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斐然不是第一次看雪,但却是第一次在海上,看雪。
纷纷扬扬,像是坠落的星辰,又像是世界崩坏,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碰即碎的玻璃碎片。
温斐然和庄牧行,就在仿佛是世界末日一般的雪中,吐出朦胧的热气,交缠亲吻。
然后发生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舱外大雪纷飞,舱内却热得让人快要窒息,不时响起几声压抑的,浓重的喘息。
窗户玻璃上蒙上了一层蒙蒙的雾气,将冰雪和火热的两个世界分割开来。
一只白皙的手掌忽然按在了玻璃上,因为过于用力,掌心和指腹的皮肉变成了糜艳的肉红色,弹性十足,仿佛从骨节上溢出了一圈。
很快,伴随着一声轻喘,那只手的手指虚虚地蜷起来,又不受控制一般伸直。
看上去,那只手像是想要逃离一样,可没多久,另一只明显比它大了一圈,骨节分明的大手就覆了上来。
手指强硬地挤入了第一只手的指缝之间,随即牢牢地扣住了它。
船舱里的黏腻的水声和呼吸声交缠着,两只手也交缠着。很快,后来的那只大手就抓着另一手,把它从窗户玻璃上拖走了。
原本蒙着一层水汽的玻璃,顿时留下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分明的掌印,和沿着掌印的一条长长的拖拽的痕迹。
温斐然热得快要喘不上气来,偏偏庄牧行一丝清凉也不给他,反倒追着贴着,把更多的热度传递给他。
“哥哥……哥哥……”
一声又一声连绵不断地钻进温斐然的耳朵里,他受不了,开口让庄牧行出去一些,让他喘口气。
“你、你这个……”
“嗯?我这个什么?”庄牧行咬着温斐然的耳垂,明知故问。
温斐然想睁开眼睛,狠狠地瞪一眼那个凶狠的不知餍足的狗东西,可是眼皮因为被过度的舔咬、嘬弄变得红肿,他只轻轻动一动,就觉得疲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雪的缘故,海上的风浪变得越来越汹涌,整艘游艇变成了一片可怜的叶子,被风吹起,又被浪冲击,忽高忽低,忽上忽下。
温斐然明明睡在船舱里,却像是骑在马上,被颠得难受,有什么东西像是直接顶到了胃里,闷得厉害。
偏偏庄牧行还掐着温斐然柔韧的腰,嗓音低哑诱惑,给他画饼:“哥哥喜欢的话,我们下次就去马场骑马。”
温斐然被热气蒸腾得微醺的大脑勉强动起来,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有点不堪入目。
“……你、闭嘴。”
庄牧行这种时候一点都不听话,不止不闭嘴,还控制着速度和力度,忽快忽慢,逼迫着温斐然答应下次去马场的“邀约”。
温斐然被他弄得不上不下的,又累,又气,一头长发也被汗湿了,胡乱地黏在他的脸上、眼皮上、脖颈上,酥酥的,痒痒的。温斐然烦得不行,最后勉强抬起一条腿,用力踩到庄牧行的肩上。
“停——”
他骨架小,脚也长得比一般男人精巧,薄薄的一层皮肉包裹着骨头,却不显得单薄。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些明显的红印,又蒙着一层晶莹的汗,柔润、诱惑、骨肉匀停。
庄牧行抓了一把头发,将有些遮挡着他眼睛的,同样汗湿了的头发往后捋。
桃花眼里,爱欲浓稠,道不尽的风流。
他伸手捉住温斐然踩着他肩膀的脚,狎昵地摩挲了几下,咧开嘴笑道:“原来哥哥喜欢这样。”
“嗯?”温斐然听不太真切,只觉得累,察觉到庄牧行并没有松开他的意图,便又用了点力踹他。
“慢、松开……”
“不,你喜欢的。”庄牧行强硬地拒绝温斐然的要求,干脆又捉住他另一条腿的脚腕,偏头在他小腿上咬了一口,继续征伐。
“疯、疯狗……”
半梦半醒的时候,温斐然感觉自己陷在温热宽阔的胸膛里。
庄牧行抱着他,低头亲吻他的额头、鼻尖、锁骨……把那些汗珠一一吻去。
“哥哥,雪停了。”
温斐然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可能是被庄牧行折腾怕了,一晚上做了好多光怪陆离的梦。
一会儿梦见漫天风雪,海面上海浪翻涌,他们这条游艇被浪涛抛来抛去;一会儿又梦见庄牧行果真把他带去马场。
他故意选了一匹高大的烈马,逼着温斐然骑上去,然后不顾他的哀求一鞭子抽到马屁股上。
那匹烈马连马鞍都没有配,跑起来风驰电掣一般,温斐然怕掉下去,只能紧紧抱着庄牧行的腰。
“疯狗……”温斐然闭着眼睛,在梦里也骂。
第二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游艇停在南渡海中的一座小岛旁。
温斐然浑身酸疼,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片白花花的健硕胸肌。
“哥哥,早啊~”庄牧行侧着身体,撑着上半身看着他。
温斐然直愣愣地盯着胸肌上深深浅浅的齿印,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
“哥哥?”庄牧行有些担忧,伸手摸了摸温斐然的额头,“不烫啊……哥哥还没睡醒?”
温斐然迷蒙的双眼渐渐清明,昨夜发生的一切潮水一般从脑海里涌现。
“啪”的一声脆响,庄牧行的脸偏了过去,满眼愕然。
他挨了一巴掌,虽然不疼,但确确实实被温斐然打了一巴掌。
而温斐然已经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儿都缩了进去。
眼中渐渐汇起风暴,庄牧行神色微冷,舌尖顶了顶刚刚被打到地方。
有些麻,有点酸。
转念一想,他的唇边又逐渐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笑容像是涟漪渐渐荡漾开,庄牧行猛地掀起被子,也钻了进去,牢牢地从身后抱着温斐然。
“原来哥哥还喜欢这样。”
像是被士兵用枪顶住了要害的俘虏,温斐然立即就察觉到了危险,他手忙脚乱地想要钻出被子,却被一只有利的手臂捞了回去。
在一片漆黑里,温斐然的后颈一疼,他只能用力拍了拍禁锢自己的手臂,抖着声音:“庄牧行,可以了可以了。”
“你乖一点,乖一点。”
庄牧行却很兴奋,叼着温斐然的后颈,磨牙似的,轻轻厮磨着那薄薄一层皮肉,很有些跃跃欲试。
温斐然怕了他了,软着声安抚他:“庄牧行……”
“小牧,不要了。”
“我要闷死了!”
被子被用力掀开,钻出两颗乱蓬蓬的脑袋。
庄牧行俯身,目光灼灼,像是要把温斐然吸进去的漩涡,深深地看着温斐然。
“哥哥,你叫我什么?”
温斐然抓紧机会深呼吸,见庄牧行那个样子,心也软了。
“小牧。”
这声“小牧”是之前在华铭雄寿宴上,温斐然听到华铭雄这么叫过庄牧行一次。只不过当时庄牧行很是不满,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温斐然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那一瞬间降低的温度。
只是这声“小牧”分明是爱称,温斐然觉得,也许是他曾经亲近的人这样叫过,他才会对华铭雄那么反感。
刚刚,温斐然情急之下,也就脱口而出了。
庄牧行此时此刻的表情,与当时在华铭雄寿宴上完全不同,他近乎狂热一般死死地盯着温斐然的唇,喉结上下滑动,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哥哥,你再叫一声。”
温斐然分明听出来,庄牧行的语气近乎祈求,甚至还微微发抖。他不知道这个昵称对庄牧行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庄牧行的鼻尖抵着温斐然的,像小猫咪一样蹭他:“再叫一声……”
没有人能够拒绝现在这样的庄牧行,温斐然自然也不例外。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庄牧行的脸。庄牧行则是微微偏头,用脸去轻柔地蹭着温斐然的掌心。
阳光从舱顶的玻璃透进来,温柔又缱绻。
温斐然揉了揉庄牧行的脸,轻声叫他:“乖,小牧。”
庄牧行的眼底蔓延出一层朦胧的水雾,只是一瞬间,很快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温斐然几乎以为那是他的错觉。
庄牧行将脸埋进了温斐然的颈窝,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温斐然才听见他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嗯。”
一直过了中午,两人才从船舱房间里出来。
温斐然身上某个地方还不太舒服,腿也有些发软。但他不想被人看出什么,于是挺直了脊背,尽量让自己走路的姿势看上去正常。
在庄牧行悄咪咪把手放到他腰上,想要扶他一把的时候,狠狠瞪他一眼。
厨师一直在待命,他们一到餐厅,鲜美的食物就一一端了上来。
庄牧行让厨师给温斐然榨了一杯新鲜的橙汁。
“哥哥,补补水。”
温斐然端着玻璃杯正要喝,被他这么一说,差点手滑。
补水?温斐然很快就明白自己为什么需要补水,他懒得跟庄牧行呈口舌之快,轻咳了一声,镇定地喝着橙汁。
庄牧行见他这样,反倒是有些失望:“哥哥都不脸红的。”
温斐然放下杯子:“让你失望了。”
庄牧行点头叹息:“是啊……我还以为可以看到哥哥像昨晚那样……唔……”
一块面包被温斐然塞进了庄牧行嘴里,堵住了他接下去想要说的话。
庄牧行有点懵懵地看着温斐然,腮帮鼓起一块。
温斐然被他那副模样逗笑了,又安抚似的拍拍他鼓囊囊的腮帮:“小牧,乖。”
庄牧行咬着面包,眉眼弯弯,愉悦地咀嚼、咽下。
昨夜下了雪,今天海面上风平浪静,连阳光都比在城市里更加明媚灿烂。
他们停靠的这座小岛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旅游胜地,岛上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庄牧行在岛上有一家酒店,带着温斐然上了岛。
酒店的私有海滩比起游客聚集的地方更加安静,连沙子都是白色的,绵密轻柔。
温斐然与庄牧行两个人手牵着手,在沙滩上随意散着步。
忽然,熟悉的感觉再一次萦绕在温斐然的脑海中,海边、沙滩、漫步、坐在椰子树下的男人……还有光着脚提着裙子的自己。
一阵眩晕袭来,温斐然身体晃了晃,不由自主地按着头。
“哥哥,你怎么了?”庄牧行扶着他,紧张地问。
温斐然缓了缓,看清扶着自己的庄牧行的脸,迷茫道:“我好像,想到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