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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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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午后,富察痕随着胤祐一道入了宫,因是康熙帝召见,路上也不敢多耽搁,两人均是脚步匆匆。

富察痕虽说一路跟着胤祐入了宫,心里总还是惴惴的,三番五次想开口,想问问自己是不是可以不入殿面圣,却每次都被胤祐的冷脸噎了回来。

一入西华门之后,也不知从哪儿刮来的一阵寒风,卷起过道里数片落叶直打转,吹的富察痕嗖嗖的打了个寒颤。

这皇宫重地,他一介武夫平日里几乎从不踏足。富察痕知道自己莽撞,嘴又擅阿谀奉承,一入了宫,多的是需要客套的人,因而,内心里总是十分抵触这个地方。今日也是被胤祐强行拖了来,无奈之下,只得走这一趟。

入宫后,一路北上又朝东,径自往乾清宫而去。两人在寿康宫前正欲右拐之时,胤祐眼尖,老远就看见了寿康宫西偏殿红墙外的素汐正在同一个宫女小声交谈。

因两人都是侧身在胤祐前方,胤祐有些看不大清楚那宫女是谁,只觉得素汐身为乾清宫的女官却在寿康宫外与人交谈十分奇怪。

未待胤祐多思,那边的人影似乎警觉的意识到不远处的视线,回过头时见是胤祐二人,素汐的神色瞬间一凛,未过须臾,转而回过头不知说了句什么,她面前的那宫女立刻跪倒素汐面前的青石路上。

胤祐见素汐已然瞧见了自己,也不在躲避,反而自然的朝她二人走了上去。

“姑姑又在训诫宫女了?”胤祐见她二人这场面,想来无非又是哪个宫宫女做了错事,正在挨素汐的教训,也未多想。

素汐侧身相迎,端庄识礼的福了福身,“许久不见七爷了。”她一开口便回避了胤祐的问题。

“是有阵子了,每次入宫见皇阿玛,也不见姑姑在乾清宫做事。”

素汐笑了笑,淡若清风般回答道:“七爷说哪儿的话,奴婢自然是在乾清宫做事,只是回回七爷进宫,奴婢都在后殿罢了。”

胤祐不予置否,耸了耸肩,又越过素汐的肩胛打量了眼依然跪在地上的宫女,问道:“哪个宫不长眼的东西,又惹姑姑生气了?”说着,他绕过素汐的身体,正要看个究竟,却被素汐退了一步挡住了视线。

“七爷客气了,不过是东六宫的一粗使丫头,不敢污了七爷的眼。”素汐忙解释道,一边还不忘回头训斥道,“还不走,下回再让我瞧见你不懂礼数,定不饶你。”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那宫女连连给素汐磕了几个头,又给胤祐磕了几个头,起身伛偻着腰,一脸仿佛要贴着地面,慢慢后退,渐渐走远。

“姑姑太严肃了吧,不过是个小宫女,好好教便是了。”胤祐无所谓的笑道。

“七爷说的是,奴婢谨记了,只是奴婢难得把话说重了些便叫七爷见到,平白给七爷留下了这般不好印象,奴婢的肠子都悔青了。”

胤祐听素汐的解释,打笑道:“怎会?我还不了解姑姑您?”

谈笑间,胤祐方才忆起自己的正事,遂向素汐打听康熙帝在何处。素汐听闻胤祐是康熙帝召见的,热情的引了胤祐去乾清宫的偏殿等候。

两人在前面走着,丝毫不曾留意到胤祐身后的富察痕,正一步三回头望向那宫女离去的方向,紧皱着眉头,久久不曾回过神。

第二日的清晨,富察痕照旧在胤祐府里教习射艺,胤祐学的认真,富察痕教的却是心事重重,就连他最擅长的两箭双靶,也是偏了不少,其中一支更是脱了箭靶。当那支白羽箭矢插入箭靶木桩时,富察痕猛然意识自己的失责,还不等胤祐责备,立即单膝跪地求饶。

胤祐见他今日表现确实不同往日,也不计较,只是转身从架子上抽了块干巾,拭了拭额头微汗,又将其丢回了木架上,回身入座,端起小洛子早已备好的茶水,小啜一口。

富察痕依旧跪着,见胤祐不发一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怒了,连连坦承道:“奴才知错,请七阿哥责罚。”

胤祐轻挑寒眸,斜睨了他一眼,将手中茶盏搁回了石桌之上,方才缓缓说道:“说吧,刚才一直在想什么?”

富察痕一听,心里狠狠的一怔,没想到自己失责的如此严重,刚才自己的一言一行竟是如此事无俱细的表现在胤祐面前。然而,对面胤祐的询问,他却又犹豫不决,到底是否要实话实说。

胤祐一双鹰眼仿佛看穿了富察痕心里的纠葛,不待富察痕想透彻,又接着说道:“说之前,先想清楚了,自己项上有几颗脑袋。”

富察痕自教习胤祐以来,这大半年还从不曾见到过胤祐这般锋锐的眼神,与往日那个和蔼嬉笑的小主子截然不同。

富察痕想了想,终是决定避重就轻的回答道:“回主子,奴才有一事想说,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该说就说,不该说就不说。”胤祐一语堵住了他的话,又重新取过茶盏。

富察痕听闻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自觉的以袖子擦了擦额头滴落脸侧的汗珠,思索再三,毅然开口道:“主子,奴才不知道,昨日那个姑姑,为什么要撤谎骗你,昨日她教训的那宫女不是东六宫的,是……毓庆宫的。”

胤祐听他提到素汐,端握茶盏的手情不自禁抖了抖。扯谎?骗他?素汐?他不可思议的盯了富察痕几眼,咀嚼这话有几分可信性。他当然不会立刻听信了富察痕的话,毕竟,他认识素汐的时间久过富察痕很多,况且,这么多年来,素汐与自己的交情,胤祐相信她绝不是虚假作出来的表象。

再打量富察痕时,胤祐恍然若思,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怒道:“大胆富察痕,皇阿玛身前的女官也是你可以置喙的?”

“奴才不敢。”富察痕解释道:“奴才教习主子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昨日也是第一次遇见圣驾跟前的姑姑,说实话,奴才今日再仔细回忆,亦是想不起来那姑姑究竟长相如何?又何必嘀咕她的坏话,只是,奴才为主子着想,不想主子被她人蒙蔽了。”

“既然想不起来了,为何昨日那个挨训的宫女,却牢牢的记得不是东六宫的?”胤祐一语切中了富察痕想回避的问题。

“这……”富察痕听他这么问,顿时对他冷静的判断力又佩服了一分,自己琢磨良久想要避开的话题,却被胤祐三言两语揪出了破绽。

胤祐没有放过他,只是饶有意味的盯着他,等着他自圆其说。

“不敢欺瞒主子,昨日那宫女叫风素问,是毓庆宫太子身边的人,风姑娘进宫前,便与奴才相识,因而,即便昨日她不曾抬头,便只是从她的身段和说话的声音,奴才也认得她。”

胤祐听他说的煞有其事,似乎不像是作假,将信将疑着。只是事关素汐,胤祐不想轻易作出判断,这些年的情谊,他不愿意就凭他人三两句话就都否决了,只是,既然富察痕提到了这点,他觉得若是有机会,亲自问问素汐再定也不迟。

而眼下,见富察依旧跪在跟前,遂起身走至他面前,亲手扶起了富察痕,“谙达一片心意,胤祐铭记五内,此事,我自会调查清楚。”

富察痕起身,再次见到胤祐时,又回到了最初那个清风不羁、谈笑风生的少年。富察痕望着他那似有似无的笑意,一时间有些迷惑,原来自己对这位主子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实在弄不清楚到底是胤祐太过深晦不明,还是自己太过于单纯豁达,总之,富察痕觉得自己虚长胤祐的那些年岁全白长了,好似自己竟还不如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有了一次的分心经历,饶是再给富察痕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在教习中三心二意了。有些人,好比胤祐,绝不是自己可以掉以轻心对待的。伴君如伴虎,富察痕深知这一点,虽然眼前的这位小主还不是君,可是,这虎相也是深的康熙帝的真传。

“主子,这胳膊还需再抬高些,不然不好使劲。”富察痕指点着胤祐,“主子,一会儿放箭时,双眼必须紧盯着正前方的红心,用力时,力道无需太猛,适当即可,主子……”

富察痕指着胤祐正前方的箭靶说的正起劲,不经意回眼看向胤祐时,却见胤祐并未如他所说盯着前方箭靶,反是目不转睛的望向自己。

“主……主子……看……看那儿。”富察痕试图把胤祐的眼光调转个方向,却听胤祐索性放下了弓箭,笑眯眯的越发不怀好意看向自己。

“主子……”富察痕嗫嗫喏喏轻呼了一声,实在不知道胤祐到底在打量自己什么。

胤祐见他被自己盯的心里发毛,暗自一乐,要的就是这效果。而后,才装作漫不经心的拨弄弓上弦筋,说道:“谙达,成家了吗?”

富察痕不料胤祐竟然问的这事,顿时嘿嘿一笑,回道:“奴才一介莽夫,之前又常年随军驻扎营中,怎么有姑娘看的上奴才?”

“哦……那是皇阿玛耽误谙达了。”

富察痕被胤祐的话惊吓的立刻跪倒在地,“主子折煞奴才了,万岁爷瞧的起奴才,才予以奴才驻留军中,奴才岂敢埋怨万岁爷。主子,可千万别这么说,若是让他人听了去,奴才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清了。”

“起来起来……这话,我怎敢乱说,是不是?”胤祐笑呵呵的扶起富察痕。

这一天,还不到半日,富察痕已被胤祐吓唬了两回,心下暗暗嘀咕着:这位主儿,果然不好伺候,他富察痕不求能跟着主子升官发财,可也别因此丢了小命才是啊。如此一想,心中有了主意,他日,若是能把胤祐教好了,一定得向康熙帝请辞了这份差事。

“既然还没成家,谙达可有心上人了?”胤祐不紧不慢的继续问道。

“啊?”富察痕又是一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胤祐轻抬眸,注视着富察痕,富察痕顿时发现胤祐眸中精光一闪而过,他心里明白,这绝不是好现象,这位主子,脑中定是又在算计着什么,只是自己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胤祐的脑中在盘算些什么。

胤祐听他不语,像是若无其事的提醒道:“那位叫风素问宫女如何?”

“主子……”富察痕惶恐不已,连连解释道,“奴才与风姑娘只是相识,断断没有违背宫中礼制,还请主子明察。”

“明察?我要查什么?查查你富察痕是不是真相中了太子宫里的女人?”

“我……”富察痕哽咽。

“还是我说错了,你富察痕根本没动那念头?”

富察痕蠕动着嘴唇,半宿说不上个字来。他不知道胤祐突然提起这事,是什么意思。虽然自己确实如胤祐所说,对风素问有意,可那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他自然知道风素问是太子宫里的人,又怎么会对她有任何逾矩之想,若是因为此事,害了风素问,富察痕恨不得拿刀砍了自己。

“主子……”

胤祐笑着说道:“谙达,行军打仗,驰骋沙场,你何曾把敌人的千军万马放在眼里了?怎么,现在对付一个小姑娘,反而失了男子汉气概了?”他伸手,点了点富察痕胸口,继续说道:“有本事惦记,难道,就没本事承认?”

富察痕只觉得自己快被胤祐逼疯了,这一上午,他经历了人生最艰难的一上午,眼下,日头正中,也不知道日光灼身的热烈,还是自己心头的血液突突的冒上脑门,在这个深秋寒冬的季节里,他居然汗流浃背,里衣紧紧贴在身上,一阵风吹过,富察痕竟发觉自己彻骨的冰冷。

“主子,是奴才的错,奴才不该有非分之想,风姑娘对此事毫无知情,还请主子饶过风姑娘。”

富察痕的话说完,过了许久,胤祐都不再说话,只是笑着看了富察痕很久,继而,重新举起□□,左手撑弓,右手上箭,剑眸微拢,全神贯注于正前方,只听“嘣”的一声,两支白羽长箭,嗖的飞了出去,至半空,犹如顿时化作两条长龙,咆哮怒吼,各自冲向一方。

长箭飞射,秋风猎猎,胤祐嘴角弧度微微上扬,一抹笑意,一览无余,伴随着他的轻笑,两支白羽果不然“噔”的一声,仿佛只是一支箭羽的声音传来。

富察痕远望去,只见那两支白羽紧紧咬在两个箭靶的正中。他不可思议的回头重新审视眼前的胤祐,他教这招一箭双雕不过两三个月而已,之前胤祐从来没有同时射准过,无论自己如何指点,如何亲手把弓相教,而今日居然……

这一上午,富察痕终于露出些许笑容,为胤祐射艺上的长进而笑,这么多年来,他也曾教过军营中不少将士,可是从来没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融会贯通,真正掌握这其中的奥秘。

就跟天下所有的师傅一样,能把自己的徒儿教会,且有朝一日才发现,其实徒儿比自己更具天赋异禀,富察痕身为胤祐的启蒙师傅,亦是心不由己的自豪不已。

“恭喜主子,这射箭的技艺又上一层楼。”

胤祐随意一笑,将□□丢回给富察痕,满不在乎的说道:“谙达不会到今日才知道?”

“呃?”富察痕愕然,仔细探究胤祐的话,个中滋味,若不是细细辨别,还真是想不透,猜不明白。什么叫到今日才知道?难道……难道他早就会了?他要是会了,怎么自己从来不知道?“主子的意思是……”

胤祐回身提起茶盏大饮一口,才说道:“主子的意思是,今日心情大好,就不再蒙骗你了。”说罢,爽朗一笑,掉头就走。

富察痕尚未听明白,见胤祐要走,忙问道:“主子要去哪儿?”

“用膳!”胤祐头也不回的举起臂膀,朝着朗朗晴空指了指,大步流星的离去。

富察痕这才反应过来,举头望了望日头,原来早已日上三竿,教习时辰早该结束了。讪讪的收起□□,脑中却依旧在思索胤祐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呢?怎么自己作为他的谙达,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还得他心情放好露两手,自己才弄清楚状况。

富察痕忍不住朝胤祐离去的方向,又望了一眼,分明只是个大孩子,怎么玩起深沉来,比自己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一想,他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念头,胤祐这位主儿,不简单,日后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千万不能再被他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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