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飞扬跟随阿香来到他爹房间时,只见他爹正背着手,在屋内走来走去,脸上挂着忧虑之色。
苏飞扬忙上前来躬身施礼,问道:“爹,你匆忙找我,是不是出甚么事了?”
苏徵忠一见到苏飞扬,登时敛去忧愁,脸上露出笑容,道:“扬儿,爹……”说到这里,见阿香还站在门边,遂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阿香心下会意,忙退了下去,并掩上房门。
苏徵忠随后便将两手搭在苏飞扬肩上,笑道:“扬儿,爹想让你送一躺镖去云南。”
苏飞扬听了,不免惊诧道:“爹,甚么镖这么远?”
苏徵忠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锦盒,道:“扬儿,有人将这个锦盒托给爹,请我们送去云南,交给大理城‘莫扰山庄’的两位庄主。”
苏飞扬一面接过锦盒,一面疑惑道:“爹,这盒里装的是甚么?”
苏徵忠道:“这个爹也不知道。雇主有交代,不许我们擅自打开。”
苏飞扬听了,便道:“爹,那我何时动身?”
苏徵忠郑重道:“扬儿,事不宜迟,你须立刻启程。记住,就你一个人去,不要带其他镖师。”
苏飞扬疑惑不解道:“为何只让我一个人去?爹您向来都不放心我一人送镖,所以总让几个年长的镖师随我一起,一路上好指点我、教导我。”
苏徵忠怕他起疑,忙道:“此盒事关武林机密,人多恐怕会走漏风声。”
苏飞扬听如此说,便道:“那好。我这就去收拾行李。”说着,便要走。
苏徵忠忙拉住他,一面又拿出一封信,郑重道:“扬儿,这封信,等到了云南后,才能打开。”
苏飞扬接过信,心里感到诧异,却又不好多问,只得笑道:“爹,我知道了。”话毕,便转过身,正要出门离去,却又被苏徵忠叫住。
苏飞扬回过头来,笑道:“爹,您还有其它嘱咐?”
苏徵忠走上前,先是轻抚他的头颈,接着又拍了拍他的双肩,欣慰地笑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我的扬儿就这么大了!”话刚说完,泪如雨下。
苏飞扬又是惊诧,又是忧急,忙道:“爹,您没事罢?”
苏徵忠忙敛去异常,笑道:“扬儿放心,爹很好,没事!时候不早了,你快去收拾行李启程。”
苏飞扬应了一声,迟疑半响,又问道:“爹,您真的没事?”
苏徵忠见他放心不下自己,便佯装怒道:“爹说没事就没事!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如此婆婆妈妈的?还不快去收拾行李启程!”
见他爹突然动怒,苏飞扬心里又惊又恐,忙躬身施了一礼,匆匆出门离去。
这里苏徵忠走到门边,目送苏飞扬的背影渐行渐远,泪水又流了下来。
过了良久,只见苏徵廉匆忙走了来,禀道:“大哥,三弟把少主请来了。”
苏徵忠忙擦干泪痕,道:“好,我知道了。”又问:“锦衣卫可有何动静?”
苏徵廉皱眉道:“暂时还没有。一切风平浪静,我也正为此纳罕。”
苏徵忠想了一想,叹道:“走罢,我们去见少主。”随即和苏徵廉一同来到书房,只见张子复正负手伫立,背对着书房门口,身边分别围着舒月、狄青、苏徵海和川西四鬼。
苏徵忠和苏徵廉忙一齐双膝跪地,向张子复施礼道:“老奴参见少主!”
张子复徐徐转过身来,淡淡道:“起来罢。”
苏徵忠、苏徵廉齐声道:“多谢少主!”随即一齐起身。
张子复问道:“听说有锦衣卫闯进了你们的密室?”
苏徵忠羞愧垂首,道:“都怪老奴无能,让锦衣卫闯进密室发现了我们私自囤积兵器和火药,还为少主和主公豢养死士意图谋反。”
张子复想了一想,道:“凭你的武功,怎会轻易让人闯入密室?”
苏徵忠道:“昨晚我与那人交过手,他武功极高,身法极快,老奴不是对手,最后被他点穴打晕。”
张子复听了,略一思忖,道:“锦衣卫中能有如此身手的,恐怕只有秋庭夜与风无情二人。秋庭夜是指挥使,定然不会亲自来偷证据。这样看来,闯进密室的人一定是风无情了。”冷笑一声,又道:“难怪我这几日夜夜在那间客栈外吹笛,都没有再见到他的身影,原来,他是早已乔装潜进了天龙镖局。”说着,用冷厉的目光瞧着苏徵忠,怒道:“你们也真够疏忽大意的,没察觉到有锦衣卫潜进天龙镖局也就罢了,竟然还让他们查探到了密室的入口。”
苏徵忠兄弟三人听了这话,忙弯身跪下,道:“属下无能,请少主责罚!”
张子复厉声道:“如今身份都已暴露,证据也让人拿走了,就算杀了你们又有何用?”
苏徵忠兄弟三人均低着头,默然不敢回话。
半响后,张子复无奈叹了口气,道:“罢了,事到如今,还是想想有甚么办法能对付锦衣卫。”
苏徵忠听了这话,便道:“回少主,老奴认为,如今少主尚未找到宝藏,主公也仍在塞外闭关,我们复国的时机还未到,不宜与锦衣卫正面冲突。不如……”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望了张子复一眼,续道:“不如我们先撤离洛阳,保全实力。”
张子复听了,冷笑道:“逃?你们的身份早已暴露,能逃到哪里去?锦衣卫连你的密室入口都能找到,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济于事!”顿了一顿,又道:“况且秋庭夜恐怕早已在天龙镖局四周布下了眼线,你们又这么多人,只怕还没出洛阳就已暴露行踪。”
苏徵忠羞愧得满脸通红,讪讪道:“是老奴愚钝,敢问少主有何良策?”
张子复扫了一眼屋内众人,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苏徵忠颤声道:“少主的意思是……我们要与锦衣卫拼死一搏?”
张子复点头道:“不错。反正我们迟早是要除去秋庭夜的。若我们能尽早将秋庭夜等人一网打尽,便能争取时间等我爹出关,同时找到宝藏。就算惊动了朝廷,狗皇帝会另派能人前来追查,我也会让王爷为我们在朝中周旋,拖延时间。”
苏徵忠忧心忡忡道:“可我们如何才能敌得过锦衣卫?”
张子复思忖半响,道:“论武力,我们或许会稍逊一筹。但我们只要用心部署,设下埋伏,未必没有取胜的机会。”
苏徵忠颔首道:“老奴一切听从少主吩咐。”
张子复沉吟道:“你带人去密室取些火药出来,埋在前后院。我要让锦衣卫一进天龙镖局,便先被炸得粉身碎骨。”
一语未了,只听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苏徵忠怒喝道:“甚么人?!”随即纵身跃出窗外,发现竟是江文瑄躲在书房外偷听。
原来江文瑄本是要去找苏飞扬,让他尽快逃走,不料经过书房外时,隐隐听到苏徵忠等人正在密谋,便躲在窗外偷听。当听到苏徵忠等人准备用火药轰炸锦衣卫时,江文瑄不禁吓得大叫一声,征在了原地,见被苏徵忠看见后,才回过神来,慌忙闪身躲开。
苏徵忠见江文瑄要逃,忙又纵身来抓。
这时,书房内的几人早已跟着跑了出来。苏徵廉、苏徵海见苏徵忠一人抓不住江文瑄,便忙纵身上前,助他一臂之力。
霎时间,江文瑄便被苏徵忠兄弟三人围住,一时难以脱身。
数十招过后,江文瑄见自己不是苏徵忠兄弟三人的对手,再耗下去一定会被抓住,于是便故意卖个破绽,一面让苏徵海打了一掌,一面也一掌将苏徵海打飞到一旁,随即乘机冲出围攻,意欲逃回客栈去。
谁知他正要纵身越墙离开,忽然撞到一个人怀里。抬头一看,竟然是苏飞扬。
江文瑄见到苏飞扬,心里又惊又喜,便打算带着苏飞扬一起逃走。然而就在这时,苏徵忠早已追了上来。霎时间,江文瑄只觉背心一阵疼痛,浑身便再也无法动弹。
苏飞扬先见江文瑄被他爹和两位叔父围攻时,心里已是疑惑不解;后又见他爹点了江文瑄穴道,登时越发诧异道:“爹,你们为何要这样对这位老伯?”
苏徵忠见苏飞扬竟然去而复返,不禁大吃一惊,颤声道:“扬儿,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苏飞扬黯然道:“爹,我偷偷看了你的信。”
苏徵忠听了这话,又惊又气,又怒又叹,道:“爹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听爹的话?”
苏飞扬不解道:“爹,咱们走镖生意做得好好的,您为何还要谋反?这可是大逆不道,而且还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
苏徵忠听了,忙厉声喝道:“住口!”说着,小心翼翼地暼了张子复一眼。
张子复走上前来,唇角露出一丝笑容,向苏飞扬道:“原来这位便是天龙镖局的少镖头,果然是少年英俊,气度不凡。”
苏徵忠忙讪讪道:“少主过誉了。”又转头向苏飞扬道:“扬儿,快跪下参见少主!”
苏飞扬置若罔闻,看着江文瑄道:“爹,您为何要封住这位老伯的穴道?”说着,便伸出手指,意欲给江文瑄解穴。
苏徵忠见了,忙拦道:“住手!你可知他是甚么人?”
苏飞扬诧道:“他难道不是咱们镖局的厨房杂役?”
苏徵忠正要回答,却见张子复冷笑道:“厨房杂役?哼,适才你爹和两位叔父合力,都未能抓住他。能有这么好的身手,怎会是区区一名厨房杂役?只怕是锦衣卫卧底罢。”
苏飞扬听如此说,大吃一惊,皱眉道:“锦衣卫怎会派如此年迈的人进天龙镖局做卧底,我想你们是弄错了罢?”
张子复道:“苏少镖头有所不知,听闻江湖中有种奇药,叫作‘未老先衰丸’。只要一服下,就算是翩翩少年,也会瞬间变成须发老者。”
苏飞扬听了这话,不禁又大吃一惊,于是徐徐凑近江文瑄的脸,颤声道:“难怪我一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他,觉得十分亲切,莫非你……你真的是……”说到这里,害怕自己难以接受真相,便不敢再说下去。
江文瑄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无奈,低着头不语。
张子复这时又道:“少镖头若想知道真相也并不难。听闻“未老先衰丸”每日必服一次解药,否则永远无法恢复青春。我想,此人一定随身携带着解药。”
苏飞扬听了,迟疑半响,便在江文瑄怀里一搜,果然找到一个白净小瓶。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有黑、白两种药丸。
张子复见了,便冷笑道:“‘黑丸’正是‘未老先衰丸’,而‘白丸’便是解药。”
苏飞扬便取出一颗白丸,放到江文瑄嘴边,道:“你若不愿吃,我也不会强迫你。”
江文瑄凝视着“未老先衰丸”的解药,深知无论自己吃还是不吃,都会暴露身份,无奈一口将解药吃了下去。
霎时间,只见江文瑄须发尽黑,皮肤陡然白嫩,变回一个俊秀少年。
苏飞扬怔怔地望着他,半响过后,才苦笑道:“原来真的是你。”
江文瑄低下头,愧道:“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话毕,泪水便流了下来。
苏飞扬悲痛又愤怒地瞧了他两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里苏徵忠向张子复躬身问道:“少主,我们如何处置这人?”
张子复想了一想,冷冷道:“先将他关进地牢。”
苏徵忠听了,便转头向苏徵海道:“三弟,先将此人押去地牢。”
苏徵海忙颔首应了一声,上前来将江文瑄带走。
苏徵忠又向张子复道:“少主,我们的计划被那个锦衣卫听到了,是否还要用火药?”
张子复狞笑道:“火药当然要用。不过,我突然又有了一个更好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