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种状态没持续很久，沈皓凡很快回过神来。
“其实很早我察觉到这个世界存在一些说不清的问题，但我没有任何信息来证明我这一观点，因此它便成了谬论。”
“在这个世界除了我以外还有另一群‘人’。”他顿了顿，“也可以称它们为‘鬼怪’。”
他拨开窗外垂下的黑绿色藤蔓，从露出的空隙朝楼下望去，嘴里呢喃道:“它们每晚零点后都会从学校各处突然出现，它们的身体都是黑色，看不清脸。”
苏木立刻想到他们在六楼遇到的那个“人”。
“但在我看到它们的第一眼就知道，那绝对不是我们世界该有的东西。”沈皓凡肯定。
他有察觉自己刚才的话有问题，又改了一下，“准确来说应该是人类世界。”
“你什么时候察觉到这件事的？”夏谂问。
“嗯……”他掰着指头数了数，“大概是五十多年前发现的吧。”
苏木捶打着胸口，咳嗽不断差点把自己送走，刚恢复些就忍不住，“五十多年前！？”
可他看起来明明很年轻，最多二十岁。
沈皓凡有些无奈，这种话说出来确实难以让人信服，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信，但事实摆在他眼前他没办法选择视而不见。
“是的，也或许……更久。”
他转过身，“让我意识到这个世界有问题的同样是时间，时间一去不返怎可能让我享受永远的年轻，于是后来我便开始记录，时至今日我已经有两个猜测——一这个世界的时间对我，还有这里的一切来讲都是完全静止，我受一股莫名力量的保护得以永远年轻，不过你们的到来让我跟偏向于第二种。”
“我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一条真实世界的第二条世界线，就类似于枝桠分叉，主时间线分裂出我这条副时间线，所以你们最初到达的才是真正的世界，不过两条时间线联系却互不影响。”
“我和夏谂之前秉持同样的猜测，但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苏木颔首。
“能量守恒定律。”夏谂抬眼，不咸不淡地说。
两人一怔。
能量守恒定律……
能量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其它物体，而能量的总量保持不变。
主世界分出另一个世界，也就可以将两个世界看做能量的总量，而分支出的副世界就是主世界小部分能量，两个世界互相联系，不可分割。
因为能量不会凭空产生，更不会凭空消失，所以副世界出现后主世界的沈皓凡朝随着分裂的那股能量到了副世界。
“难怪他之前肯定两个世界之间互不影响。”苏木心想。
苏木问:“沈皓凡，你记得关于那个世界的事吗？或者你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情况吗？”
夏谂在微弱的火光中平静地看着苏木，这家伙好像开始变聪明了，人果然还是得靠激励。
沈皓凡摇摇头，万般无奈，“很抱歉，两个问题我可能都不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话到如此两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那你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久，有没有见过或是听说过一件东西？”苏木说。
“什么？”
“万古录。”
他摸着下巴似乎在记忆里搜索苏木说的这个物品，夏谂没有插嘴他们之间的交流，但听到这个问题他还是没忍住为苏木的脑袋担忧，于是他打断沈皓凡继续想下去。
夏谂:“大学里有没有比较特殊的地方？比方只要人看上一眼就很容易被记住，印象深刻。”
沈皓凡原本还想不到万古录，但听到夏谂这么问豁然开朗，他的记忆里似乎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只需他看到一眼他就能把那个地方记得非常清楚。
这两个人要找的东西或许就在藏在那里。
他要找到的答案，可能同样如此。
沈皓凡:“有，那个地方的确符合夏谂说的那般，看上一眼就能让人记忆深刻。”
“什么地方？”苏木急得从凳子上站起。
“在学校图书馆的六楼，从楼梯出来顺着左边那条道走，走到最深处就会看到一扇小门，门是猩红色，颜色很独特。”
“我敢肯定，即便在六楼诸多房门外，只要你们看上一眼都能轻而易举认出那扇门。”
苏木深深看了夏谂一眼，夏谂看到笑着朝他点点头，苏木呆滞转过头发问。
“很危险？”
“当然。”沈皓凡没有隐瞒这件事，他和这两个人都想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他们有着共同目的。
那么在此初认识这层薄弱的基础上他们必须互相坦诚。
一件细小的事没商量好就会注定是一场秒散的队伍。
“那扇门和那些‘人’一样，只会在每晚零点后出现，并且图书馆六楼是它们最聚集的一个点之一。”
“除此外还有七个地方同样驻守很多“鬼怪”，就在这所学校七个比较典型的建筑楼内。”
“分别是东北方教职工楼，东方半亩塘中的木亭，东南方学术交流中心，南方学校大门，西南方操场，西方大型演播厅，西北方校园的一个小型公园。”
“而北方就是你我都熟悉的地点——图书馆。”
苏木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这八个地方有什么共同点，既然这八个点的“人”最多，那一定是重要或吸引它们的东西。
这种东西他只能想到一个，而其他两人也想到了。
“维持世界平衡的能量。”
这个说法虽然有点玄幻，但是沈皓凡觉得最贴切的形容词了，诸多生物聚集明显是为了保护某个东西，而这个东西一旦被人拿走、摧毁对它们将会产生不可逆的后果。
“或许这就是主世界能量转入副世界的接入口。”沈皓凡说。
“那些‘人’无论从体力还是速度都在我们这种普通人之上，如果正面抗衡我们胜算很小，但不至于没有，所以最可靠的还是智取，但它们的智商也不低，它们是会围剿的。”
说到这里沈皓凡放松许多，双手插口袋靠在墙上，“看来我们的目的差不多，我也不需要再问你们什么了。”
夏谂和苏木要找到万古录的线索。
沈皓凡想要找到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将他困这里多年的真相。
本质上他们的目的相同，因为真相十有八九就藏在图书馆六楼那扇猩红小门后边。
说罢，三人打着煤油灯围在桌前商量计划。
“我们的目标是进入那扇门，目前有三个难题，首先是一路上随处可见的‘人’，他们具有强大的追击能力和攻击力，我可以带你们绕道走，争取把危险系数降到最低；其次是图书馆六楼的‘人’，走廊只有左右两条，绕开它们是不可能的，想要吸引后拖住它们的办法只能在左右尽头的十几座书架和它们兜圈，风险不低。”沈皓凡手中的笔停下。
夏谂神色看上去依然平静，眼底却像是罩上一层霜，“最后的难点就是我们无法判断那扇门是否可以直接打开，需不需要钥匙。”
“没错。”沈皓凡点点头。
“或许可以闯一闯。”这次说话的是苏木，他指着学校地图的八个点，认真地说:“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条靠八个能力传输点来维持运转永存的虚线，只要我们破坏掉其中一点这个世界兴许就会能量失衡，最终崩坏。”
两个人抬头朝苏木看去，苏木抬眸一愣，连忙解释。
“你们想，如果不是像我说的那样，为什么要每个点都有‘人’守着，会不会这里每个人，也就是包括我们，都有能力破坏、打断任意一方的能量传输。”
“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人’刻意守在八个点，它们的任务是防止其他人靠近，而这份警惕现在却意外成为我们辩驳那扇门是否能轻易被打开的论据。”
沈皓凡深深看了看苏木，笑道:“很合理的想法，我认为可行。”
说完他又指了指夏谂，“你们既然是朋友，彼此之间默契应该更适合合作，我搜集到的信息，图书馆一楼到六楼的楼梯间不会有‘人’，届时我会负责出面引开大部分‘人’，你们打配合打开那扇门。”
苏木眼眸半阖:“那你呢？”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沈皓凡说这话一脸无所谓，又像是无畏，好像真的不在乎生死。
苏木还想再叮嘱几句却被夏谂拦下，苏木有些纳闷，朝他看去夏谂只是摇摇头。
“它们来了。”
沈皓凡拨开藤蔓露出一条细缝，三人透过望去，学校现在四处都是“人”，它们从学校各处突然冒出。
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像是它们原本就一直存在，就在他们身边，只是自己看不到摸不着。
只有在每晚0点过后的一段时间内，它们才得以显露真身。
沈皓凡准备松开手，苏木突然出手拦截。
“等等！”
他诧异地看着苏木，这次连夏谂都没搞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快点，它们不是人类，我们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沈皓凡催促。
“你们看那儿。”他抬手指向一个方向，低声道:“那个地方怎么也会有那么多‘人’？难道那里也有问题？”
沈皓凡偏过头一瞧面色一凝，放开藤蔓归位，他快步走到桌前拿起笔在地图上勾出第九个地点。
“钟塔从来不会有那么多‘人’聚集，突如其来的变化可能和你们突然降临这个世界有关。”他深吸一口气。
夏谂抽走他的地图，借着火光观察半天，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拿起笔在上面画了几笔后重新将地图放回桌上。
苏木一看就明白了，“钟塔立于整座学校的正中，如果说八个阵点是辅，那么中心就是整个阵点的主。”
又如同八卦。
“钟塔就像是八个输能口的中心点，八卦中心是太极，或许之前钟塔两段分开的话暗示了我们这次的万古录有两个世界。”
一阴一阳，一虚一实。
一死一生……
夏谂抬起头，目光一直注视着沈皓凡的反应，在他听到这句话并没有过激反应，反倒是觉得如释重负。
淡淡道:“太好了。”
“你是不是早就猜想过自己可能已经死了？”夏谂问。
沈皓凡没有避讳，直白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猜测过很多种可能，这只是其中一种，可每当我看到我活得明明好好的，怎么可能是死人，这个世界除了那些怪物就只剩下我了。”
“说句老实话，我宁愿相信我只是一个阴差阳错拥有了神志，拥有了人类情感的怪物，我都不愿意相信我已经死了。”
他有些无奈，轻笑一声，“早知道就不找你们合作了，说不定我还能继续骗我自己，现在好了，我不得不相信我的确已经死了的事实。”
苏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到最后只能说一声抱歉。
沈皓凡笑了声，认真看了眼苏木和夏谂。
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不简单。
“好了，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开始行动吧。”
“你们找万古录，我去找我存在的意义，世界的真相。”
苏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