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陈晏白揉揉肚子准备出门觅食,换上白t黑裤从门口拿上帽子就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出去了。
这时候千万不能让孙诗秋知道,因为晚饭他几乎没吃,让孙诗秋知道绝对会说他不好好吃饭,有可能还会把零花钱额度降低。
夜晚的陵安镇没了白天的燥热,清凉的晚风穿过每条小巷,越过一个又一个聊天角,小孩也在空地空地上尽情玩耍着。
这会儿正是晚饭过后,路边的一家面馆却还是人满为患的。江霖在面馆要负责端菜和点菜,江霖忙得两头都顾不过来,细细密密的汗珠布满了她额头,白色的T恤被汗浸湿,映出她突出的蝴蝶骨。
刚送走了一桌客人,江霖正收拾着餐桌,从她身后走来一群人,谢琦拉开塑料椅子,坐下仰着头看着她,眼里满是不屑。
经历了昨天的事情,谢琦看到她正是一肚子气想要发泄。
江霖没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边收拾一边问她:“你好,你吃点什么?
那女孩却突然发出一声爆笑:“江错,鼎鼎大名的江错,几日不见怎么狼狈的在这收拾盘子呢?“
“你们看啊,多罕见的画面。”谢琦抬了抬下巴,示意身边的人都看江霖,“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前两天在网吧不挺装的吗?“
谢琦扯着嗓子给周围的人说着,“这是江错,克星江错!”
江霖终于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你不是来吃饭,请你不要坐这儿打扰我工作。”
谢琦听她这话轻蔑地笑了一声,起身踢翻刚刚坐着的塑料椅子:“行啊,那我不坐了。”
她这一举动闹得旁边几桌客人都看着,老赵也回头看着她,他老婆在灶台那边先出声喊:“江错!”
江霖叹了口气,直视着她,眼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带了些无奈:“谢琦,我现在在上班,如果你有什么事请在我下班以后我们在解决。”
谢琦嘻笑一声,并不领情:“可我就是不想要你再继续工作下去了,怎样啊?”
谢琦的动作在周围的人也开始议论起来,目光不断地向这里聚集。
江霖垂下眼帘,睫毛在头顶的白炽灯照射下,在眼下洒下一片阴影。
她擦了擦手,走到赵叔旁边说:“抱歉赵叔,今天先走了,不用算工资了。”
江霖对谢琦一行人说:“走吧。”谢琦双手环胸,走的时候还不忘踢一脚椅子。江霖跟在她身后把椅子扶好,对旁边的客人示以抱歉的眼神。
谢琦她们将江霖带到离夜宵摊两百米远的一个胡同口,谢琦站在路边的台阶上与江霖平视,她身后几个女孩子小声在议论什么,江霖没多在意。
“有什么你就直说吧,你三番五次找我麻烦,该有一个了断了”江霖淡淡开口。
“我真就看不惯你这不在乎一切的样子。“谢琦挑起一个嘲讽的笑,“你装给谁看呢?“
江霖没作声,只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她脸上的云淡风轻和她的沉默,却更加惹怒了谢琦,她伸手推了一下江霖的肩膀,江霖没设防,被她推了一个踉跄。
“我问你呢,装给谁看?”她捏住江霖的下颌,凑近她,“我猜猜看,你是装给池礼看的吗?“
还是他,还是因为池礼。
只是简单地在家门口贴纸条,这还不是谢琦的作风。
她使了劲儿推开谢琦,轻声说:“如果你是因为池礼的事情找我麻烦,那我可以告诉你,你找错人了。”
“找错人了?我再问你一遍蒋承轩你认识吗?”
谢琦背着光,昏暗的路灯打在她的身后,丝毫看不了她究竟什么表情。
“我不认识。”江霖一字一句的说着。
谢琦掐着她的脖子,把江霖推到墙上愤恨的语气说着,“江错,你tm和你妈一样贱。”
“别什么都把我妈牵扯上。”江霖抬眼盯着她,加重语气说道,“如果是因为池礼,你应该去给他说让他别来找我,而不是出现在这里找我麻烦。还有你说的那个人,我压根不认识。”
谢琦凶神恶煞的立马上手揪着江霖的头发往墙角拽。
“贱人,你真tm的是个婊子!不管在哪里都是这般模样勾引人,在哪都是这幅让人可怜的模样。”
江霖抓住她的手,继续说道:“在学校的时候池礼为什么来找我,你不是很清楚吗?咱们俩到底谁在装,还有你说的那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难道又要用我能克死人来让我背一条人命吗!”
江霖想反抗,旁边一个女生直接给她肚子上来了一脚,她直接吃疼跪坐在地上。
江霖抱着肚子还没反应过来,谢琦上手给她来了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空荡的箱子里震耳欲聋。
“江错,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都是一样的会勾引人,一样的不要脸。”
江霖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谢琦的那些话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重复,那些话每一句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刺向她的心脏。
红着眼眶死死的盯着她,“我再说一次不要提她!”她努力地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不想因为一滴眼泪看到她的懦弱。
“看我干嘛?我提了又怎么样?难道我说的不对?未婚先孕,最后还不是被你爸抛弃了?你就是一个杂种,没人要的杂种。”
江霖被气的浑身发抖,死死地盯着她。
“江错,池礼找不找你其实我不关心,我就是不想让你过得好。”谢琦直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嘴上露出一抹阴森森的微笑,“我听说你有心脏病,你说会不会发作?要是发作了我绝对第一时间给你打120,第一时间救你。”
江霖全程没吭声,她被甩在死胡同深处的墙上时,低头看了眼身上被扯破的衣服,淡笑一声。
活着真累。
她想。
——
在外面逛了一圈的陈晏白加快脚步想快点回家,毕竟傍晚的闷热让人烦躁到不想在外面多待一秒。夏夜里蝉鸣聒噪得很,一下又一下,此起彼伏,叫个没停。
陈晏白没走几步路就扑面而来的滚烫的风吹得皱起了眉头,都八月了,还这样的热。
路过一个胡同时,陈晏白却停下了脚步,往上推了推帽子,眯着眼睛看向胡同里面。
这是他回姥姥家的必经之路,不管他自己走还是和孙逢林走,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声音从胡同里传出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探着身子往里看,他只能看见胡同深处黑压压的一群人。
距离太远,实在看不清那群人究竟在干什么,他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声音。
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拐进了这条胡同。
越往近走,越能听清楚那群人再说些什么,“克星,他妈的谁和你在一起都倒霉!”
快走近那群人时,陈晏白拖着声音,懒洋洋的开口说道:“喂~”
谢琦听到了声音,看到有人过来,眼里充满警惕说道:“滚开,别多管闲事!”
陈晏白没当一回事越走越近,他发现最里面是一个女孩子坐在地上,胡同里微弱的灯光打下来,他看见她的手死死地扣着水泥地,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一段纤细的腰肢。
视线交汇那一刹那,陈晏白心里一惊,这双眼睛。
是江霖。
“你要是不想和她一起挨揍,就赶紧滚蛋!”谢琦掸了掸手里的烟,吐一口烟雾后看着陈晏白。
陈晏白轻笑道:“随意。”
然后,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往手机输好110,说:“在我进来之前我已经报警了,警察来的有些慢,不妨我现在再打一遍?”
“你敢!”
“试试?”陈晏白把手伸向拨通的按键。
谢琦慌了,“行,算你行!”朝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看着江霖说:“今天算你走运,江错,你给我等着!”
那一群人跟着谢琦离开了,江霖抱着自己的胳膊放松了下来,但她浑身已经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陈晏白一只手伸向江霖,看着她说:“没事吧?”
江霖抬眸看向他,眼睛像是打碎的镜子,“下次别多管闲事,小心引火上身。”站起来整理衣服就径直走开。
江霖没搭他的手,陈晏白收回自己的手插进裤兜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陈晏白轻啧了一声。
江霖身上已经撕破的衣服随意寄起来,露出纤细的腰,这是江霖少有的露肤度,这次也是不想因为破碎的衣服落人口舌。
她走出胡同后便往家的方向走,陈晏白一直跟在她身后,她脚步加快他便也加快脚步,她放慢他便也放慢。
江霖也并不打算理他,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算不上认识,还是不要扯上关系为好。
路过一家药店,江霖进去买了碘伏和棉签,出药店时就看见陈晏白在门口等着。她愣了一霎,她以为他应该走了,没想到他还会在外面继续等她。
江霖在药店门口的长椅上坐下,借着路灯查看自己膝盖上的擦伤。
她拿出棉签沾上碘伏,涂抹在膝盖上的伤口上。棉签刚覆盖上去,江霖便感觉到一丝密密麻麻的痛,像蚂蚁在啃噬,她没忍住“嘶”了一声。
她最怕疼了。
“我帮你吧。”一旁站着的陈晏白见她这样,开口说道。
“不用了。”江霖摇了摇头,拒绝了他。
陈晏白没说话,朝她走过去,半蹲在她跟前,自顾自地拿棉签沾上碘伏给她上药。
“诶一一”江霖刚准备把腿收回来,就被陈晏白按住了,“别动。”
她也就真不动了。
江霖好多年后回想起这个画面,也说不出为什么陈晏白让她不动她就真不动了,她分明不是这样听话的人。
陈晏白仔细给她涂抹着碘伏,一边涂一边微微吹着气。江霖感觉,好像那种密密麻麻的痛感减轻了许多。
“谢谢。”江霖看着眼前低头认真给她上药的陈晏白,轻声道谢。
“不谢。”陈晏白涂完药,把棉签收起来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他又开口问她,“她们.....会经常这样对你吗?”
江霖心突然漏跳一拍。他问的是,她们经常这样对她吗。而从前,每次有类似事情发生时,所有人都只会问她,她们为什么这样对她。
问题的最后也会归结于她的身上。
江霖抬头看向陈晏白,他眼里满是真诚,还隐隐有一丝担忧。她不自觉地弯了弯眼睛,悄声说:“不偶尔,今天第一次。”
这已经是第二次陈晏白看到了江霖的不堪。可是在他眼里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躲避或者好奇。
昏黄的路灯不甚明亮,明明灭灭的,透过树叶,笼住了陈晏白。晚风吹乱耳边的碎发,树叶也被吹走,吹落在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她的内心也随风被激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