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不啰嗦,直接坦荡的表示原因。
“这种饥荒年,要是人人有饭吃,谁还愿意去山上当匪,再说我们又不是这里的人,一路上兄弟都不知道死了多少,能剩下八个都算不错的了。”
“……”
尚牧所处的环境也不算好,四周茅草搭成的屋子零零碎碎透着光,他没想过自己会过的这么寒碜,还要去管剩下七个人的死活。
“山下的那个村叫什么?”
“不识字,他们又说着一口方言,我也听不懂。”
深吸了口气,尚牧起身套好衣服走到外边,林里三间草屋并排堆叠着,空地上架着一口大锅,望了眼锅中的东西,绿油油的像是某种野菜。
“我们抢过下面多少次?”
那人道:“才刚来不久,没抢过。”
那还好,只要还没有犯下过错,那一切就还有回头的机会。尚牧如今的思绪全乱,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他根本来不及消化。
至于那人,等思绪理通了,自然会想起来的吧。
大院里,叶林北没那个功夫浪费时间,他向账房询问粮库的储备,得到的粮食库存,算来够他平安的度过这个灾年。
正如同掌握着绝对权力,叶林北打算拿出一袋粮食试探这里的人心,毕竟贸然对外援助,到头来可能就是农夫与蛇得不偿失。
“搬出这一袋粮食,待会去村头叫喊说送粮食,如果是青壮年来领,少发些,如果是女人,儿童,老人来领,那就给她们再多舀一些。”
账房伙计看着他的操作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与平常那个吝啬的老爷完全就是不同的人,难不成是佛祖显灵了,还是他意识到缺德,想着给自己攒点阳德。
叶林北亲自拎了下粮食的重量,按照市场上50~100kg的重量来看,这里的明显少了很多,其重量更加接近于超市里面卖的精装大米,差不多25kg左右。
分完全部的人肯定是不够的,但拿出来试探一波人心倒是做作有余。
“到时候多叫两个人控制一下场面,但别闹出问题,到时候我会去看。”
“这就不要去看了,我做事你放心。”
叶林北瞥了眼那人,觉得他在把自己当傻子看,这种闹饥荒的时候谁不想要贪点东西,一顿饱和顿顿饱是个人都能分的清楚。
“不要让我抓到你偷偷藏粮食,不然我就把你的手砍了拿去喂狗。”
“……”
账房伙计闻言暗自咽了口唾沫,比起之前喜欢听好赖话的老爷,现在这个精明了不少——换人了。
“老爷,这是今天收上来的帐,那人没钱还利息,只能用牛来抵。”
宋长清吊儿郎当地牵着牛绳,这破差事他是一分钟也不想干了,更何况还处在这么卑微的位置,上一个故事当中是江湖街溜子,这里却是牛郎。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拿去牛棚关了。”
话语间一股火药味,这年轻人脾气还挺大的。叶林北表面无所谓,心里却注意到了这人,冥冥之中他感觉这人很熟悉,但还是看不清他的脸,不能确定那人是否是队友。
“等一下,你是这里的本地人吗?在这里干了多久了。”
叶林北打算试探一下他,确定他身份方便后期办事。
“我打小就在这里,年纪比这牛都要大,老爷真的奇怪。”
宋长清没有理解他话语里的意思,想着随便敷衍一下就当过去了。谁成想两人会这么完美的错过,并且对各自的身份没有一点怀疑。
“没事,你走吧。”
但凡他说出一个富有时代色彩的话,叶林北都不会将他从嫌疑人当中去除。
临走前,宋长清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心底嘲讽道:什么老地主,分明就是一个千年癞蛤蟆,又矮又丑又老,审美还离谱的要命。
叶林北离开粮房,回屋换了套素净的衣服打算暗中前去村头观察,中途甚至可以去考察一下当地线路,方便日后行动。
他从旁门走出来,独自一人慢步在村道之上,四周的建筑荒凉一片,如同复古纪录片当中荒年时期的景象。
村落不大,兜兜转转间他便逛了个彻底,期间他发现这里的人虽然和上一个副本一样都看不清面孔,可转了半天也没发现熟悉的人。
按理说,这地方不大,应该更好排查出人,怎么会像现在一样半点痕迹都没有找到。
“那些人都去哪了,怎么找不到呢?”
喘着粗气,叶林北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体力跟不上动作,望向略微发颤的手,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分明还怎么的年轻……难不成是提前老去了吗?
带着疑惑,他走到村头远远的躲在房屋后观察那边发粮的人群。
不出所料,来领粮的人大多是年轻或者中年的男人,老人或者女人则少得可怜,望去就零星几人,还被推搡着左右摇摆。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叶林北这才恍然明白,这个副本故事的难度增加了,不光看不清外人的面孔,连自己人也看不清……考验默契。
想来与他们相识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星期,在这里他们哪有那么多的默契可言,只能靠赌,赢了大家一起活着走,要是输了……那就好好告个别。
“到底为什么要经历这些故事呢?分明什么用都没有,难道活着离开的人就会珍惜当下生活,还是白做工为别人做嫁衣。”
叶林北不明白这个副本的意义,失去了傅萧执的帮助,他再强不过也只是个人而已。
“能多分点给我吗?我的孩子还小,我已经没有吃的喂给他吃了。”
闻声叶林北望向那边的人群,只见女子手握布袋苦苦哀求着伙计,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堆叠着覆盖住躯体。
伙计不厌烦地一脚将她踢开,嘴里骂骂咧咧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叶林北注意到拥挤的人群的躺倒着人,但凡放任不管,那必然会出现踩踏事件。
“喂,什么情况啊这是。”
发粮的人闻声瞧见走来的老爷,态度立马恭敬地小跑到他身边。
“没事,就是那寡妇不要脸,给她发粮,她还嫌弃少,现在正搅闹呢。”
寡妇?他在脑海中匹配着与之对应身份的人,发现没有人会扮演这个身份,并且扮演得如此惟妙惟肖。
“那就多发些给她不就行了。”
伙计搓着手,开口表示不行:“这要是给她分得多了,那剩下的就不够分了,再说,她一个无父无母无夫的寡妇,吃这么多也没用,还不如……”
觉得会说错话,那人便及时闭嘴省得没事找麻烦。
叶林北不耐烦地蹙眉反问道:“她无父无母无夫,与她自己吃饭有什么冲突?要是你也如此你就不吃饭不活了。”
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叶林北接着补充道:“去,给她舀多一点吃的。”
姚燃川身体沉重得要命,走起路来都打哆嗦,半弯的腰预示着她上了年纪,为了一点吃的,她拼命挤进人群,怎料却被冷不丁的推倒在地。
她无助地抬手试图站起身,谁成想腰间却被人重重的踢了脚,仅瞬间便有一股钻心的疼席卷全身,让她不自觉闭眼哀嚎。
侧躺着,姚燃川本以为自己将要交代在这里,岂料下一刻身体就被人扶起,拖到一旁远离人群。
“你没事吧?”
姚燃川睁眼去看那人,直觉告诉她这人是“金主”,一副老态的中年模样不瘦反壮。
“我抢不过他们,你可怜可怜我这个老人家吧。”
叶林北闻言连忙叫来伙计,舀取两勺老米装入她带来的步袋中。
“你家里几口人?”
姚燃川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家。说来这个身份也是可怜,明明都一副年纪了每天就是游荡在村里讨饭吃,饥三顿,饱一餐,唯一拿手的就是编点小玩意,不值钱倒是能换饭吃。
“……身体好点了就快点离开吧,不然他们会抢你的粮食。”
原先带来的20余斤粮食,现如今已全部发完,叶林北起身回头看向那些离去的人,发现大多数还是给了年轻气盛的人,并没有惠及到所有人。
这个试探性节点,最终以失败告终。
他明白要开始另寻它路才可以结束这个故事,不然人的欲望是不会点到为止的,要是真发展到那个时候,估摸着会死无葬身之地。
告别这位老人,叶林北走向那位寡妇,只因他发现这寡妇貌似并不爱自己的孩子,犹犹豫豫的仿佛这孩子与她无关般。
“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们离开?”
“我在等我的孩子醒过来,他好像是睡着了。”
温岚没想到自己的疏忽大意会让这个孩子失去生命,她以为孩子安静的呆在原地就会没事,可谁知道人会怎么挤,竟把孩子硬生生的给挤死——被踩死了。
叶林北这时才注意到那人,口鼻出血腰胸间有多个脚印,这么看多半是被踩死,胸骨估计都断了几根。
“他应该死了,节哀吧。”
“……我没有力气去埋他,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呢喃着,温岚头一次感觉心头难受得紧,她明白这是一个母亲的痛苦,是她害死了这个母亲的孩子,真的……对不起。
“你们去把这个孩子拉去山上埋了,记得挖坑深一点,不然会有野狗刨坑吃肉的。”
交代完事,叶林北也没有过多的停留,只是默默地从她身边离开。
没了傅萧执作后盾,他便要收敛着点办事,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搞不好把自个玩死那可就不值得了。
走在回院的路上,叶林北掌心突然发烫并且伴随着灼烧感,他抬手一看,竟发现掌心处烙印出两条量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