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宫当皇妃与做平阳侯妾室两条路中，高昌公主不认为杨茉会蠢到选后面这条路，所以一定萧誉强取豪夺，使用了种种手段，才让杨茉跟了他。

她叹息：“本来你是有机会可以当皇妃……”

而且皇帝没有子嗣，若能生下长子，说不定日后能到达杨太后的高度。

杨茉：“是我没有这个福气。”

事情已成定局，高昌公主也不是真想跟萧誉把关系搞坏，说出去是为了一个歌舞女，那就是真让天下人看他们姓萧的笑话了。

高昌公主又问道：“平阳侯待你好吗？”

杨茉想想这几次跟萧誉相处情景，中肯地说了一句：“还不错。”

高昌公主笑了一声，“为了一个你，他可是花了大价钱！”

杨茉：“您的意思是——”

“当着陛下的面，他拿出三分之一的食邑换了你。”

食邑，又称之采邑，君王赐给臣子作为世禄的封地。萧誉此举相当于割让了三分一的封地给高昌公主，代价何其大！

杨茉震撼不已，她一介歌舞女能值多少钱，三分一的食邑，买几千上万个她绰绰有余，她真的是价值连城。

高昌公主意味深长道：“你是个聪明人，好好把握机会吧。”

杨茉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没有反应过来。

拿食邑换美人，无异于拿江山换美人，这是只有昏君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平阳侯虽然不是君，可他作出这样的事情，不管是不是完全因为杨茉，她心里没有高兴，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害怕。

平阳侯真有那么喜欢她么，如果有一日他后悔了，因为失去的那三分一的食邑而迁怒她，那么等待她的又是什么样的悲惨遭遇。

摆在杨茉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紧紧依附着萧誉，让他爱她爱得若生若死，永远离不开她。

如此，杨茉在他心里的分量才永远重于那三分一的封地。

高昌公主指着身边的椅子，“坐吧。”

杨茉连忙道：“奴婢不敢。”

“坐下！”公主命令她。

“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平阳侯侧室，是皇上亲自做媒的。”

“是。”杨茉顺从坐下。

公主有意所指地道：“这样才对，该有的身份架子要拿起来，再者你毕竟出自我公主府，这里就是你的娘家，等你搬到宣明里，你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事，都可以来问本宫。”

杨茉乖巧应答：“多谢公主。”

她陪着公主又说了一会儿话，眼见公主的心情好了不少，试探道：“公主，我虽然辜负了您的好意，但月明却是可以入宫的。”

高昌公主看了她一眼，“你这是为她求情？”

杨茉笑道：“求情说不上，只是她已经侍奉过皇上……”

高昌公主垂目去看手上硕大的红宝石指环，漫不经心道：“侍奉过皇上的女子成百上千，而宫里有名分的嫔妃又有几人？元月明胆大妄为，不把本宫这个主人放在眼里，就算本宫真把她送进宫里，她也不会挂念旧主，本宫何苦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听她的意思，是想放弃元月明，然而以杨茉对高昌公主的了解，她心里未必真是这么想的。

时机错失，再送女子入宫总是欠那么一点意思，而高昌公主是需要一个女子作为她在后宫的耳目，就算她不喜元月明，也只能暂时先用着。

否则依着她的脾气，只怕皇帝才走，她已经让人把元月明禁闭起来了。

这一切都想通了，杨茉笑道：“我们这些洛雁阁的女孩儿，都是仰仗着公主您的恩惠，才活下来的，无论身在何地，都会饮水思源，报答您。我知道您并不是真正罚月明，只是磨一磨她的性子，让她日后进了宫能过得更顺遂些，您是疼爱我们的。但月明已经跪了这半日了，她一个柔弱女子，真伤到了身子就不妥当了，恩威并施才行。”

她这是告诫高昌公主要打个巴掌给个枣，别只顾着打巴掌，把枣给忘了。

高昌公主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拍拍手道：“杨茉啊杨茉，我这些年果真没有疼错你，你这份心性适合入宫，可惜了！”

一点都不可惜，在梦里她就算用百般手段留住了皇帝，却仍然是宫廷倾扎的失败者，但愿元月明能走出一条不同的路。

等杨茉辞别了公主出来，台阶上已经没人了，她松了口气，回了明华堂。

在院子里碰到陈顺，陈顺指了书房，“侯爷回来了！”

“今日怎么这么早？”

“大概是宫里没什么事吧。”

陈顺道，“侯爷决定明日搬到宣明里，您早做准备。”

杨茉笑吟吟道：“我都知道了，多谢您。”

陈顺有些不好意思，“您别这么客气。”

他是萧誉身边的第一号得用的人，杨茉自然要对他客客气气，“对了，陈大人，高昌公主将以前服侍我的丫头阿福送给了我，我可不可以带着她一起去宣明里？”

陈顺道：“您叫我陈顺就行，那丫头您想带着就带着，没什么妨碍。”

连高昌公主府自小调。教的歌舞女都带上了，也不再差一个婢女。日后他再让人查查这个婢女的底细就行。

自从得知自己的身价银子值萧誉三分之一的封地后，杨茉再见到萧誉时，总是觉得气短，小心翼翼，特别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开罪了他。

萧誉看她那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儿，很不得劲，昨晚上那个半夜敢抢他的床，把他丫头使唤的小辣椒突然就给变了一个人。

应该是从她去见过高昌公主回来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可是高昌公主给你气受了？”

杨茉：“没有啊，公主对我挺好的。”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杨茉莫名其妙，“我没不高兴。”

萧誉觉得她没有说实话，握着她的手臂，沉声说：“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人都要她记住自己的身份。记住自己是三分一的封地换来的，杨茉心里默默吐槽。

萧誉以为她没明白，重申道：“你现在我平阳侯府的人，与高昌公主再无瓜葛，不要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

杨茉心里一惊，他这是在警告自己吧。

“我记住了。”

萧誉满意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