是一个内心非常敏感且清醒自立的小女孩，不奢望别人的怜悯，也不擅长外露自己的情绪，让颜暮影感到十分心疼。

颜暮影摇了摇头，含泪说：“念念你怎么可以这么懂事！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好不好？”

几分钟后———

颜暮影忙不迭在厨房、厕所等有水龙头的位置用桶接水，于念念则在一旁帮着在屋子各个角落用杀虫剂杀虫。

“囡囡，念念，你们这是在干嘛？”

颜父好不容易安慰好惊吓过度又无比悲伤的颜母后，一出房间就看到两人忙得不可开交，忍不住出声询问。

颜暮影在厨房听到声音连头都没转一下，立刻道：“爸，你来得刚好，赶紧拿椅子柜子什么的挡住门口，加固一下，怕那群在门外游荡的丧尸撞门什么的。注意！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

“噢噢对，我刚刚还想这么做来着，怎么就给忘了，哎我这记性！”颜父二话不说赶紧动起手来。

以至于下一刻走出房门的颜母有些不知所措。

“囡囡，家里不是已经备了几箱矿泉水吗，还接这么多水干什么？”她率先走到厨房，望着已经接好的六桶水，疑惑道。

“提前准备一下，怕水源被污染或者停水，况且做饭什么的总不能用矿泉水吧？太浪费了。有备无患嘛。”颜暮影利落地提过又一桶水。

不是从只有脸盆大小的水槽处接水，而是在平常洗一些大体积的东西的洗物池处接水，下方没有任何阻碍物，方便放桶。

颜母刚想帮忙，颜暮影就道：“好了，水接完了，妈，家里有与水龙头配套的橡胶垫圈吗？”

“这个……好像放在杂物室了，囡囡，用这个干什么，不会是要把水龙头堵住吧？”颜母不禁发问。

颜暮影点点头，说：“不愧是我聪明绝顶的妈妈，没错，因为怕下水道进入一些变异的生物，比如老鼠之类的，到时候顺着水管来咱们家。

“用橡胶垫圈塞住以后还要在外面用厚重的胶水粘一圈，再拿塑料袋紧紧缠绕一圈，防止被撞坏。”

“可是，就这么多水，够用吗？”颜母有些担心。

颜暮影也叹气，说：“没办法，这些水咱们省着点用大概还能撑十天左右，只能祈祷这场动乱能快点结束……”

一家人都在忙着。

虽然门外和楼下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嘶吼声尖叫声求救声鸣笛声，让人不忍直视、毛骨悚然，但是至少一家人都还在一起，便得心安。

忙完这一切后，夜幕悄然而至。

窗外浓重的黑夜侵吞了万家灯火的光芒，只有零零散散十几户人家屋里还亮着灯，往日的欢声笑语、人间烟火消散得了无踪迹。

一股浸透血腥味的死寂笼罩着大街小巷。

颜暮影一家和于念念围坐在饭桌旁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尽管材料有限，饭菜不多。

“念念今天真棒！帮着家里做了好多事呢！”颜母笑吟吟地给于念念夹菜。

“谢谢阿姨。”于念念脸上露出了久违笑容。

颜父有些担忧，问道：“囡囡，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先想尽办法多获取点信息，然后走一步看一步吧。”颜暮影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爸妈，念念，把家里能用的武器都找出来，今晚你们跟我一起锻炼一下身体，练习一下防身术什么的。”

其他人默契地面面相觑。

————

“水果刀，菜刀，斧头，剪刀，锅勺，棍子，晾衣杆，扫帚，棒球棍，扳手，高尔夫球杆……”颜暮影清点着清理出来的武器，扯了扯嘴角，“防狼喷雾剂？脸盆？”

太多了，必须选一个携带轻便且适合自己的。

“爸妈，你们得自己挑一个最称手的，至于念念，你也要选吗？”颜暮影表情严肃。

于念念眼神坚定地点点头，双手背在背后，十指纠缠在一起。

最后，颜母挑了菜刀，边缘锋利，大小适中，招招见血；

颜父挑了棒球棍，老运动人了，携带方便，冲击力巨大；

于念念则选了晾衣杆，遇袭时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

至于颜暮影自己，之前就已经截取了一段木槿作为武器，现在还处于研究和协调中，需要异能能量操控，所以念念等人用不了。

夜色渐寂，无边黑暗掩盖了触目惊心残缺不全的肢体，却让空气中不知何处传来的小声呜咽愈发突出，似沉钟暮鼓一声声敲打在人们心头。

光明陷落，黑暗已至，幸存的人们仍心存侥幸，希望眼前的荒唐皆是一场梦境，祈盼着明日快些到来。

却不知，下一个日出之时，仍是噩梦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