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小五的声音穿过人群,磕磕绊绊来到周桁和小六身后,红着眼解释:“公子搞错了!小六是同我一道从城门来的,他不是陵墓的守卫,不可能……”眼泪夺眶而出,显得这一番解释苍白而无力,“……他不可能有问题啊!”
谢暄将小□□肢捆住,蹲下身来仔细观察他的脸。
小五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手脚并用爬到小六身前,颤抖着抬起粗糙的双手,将要撩起遮挡住小六眼睛的碎发。
未及小五双手碰到发丝,小六突然暴起,挺着脖子就要去咬小五的手,周桁慌忙按下小五双手,却将自己一双雪白的腕子暴露在血口之下。
小六此时力道非常人能比,谢暄只得运转灵力控住小六,转到身后点了他的穴。
幽蓝色的光芒源源不断的从谢暄的指尖进入小六的眉心,谢暄眉头紧锁,脸色愈发难看,终于咬牙说道:“都撤出去!”
这群侍卫也看出来了,谢暄虽然寡言少语,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莫名使人信服,自家城主在他面前显得毫无威严。
一时之间,所有人一窝蜂朝外涌去,大难当头,谁也顾不得谁,范如美哪里挤得过身强力壮的守卫,几次气急败坏地威胁要杀人,可人都是自私的,人人只想当下自己能够活命。
小六安静下来,南荀将他靠在石壁上,问道:“怎么了?这里看起来并没有其他威胁,为何突然这么严肃?”
谢暄斜了南荀一眼,不受话,周桁眼神示意南荀看方才遇害的守卫。
只见那守卫受伤的脖颈已经发青溃烂,往外渗出丝丝黑气。
南荀大惊:“这是中了尸毒?可是我们都呆在一起,怎么就他一个人中了尸毒?”
话刚出口南荀就觉得自己是白痴,这里只有那一个人被活尸攻击受了伤。
范如美没能跟着他的守卫们挤出去,索性直接留在墓中。他眼珠子一转,一惊一乍说:“我突然想起来了,这墓不应该就这么大点啊!毕竟是我范家的陵墓,怎么着也得占上大半个山头,这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堵上了?”
这话周桁谢暄一早就想到了,这里只有范家先祖的尸体,那么在主墓室被拖走的那名守卫去哪里了呢?山上守卫少说也有半百,变成活尸之后又去了哪里?
疑云一团又一团,迷的众人睁不开眼,小五依旧麻木地蹲在小六身旁,怔愣地问道:“小六他……他还活着吗?”
周桁别过脸去,不知道怎么回答,谢暄冷静道:“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走尸,他确实还有呼吸,却已经没有了自主意识。”
“没有自主意识?和平塘镇那些人有什么不同吗?”周桁不懂修仙,只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去问。
小五敏锐地捕捉到周桁话中的的关键词,激动问道:“小六还有救是不是?”
谢暄绕到范家先祖堆成山的遗体后面,蹙着眉环视四周,感受着风的微动,忽地抬掌对准正前方的墙壁,运转灵力使出掌风,墙面轰然倒塌。
范如美正凑在小五身旁,好奇他和小六的关系,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抱头鼠窜,窝在南荀身后。
南荀本就被吓得一激灵,看见范如美更加烦了,满脸鄙夷地睨了他一眼。
谢暄与周桁警惕着那坍塌露出的洞口,里面散发着出阵阵恶臭,与谢暄身后堆积成山的尸体前后夹击,时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粗重的喘息声。
里面有东西!
周桁掌心冒出阵阵冷汗,浑身紧绷起来。谢暄一直冷着脸,周身散发着森冷无情的肃杀之气,周桁第一次见这样的谢暄。
忽然谢暄眼神一紧,跃身而起,旋身挥出一道淡蓝的光幕,重重打在一个黑影身上,那黑影被击落在地,却似没有感觉一般,瞬间又腾空而起,竟直直向周桁扑去!
黑影身手敏捷,快得几乎只留下一道残影,被谢暄击落在地速度也丝毫不受影响,周桁避之不及,被黑影掐着脖子装在墙壁上。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谢暄那一记重击使了八成功力,却没料到那黑影丝毫不受影响,更没想到他竟懂得舍近求远,略过自己转而去攻击周桁,谢暄下意识想挡在周桁身前,奈何那黑影速度太快,他只来得及抓得住周桁留下的一阵风。
周桁后背受到重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震吐了,被扼住喉咙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瞬息之间周桁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瞬间涨得青紫一片。
南荀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一时间怔愣在原地,五指关节抓紧,脑子里飞快思考。
谢暄当即作出反应,这黑影五感尽失,没有痛觉,比小六更加暴躁,且反应迅速,直取周桁要害。若这黑影是个会思考的东西,那么就一定能躲开他洞口的攻击;若是不会思考,那么一定是人为操纵,且操纵的人一定在这里!就在他眼前!
谢暄心中有了决断,当即把剑横在小五脖子上:“停下!”
小五一脸懵,下意识反驳:“不是……谢公子,谢仙师,你这是做什么,我停下什么?”
那黑影不见丝毫的松懈,掐着周桁脖子的手往上提了提,周桁双脚离地,双手死死地抱着掐住他命门的那双手。
谢暄握紧了持剑的手,将剑往小五的脖子上抵了抵,冰冷的剑锋抵在小五的脖子上,瞬间渗出一丝血来。
“咳咳咳!咳咳咳!”
果不其然,那黑影放开了周桁,周桁扶着墙壁剧烈咳嗽起来,长时间的窒息感让他头晕目眩,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南荀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狠狠地瞪着小五。
范如美瞪大了眼睛,呆愣在原地像块木头:“小五,真的是你吗?是你挖了我范家祖坟?”说着气愤起来:“你好大的狗胆!枉我如此信任你!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是不是与那盗墓贼里应外合偷了我的财宝?”
南荀扶额汗颜,范如美能当上城主果然是不凭一点脑子。
小五一改平常嬉笑的脸皮,被发现了也只是换上坦然的假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确定是我,而不是其他人?据我所知,你与周桁相识不久,你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那位南疆的公子就更不用说了,不过相识两日,你为何也毫不怀疑?”
周桁捂着脖子静静地看着谢暄,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呢?
南荀:“你别胡说八道!”
谢暄封了他的穴,收剑入鞘,将他双手背到身后捆住,说:“我相信南荀,是因为相信周桁。”
周桁眼睫轻颤,这短短的一句话,向在场的数人毫无保留的表露他对周桁的信任。
南荀意味深长地朝周桁眯了眯眼。
小五轻笑一声,“这样啊!”他话音拉得很长,意味不明。
“那么,在周小公子眼里,”
周桁目光一震。
“谁是值得信任的呢?”
是巧合吗?周桁嘴唇紧闭,眼里是一片空洞。
众人正被小五的话绕得云里雾里,小五又哈哈一笑,恢复那副花言巧语的模样:“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吧,练过移穴之术。”
不及众人反应,小五已经挣开绳索,飞身逃回主墓室。
周桁立即追过去,想要问个清楚。那黑影却又恢复如初,张开僵硬的五指又要去抓周桁。
谢暄这回反应过快,剑光一闪直接劈开那黑影的头颅,霎时间血溅了一地。
“这没用的东西,就送给你们玩了!”甬道里还回荡着小五挑衅的声音。
南荀还没反应过来:“就……就这么结束了,他死了?”
周桁心有余悸地扫了一眼,心底对谢暄感激不已,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谢暄第几次帮他了,这导致他不知不觉间形成一种错觉,好像只要谢暄在,就莫名地感到心安,什么都不用去担心。
“外面还有那么多守卫呢,小五出去会不会杀了他们?”这回连周桁都沉默了,范如美怎么老是提这种不用思考的问题!
周桁干笑一声,“外面的守卫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小五若想尽快脱身,随口扯个谎就是了,不必暴露身份。”
谢暄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范如美,径直探身进了那坍塌的洞口。
周桁朝范如美点头示意,自己跟着谢暄进了那洞口。
洞里恶臭更甚,只是众人闻了许久,兴许是嗅觉麻木了,也感觉不到什么。里面漆黑一片,不似主墓室还点着油灯。
范如美一看在场的几个活人,一个落荒而逃,剩下的三人明显是一伙的,不免有落单之感,不自觉地凑在周桁身后。各种答案告诉他,其他两人或多或少都会向周桁妥协。而周桁,他心软。
没等三人适应黑暗,只听范如美“哎呦”一声,他一路磕磕绊绊,终于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上了。
范如美已经做好摔个狗吃屎的准备了,只是落地并不疼,似乎落在了一片柔软之上。范如美脑中浮现出一墙之外,他的先祖们堆叠成山的一幕,想象着自己也躺在尸山之上,瞬间不寒而栗,通体汗毛竖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脚并用要爬起来。
周桁摸摸自己的袖袋,找出个火折子,勉强照亮了范如美身下绊倒他的东西。
“啊——救命!救命!”
范如美低头一看,全身血液都要凝滞了,霎时间腿脚发软,一个踉跄手没撑住,差点和身下的尸体们亲密接触了。
周桁一把捞起范如美一只手,奈何另一只手还拿着火折子,全然使不上力,好半天才将他从尸体上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