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璟灵次日醒来时，已经是上午10点半，昨晚她罕见地严重失眠，此刻大脑一片混沌，右手边纪语芙的位置只有冰凉一片，丝毫没有人睡过的痕迹，看来她昨晚照顾盛澜君忙了一晚上。

程璟灵无奈地扁扁嘴，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打算给纪语芙和盛澜君做早餐，然而等她走出卧室，才发现纪语芙已经起来了。

程璟灵走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外面的餐桌，早餐已经做好了，只是贤惠的纪女士还在忙碌。

“需要我帮忙吗？”

纪语芙闻声回头，冲着程璟灵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不用啦，你去洗漱一下准备吃早餐吧。”

“好，妈……还没醒吗？”

“她还在睡觉，你不用等她，我再给她煮一点醒酒汤。”

“好。”

程璟灵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餐，转身回房去换衣洗漱，今天是工作日，吃完早餐她还是要去公司的。

等她换完衣服出来，纪语芙已经摘下了围裙，正坐在餐桌边等着她，程璟灵在她对面坐下，两个人一起享用早餐，程璟灵切了一块培根送进嘴里，纪语芙则是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安静的餐桌只有偶尔餐具碰撞的声音。

静的出奇。

程璟灵边吃边看纪语芙，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她其实很想问问她，昨晚和赵艺芊聊了什么，可是她又没有勇气，她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一副压力过载的样子。

巨大的动静瞬间引起了纪语芙的注意：

“你怎么了？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吗？”

程璟灵哀戚的情绪被冲散，她后知后觉自己早已经停下了筷子，她的早餐还有一大半没吃完，她抬头对上纪语芙关切的眼神，习惯性地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事啊。”

她将难以言说的情绪压下，然后又低头准备吃完早餐。

纪语芙看她一副粉饰太平的样子更加明白，她心里有事，她站起来，右手撑在餐桌上，左手越过餐桌捏住程璟灵的下巴，强行让她跟自己对视，程璟灵对上她的眼睛还想躲闪，纪语芙却强硬的不给她机会。

“看着我”

“你有心事”

程璟灵顺从地抬眼仰视纪语芙，纪语芙居高临下，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平日里清澈温柔的眼神，此刻多了一丝委屈和伤感，配上那两条耷拉的眉毛，活脱脱一副委屈小狗模样，她看起来很需要主人的摸摸，纪语芙莫名的脸热，心跳也跟着加速，她忽然很想伸手rua一把这毛茸茸的脑袋。

于是她抬起撑在餐桌上的右手，俯下身捧着程璟灵的脸蛋，看着捧在手心里软乎乎的大脸ber，她忍不住又揉又捏，而程璟灵也和亲人的小狗一样，任她搓扁捏圆，丝毫没有反抗，不在乎自己的妆发是否被弄乱，现在的她没有心情在意不重要的事情。

“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

伤心小狗感受到来自主人的关心，原本黯淡的眼睛闪过一丝光彩，随即又黯淡下来，她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情连我都不能说吗？你有小秘密要瞒着我？”

纪语芙颇有耐心的哄着她，没有刻意去控制说话时的语气，可偏偏程璟灵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宠溺和包容的味道，她看着纪语芙，鼓起勇气问出心里的疑惑：“你昨晚跟赵艺芊都聊了些什么？”

她说这话时很没有底气，生怕纪语芙听了生气，可当她看见纪语芙嘴角压制不住的弧度，她又猛然醒悟过来，她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飞醋，问了一个这么丢脸的问题，她连忙躲避纪语芙戏谑的眼神，怕被她笑话又怕被她骂。

然而纪语芙再次强势地抬起她的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所以你今天饭也不吃就是在琢磨这件事情吗？”

程璟灵没有说话，但是脸红了，看向她的眼神分明在讨饶。

纪语芙享受着这种全然的控制感，她摩挲着程璟灵的脸颊肉，柔软光滑的肌肤如同上等丝绸般顺滑。

“你想知道我跟她说了什么吗？”纪语芙有心逗弄程璟灵，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程璟灵直直望着她，几乎要溺在那一汪春水中，她的心跳的好快，她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她好矛盾，她的心情好复杂，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

“怎么不说话？不是吃醋了吗？”

程璟灵红润的脸再度添上一抹绯红，她心口不一，强行挽尊：“没有啊……”

“没有？！”

纪语芙再度凑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速压缩，眨眼间，两个人就鼻尖贴着鼻尖，呼吸可闻，温暖的阳光洒落在餐桌上，带着整个餐室都开始升温，程璟灵被动地承受着纪语芙美貌的考验，感觉心脏负荷过载。

“真的没有吗？”

“你不介意吗？”

纪语芙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程璟灵只感觉燥热，面对她逗弄，毫无效加之力，头脑发晕间，她选择投降。

“介意。”

“我很介意。”

“我想知道你跟她说了什么？”

“你好像很喜欢她……”

纪语芙惊讶于程璟灵如此快地投降，但对此又觉得意料之中，如果说演戏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那么利用这一副好皮囊拿捏程璟灵就是熟能生巧的本事。

“不是说不吃醋，不在意吗？”纪语芙看着她眉眼含笑，程璟灵难得见她对自己展露出如此多的喜爱和包容，一时间也舍不得眨眼。

“介意的话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知道吗。”

程璟灵再度低头想回避眼神交流，纪语芙却不给她机会。

“回答我。”

程璟灵垂眸，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回应：“嗯。”

纪语芙不再逗弄她，专心安抚她的情绪：“昨晚我只是和她聊了一些我妈的事情，她说从来没有见过我妈像现在这样放松过，从前她眼里的老板是个工作狂细节控，现在变得温柔和善了，她还怪不适应的。”

程璟灵眨巴眨巴眼睛：“哦。”

“我们没有说你坏话～”

程璟灵心虚脸红：“哦……”

“所以你昨天明明看到我妈醉得不省人事，你还打算不管？”

“不是，我……”肯定会管的

“因为吃醋了就想走开，老婆和丈母娘都不要了是不是？”

“没有啊……我只是……”打算去电梯旁边等你。

“要不是我们看见你，你就偏偏跑路了，留我一个人想办法把我妈接回家是不是？”

程璟灵两次想解释都被打断施法，急得小脸通红，现在她算是明白为什么爸妈吵架的时候老爸只会阿巴阿巴了。

“好了，你现在可以解释了。”

“？！”

情况好像不对，怎么变成我要解释了？？？

程璟灵来不及细想，赶紧把没说完的话说完：“我看赵艺芊在你身边，她可以帮忙啊！”

“哦～你就这么放心把我们交给她？”

“你是真的不要你老婆了”

“你也不关心我了，不在乎我了！”

程璟灵：“？？？”

怎么回事？我哪一句话说错了？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

闹腾了一上午，程璟灵拖到将近11点才去上班，走之前终于把老婆哄好了，她极力证明自己的真心，情绪得到极大满足的纪女士才放过了她。

程璟灵走了没多久，纪语芙哼着歌收拾厨房，盛澜君迷迷糊糊从客房出来，她到处转悠着寻找纪语芙的身影，直到在厨房找到了她的宝贝才放下心来。

“妈，你醒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盛澜君虚弱地摇摇头，她还沉浸在宿醉的头疼中，根本没有任何胃口，她看着纪语芙洗碗收纳，迷蒙的眼神里满是欣赏和慈爱。

“不用了，我不饿。”

她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另一个人。

“她人呢？还没起来吗？”

纪语芙扭头看向母亲，心头涌上一丝奇怪的感觉：“程程吗？她已经去公司了。”

“哦。”

盛澜君纪语芙收拾完厨房，又带着盛澜君去了客房，给她拿了新的睡衣让她去洗漱，昨晚盛澜君醉得太厉害，纪语芙只是给她卸了妆，简单擦拭了身体。

这个安排正合盛澜君的心意，她笑呵呵地进了浴室，能到洗漱完毕出来，纪语芙已经点好了午餐，外加一碗醒酒汤，午餐是从经常吃的一家餐厅订的，菜品清淡可口，盛澜君不是第一次和纪语芙吃饭，可却是第一次在家里和自己的宝贝女儿吃饭，只有她们母女俩，几个家常菜，这平静温馨的场面，她盼望了多少年，如今终于实现了，这样想着，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纪语芙体察到母亲的情绪，暖心地给她夹菜，“快吃吧，不然饭菜都凉了，以后我们可以多一起做饭，我很想尝尝妈的手艺。”

盛澜君笑着抹泪，连忙答应：“诶，好好，我不怎么下厨，但是有几个拿手菜，你不嫌弃就行了！”

“不会的。”

两个人的餐桌十分安静，盛澜君对桌面上的这些菜品表示还算满意，她吃着菜，喝着还温热的醒酒汤，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这就是幸福，她本人对于现状也很满意，只是……想起昨晚情景，愈发觉得美中不足。

她看着斯文吃饭的女儿，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趁机看了好几眼纪语芙，不知道该不该说。

纪语芙察觉到她的视线，只觉得好笑，她心里纳闷，今天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总是欲言又止，还频频看她的脸色，她难道是什么很凶很霸道的人吗？在外面杀伐果断的总裁们，在这个家里连话都不敢说了，她什么时候多了个母老虎人设了？

唉，真是无奈……

“妈，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盛澜君被戳破了小心思还有点不好意思，她又看了看纪语芙的脸色，确认她现在心情不错，才试探性地开口：“你觉得艺芊这个人怎么样？”

“？”

纪语芙向她投去疑惑的眼神，不明白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跟她接触不多。”

见纪语芙不反感，盛澜君信心倍增：“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年轻人，你可以和她多多接触，不管是在学识，眼界，还是艺术，时尚和经商理念方面她都有非常独到的见解，多跟她接触，对你以后的工作肯定会有好处的，而且她还有几个在M国的影视制作人朋友，她们在那个圈子里都是非常有话语权的，你要是想去外面发展，她可以给你更大的帮助！”

“嗯，不过目前我想休息一段时间，之前我一直在拍戏，消耗了太多能量，我需要休息给自己充充电。”

“好，那正好，她也跟着我回国内了，你们两个年轻人可以多接触，多去看看艺术展，我想你可以从她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纪语芙看着极力推销的母亲，有一些犹豫，“有时间再说吧”

“那就我来安排了，你们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就是应该多接触多交流，这样对你们彼此都有好处！”

纪语芙看着母亲满脸热切的样子，心情复杂。

她和盛澜君相认的时间还不长，彼此有太多心里话想要倾诉，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们在彼此的生命中缺席太久了，久到纪语芙可以跟想象中的母亲说出心中的秘密，却无法告诉面前的母亲，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往后的日子，盛澜君说到做到，想尽一切办法促成纪语芙和赵艺芊见面，纪语芙特意留出来的空窗期，都被盛澜君带着去ES分部参观，参加ES的内部活动，陪同接待她的永远是赵艺芊，赵艺芊始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不会疲倦，也不会不耐烦，纪语芙也慢慢明白了，为什么赵艺芊能够留在这个“暴君”身边，成为她离不开的臂膀，她做事实在是无可挑剔，不仅如此，她们俩同岁，但赵艺芊展现出来的交际和应变能力在她之上。

这也难怪，盛澜君看程璟灵时候总是带着一种挑剔的眼光。

又是一夜晚归，程璟灵守在窗边看着赵艺芊把盛澜君和纪语芙送到小区楼下，各自道别之后，赵艺芊再度上车掉头回家，盛澜君则是挽着纪语芙的手往回走。

程璟灵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12点，这个时间，小区内已经没什么人活动，像纪语芙这种大明星也能出来透透气，不怕被邻居们拍到发网上。

她看着母女俩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一点点被大门吞噬，抬眼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