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书渺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在脑海里找到了李堇葵的身影:“想必您就是在祭祀大典前夜,那位手艺高超的大厨吧。”
李堇葵微微张嘴惊讶了一下,毕竟时隔久远,没想到涂山渺还能记起来:“不错,不过手艺高超还是不敢当。”
她推脱地对涂书渺笑了笑,好在大门离将军营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
李堇葵将人带到后,这时候恰好阿白也办完了差事,便拉着谢书群告退了。
涂书渺还是第一次来过重建后的关西军营,他抬头环顾了四周,随即江无尘请他们入座。
“振武将军可否讲一讲这几日关西士兵是如何英勇抵抗的?”涂书渺打破了江无尘与叶舒啸之间异常的氛围问道。
于是江无尘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她表情体面又补充道:“大捷的事情我已飞鸽传书至陛下,参领这几日可以留在月关逛一逛。”
坐在涂书渺身旁的叶舒啸路上一直憋着没说话,他看见江无尘那副淡然的表情,心沉了几分。
但还是主动地对江无尘开口道:“昭昭,伯母在武京安顿得很好。”他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
“这是伯母得知我要来关西,特意写的家书。”
提到母亲,江无尘才有所动容,她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放进一旁,碍于客人还在便没有立刻打开看。
而李堇葵这边,她拉着谢书群迅速离开了这附近,生怕他知道些什么,一路上又是唱又是跳地吸引谢书群的注意力。
见到李堇葵的身影,周胜景从大老远就跑了过来,他脸上写满了笑容:“小仅仅你终于舍得回来看看我了!”
李堇葵上前去轻轻揍了一下周胜景的胸口,假装生气的语气:“什么叫终于舍得,我对你不好吗?”
谢书群站在后面没说话,只是盯着李堇葵放开的那只手看了几秒,随后在后面叮嘱道:“雪还没化开,小心别摔倒了。”
片刻之后,周胜景抓着一把从西羌士兵那里剿来的西瓜子,一边磕着一边听李堇葵这几天的事情。
“这么说咱们关西能赢还多亏你啦!”
李堇葵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推脱道:“也没有吧,没有书书,花澜姐和将军,凭我的小聪明也胜利不了。”
周胜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李堇葵,将自己嘴里的瓜子壳吐干净:“你不要妄自菲薄行吗!小仅仅,你一直以来都很厉害的,不然小爷我还瞧不上你呢。”
虽然这句话听得有些怪怪的,不过她还是内心温暖了不少。
周胜景接着掰着手一个一个举例道:“你看看你做饭好吃圣上都认可了,你还救下了祖宛虽然惹了个大麻烦,但你还从伙头兵营考进了刺刀营。”
“任何一条都是很不容易做到的,所以你真的很棒。”
周胜景这么一说,李堇葵心里顿时有些酸楚,原来自己也没有那么差,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进步了。
“呜呜呜,小周周你真的是我的知音。”李堇葵撇着嘴,伸手过去抱了抱周胜景,忍不住掉了几颗眼泪。
周胜景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这个时候身体却有些变得僵硬起来,他不知所措地胡乱看着四周,恰巧看见了谢书群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
莫名的心虚从心底涌出来,他拍了拍李堇葵的背,又连忙地安慰道:“本来就是呀,那个孙子兵法我们都不知道,这次要是没有你这个策略,我们早就死定了。”
周胜景不这么说还好,李堇葵只是有些感慨本来已经不想哭了,他这么说了以后李堇葵越想越委屈。
其实想一想穿在自己写的书里没什么不好,要是一辈子都留在这她也愿意,这里有疼她的老黄,有懂自己的挚友,还有……谢书群。
刚巧,老黄刚从山上背着背篓下来,看见抱着周胜景哭成泪人的李堇葵,急得差点踩到成冰了的积雪滑下来。
“谁欺负我的仅仅,老夫我拿镰刀收拾他们!”老黄顺手捏着镰刀就跑过来了。
李堇葵听见老黄的声音抬起了头,虽说自己的身份是男的,不过这么趴在周胜景的身上哭也不是回事。
她连忙站了起来,丝毫没有察觉到周胜景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耳根子。
李堇葵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看见老黄也欣喜地迎了上去:“没有,没人欺负我,我就是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
她笑眯眯地看着老黄,与没擦干的泪水一起还有些滑稽。
老黄见没人欺负李堇葵,放下了镰刀,将背后的箩筐放下来给她看:“那就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方才在山上瞧见了好多冬笋,今晚可以吃冬笋炒腊肉喽!”
他余光看见谢书群,笑呵呵地招呼道:“小谢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
武京,养心殿。
天轩帝的书案旁放着一杯温热的小吊梨汤,他皱着眉头处理着奏折。
突然,喜公公面带笑容地走进殿中,跪在地上向皇帝行礼道:“陛下,关西那边传来好消息了!”
天轩帝立刻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道:“快说。”
喜公公将手里的竹筒呈了上去,天轩帝打开看了江无尘写的信后,面色大喜。
里面大致说了关西大捷的胜况,又将敌军的行动与城内百姓的状态汇报了一番。
天轩帝阅完后,嘴里念道着:“好啊……好啊!江家果然人才辈出!”
随即又盯着信思考了几秒,扭头问到喜公公:“诶,李堇葵这个名字倒是耳熟,你有印象吗?”
喜公公当然记得这个懂礼貌又活泼的小士兵,他心里对李堇葵的印象不差,自然会在叶思齐面前美言几句。
“奴才记得,祭祀大典那几日陛下可是尝过他的不少手艺呀。”
经过喜公公这么一提醒,天轩帝顿时想了起来,语气惊讶:“原来是他,没想到厨艺好,还机灵,这次也是在他的指挥下才能胜利……”
“确实是个奇才。”
能让当朝天子说出奇才已经是对李堇葵莫大的荣誉,而此时天子口中的“奇才”正在同大伙一起美餐一顿。
她打了一个喷嚏,皱了下鼻子:“是不是有人在念我?”
谢书群则是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面前:“许是有些风寒,喝点热水吧。”
喜公公趁机接着说道:“不日便是岁旦了,不如召见他们几位来京一同庆祝?”
天轩帝想了想,确实可以这样做,便大手一挥让喜公公下去通知。
喜公公退下时,刚巧碰见礼部尚书章振茗走了进来。
“章大人。”喜公公笑眯眯地行过礼。
“喜公公辛苦了。”他心不在焉地回道。
因为方才他不小心听到了关西大捷的消息,此刻的心思更是复杂,他简单向天轩帝汇报了岁旦宴会上的礼仪事宜后便匆匆离开了养心殿。
“什么?又让这个黄毛丫头得逞了!”叶自省听完章振茗的消息后,气得将书案上的书简全部掀到了地上。
“这帮废物!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本王的好事!”他气得不行,几乎是面红耳赤,使劲地喘着气。
“殿下,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章振茗在一旁不敢动弹,只得劝他消气。
他倒了一壶茶水递到叶自省的面前,喝了这口水后他的情绪才缓和了不少。
不过叶自省还是紧紧地皱着眉头,他恨铁不成钢地捂着胸口数落道:“真不是我本王气差,一个二个全像一群傻子!”
“要是祭祀大典的前夜,那鱼让兄长吃到不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先是祭祀大典那天失败,这次饭都喂到嘴边了还是输了,本王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遇到这帮人。”
叶自省现在的样子又无奈又心酸,气得手指微微颤抖,气得话也说不利索。
好容易将华王这边安抚下来,章振茗又要做好心理准备,回家迎接母亲程光的批斗。
穿过栩栩如生的假山与盛开的梅花丛后,章振茗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一鼓作气将门轻轻推开,一股熟悉的檀香扑面而来。
“母亲。”章振茗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面前是一个身穿翡翠青刻丝玉锦的妇人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着,等了好半天后,她才停了下来。
像是察觉到来人,程光拿起一旁的戒尺朝章振茗打去。
“我要说几次我在礼佛的时间不允许进来!不允许说话!”她的表情有些狰狞,毫不留余力地打着。
然而被打的章振茗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眉头都没有皱地受着母亲的鞭笞,谁能想到大谦的礼部尚书私下还是一个会被母亲责打的人。
打了不知多久,程光终于打累了,她将戒尺放了回去,语气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情?”
“关西又胜利了……”
这一声似乎又激起了程光的怒气,她愣了一下,随后歇斯底里地在屋子里喊道:“叶自省这个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活该当不上皇帝!”
她冲到章振茗的面前揪着他的领子问道:“是谁在捣乱?是不是江无尘?”
他点了点头,随即觉得不妥又摇摇头,程光抬手就是一巴掌:“到底是不是?”
“是她手下的一个属下,就上次那个……”
“又是他!”程光的目光越过自己的儿子,一直盯着他身后的门,仿佛在盯着那个次次坏自己好事的士兵。
那目光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很快程光恢复了平静,只是笑眯眯地摸了摸章振茗的手,柔声道:“没关系,母亲亲自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