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少女唇角轻勾，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嘿嘿，没想到真上钩了。
“程怀叙！程怀叙！你清醒一点！”许世安在外急得大叫。
“许世安”笑得狰狞，抬手就要掏向眼前少年的胸膛，这时突然从空而降好几根藤蔓，将她的手捆住。
她环视四周，从裂缝里钻进来的其他几十根藤蔓还在哼哧哼哧地勤奋搬运着自己抓来的小孩，从血阵屏障内搬到外面去。
已经搬了一大半了，剩下没十多个小孩儿了。
“许世安”狠狠剜了一眼外面施法的冷玉，用另一只爪子全力抓向程怀叙的胸口——
她感觉自己的爪子已经刺破了眼前少年的衣服，但当她刚探向他的肌肤，里面流露出来的气息让她冷得浑身发抖，让她鬼体好痛！
她看少年仍是一脸沉浸在幻象的样子，呆呆愣愣的，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她咬着牙又要刺进去。
“咚——”低沉的撞钟声响起。
少年周身突然散发出冰蓝色的光，由他眉心弹出一个奇怪的法印符号，猛地弹开了她，将伤害反弹到了她身上。
多头食婴鬼受击变回了原型，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息着。
那少年身上凌冽的灵气震得他感觉自己的鬼体都要被撕碎消散了！
少年也被弹出了法阵之外，怔怔地坐在河岸边垂着头。
许世安抚上他的后背。
好冰！好多水！是流的汗吗？
他的衣服已被浸湿，他整个人像刚从河里捞起来似的，浑身湿淋淋的湿透了。
看他还是意识恍惚的模样，她两手扳住他的肩膀疯狂摇动着他。
“程同学！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好冷，他感觉自己泡在河水里，冰凉的水流进他的耳朵里，压着他的耳膜，水流咕噜咕噜流着，什么也听不见。
如无数个噩梦里的场景，昏暗的环境中，他只能看到那双哀戚又倔强的眼睛盯着他，眼中的生机和活力渐渐消散——
“不要！”
程怀叙突然喊出声来，突然紧紧抱住了眼前的少女。
“不要离开我......”他在她耳畔轻声说着，用着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许世安愣住了几秒，也回抱住了他，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不离开不离开，我就在这里呢。”
抱了好一会儿后，他松开了她，眼中终于恢复了几丝清明，神色担忧，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似乎要确认她真的安全，真的还在他面前。
“程同学，你怎么被那个冒牌货骗啦？”许世安又生气又担心。
“对不起。”他低头道歉着，眼中噙着泪水，“和你太像了。我......实在下不去手。”
“呃......好啦，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刚刚那样太危险了。”
因为变成了自己的模样，他就无论如何不敢再攻击。她是他心中挂念之人吗？自己对他的影响有这么大吗？
她心中乱乱地想着。
“啊啊啊！你身后！”
她一抬眼就看到他身后跑过一大团黑乎乎的鬼气，愤怒地朝冷玉攻去。
冷玉已经把血阵里的小孩儿快搬空了，还剩最后一个——
“冷玉师姐快跑啊！”
许世安赶忙举起炎火枪想要攻击冲出来的多头食婴鬼。
“这个不够，用这把剑。”
突然身后贴上一副高大的身躯，他轻轻取下她手中的木枪，把那把泛着寒光的长剑递到她手里。
啊，这长剑怎么用呀，她也不会来着。距离那个鬼距离太远了，是要扔出去吗？
“凝神握紧。”
她双手紧握着剑柄，另一双温暖的大手又覆盖上了，紧握了她的双手。
她突然感觉到一大股清寒灵润的灵气灌满了她的身体，由他的手传入她的手臂，再流到心脏，最后输送到全身四肢。
凉凉的，又很温润，激得她神识清明，身体充满了力量。
接着她感觉自己腾空而起，程怀叙环着她，二人持剑极速飞向多头鬼。
多头食婴鬼被藤蔓束缚在地面，还在挣扎着。
剑面的银光照亮了两人的脸庞，他在她身后念着：“霜凛剑，除邪祟，斩妖魔——”
那把名为霜凛剑的长剑带着许世安的手冲往恶鬼，找到了恶鬼的胸口，直直刺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多头食婴鬼痛苦地大吼嘶叫起来，胖胖的身体扭动着，身上的污垢流淌着，身上的多个人头疯狂甩动着。
咦，好恶心呀。许世安的小脸皱了起来。
长剑继续刺入，将恶鬼钉死在了地上。
“刺啊啊啊——”
在程怀叙身后凝结了几百根细长锋利的冰锥，速度极快刺向恶鬼，贯穿了他。
地上钻出无数根粗大的藤蔓也穿刺着他。
他彻底失去了力量，一动不动。
刚刚充沛的灵力流过许世安全身的感觉，好舒服，还是第一回体验到。她自己以后修灵也可以这样吗？
许世安十分兴奋，击败恶鬼的成就感对和未来的憧憬，让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轻轻战栗着。
黑色的污垢从恶鬼身上的伤口处流出，散发着腥臭味，缓缓流向了龙河里。
龙河里又飘出来一黑一白两个鬼影，嘴里嘟囔着：“不要乱排污好吗？”
“我的天，好多魂魄，收不过来了呀，再喊一些同事来。”
白无常看到岸边几十只到处飘飞的透明小魂魄，惊讶地开口。这工作量也太大了。
黑白无常看到前方站立着的持着长剑的少年，就要俯身行礼，那个少年摆了摆手，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你们来收魂了吗？他吃了好多小孩子。”许世安转身看到了两个鬼差。
“是的呀，不过没想到这么多。”两鬼差叹气。
多头食婴鬼身上的黑色污垢流尽了，剩下的是一个身形干瘦的小老头，穿着脏脏旧旧的民国期间的长衫。
他尽力伸手向一旁蜷缩在地上的怨童小娟，嘶哑的声音喊着：“我的女儿，娟儿——”
小娟躲避着尖叫起来：“你不是我的父母！”
“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世安身后突然出现一位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子。无声无息就出现，吓了她一跳。
她抬眼望向他，他笑得轻佻。
程怀叙黑着脸将许世安拉近自己。
“你是谁？”她一脸戒备。
“他是我们地府的长官。”
黑白无常和后面赶来的牛头马面见到白衣男子，连忙向他俯身作揖行礼，嘴里恭敬地喊着：“罗观王殿下。”
白衣男子摇摇手，让鬼差们起身继续收魂去了。
他的眼神在程怀叙和许世安之间流转着，最后落在许世安身上。
“我叫白起元。”他笑着看向她，“你可以随意称呼我。”
“哦，小白你好。我叫许世安。”
四周的鬼差们闻言瞪大了眼睛望向她，个个满脸不可思议。这称呼确实太过随意了。
“呃......不是说可以随意称呼吗？”
许世安挠了挠头。
白起元却是一脸不介意的样子，还是笑盈盈的。
他掏出一面陈旧的青铜镜，那铜镜背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正面是清晰的镜面。
“这可是一件好宝物，铜花探忆镜，可以看到鬼魂生前之事。你要看看吗？”
说着，铜镜镜面中的景色开始变幻起来。
许世安好奇的探着脖子看进去，她瞬间感觉自己的神识被吸了进去——
十多年前，大山深处里的一户人家。
暮色将晚，水泥坝子的四周就是树林和菜地，坝子的后方是一间土墙瓦房，中间地区是空的，河里的水被牵流到那儿的一个石头洗漱台上。
“乖女儿，快来妈妈给你洗头发。”
年轻长发女子梳着顺溜的麻花辫，笑着去捉院中咯咯咯笑着逃跑的小女孩。
捉到小女孩后将她抱起，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妈妈就这样温柔地给她洗着头发。
另外一个年轻男人坐在门槛上抽着老叶子烟，那是她的爸爸，正笑着看她们。
爸爸妈妈白天会带她上坡种菜放牛，晚上是一家人休息玩耍的时间。
一家三口一起进屋看电视了。电视机很小，有时候信号不好，爸爸要敲好几下才能正常显示。
屋里破旧又灰蒙蒙的，只有一个昏黄色的灯泡在亮着。
小娟很喜欢看电视，从那里面她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那里面的小孩住着漂亮整洁的房间，穿着鲜艳的服装，像童话书中的小公主。
她很羡慕向往，问着爸爸妈妈，为什么我们家和他们不一样？
爸爸妈妈说那是有钱的城里人的生活，他们乡下人没办法，也许再努力努力，他们家以后也能过上。
虽然有时候会翻着旧旧的《公主童话》幻想着自己也是一个有很多漂亮裙子的小公主，但是现实她却是穿着破旧的碎花裙。
不过小娟还是挺喜欢现在的生活，至少爸爸妈妈都对她挺好的。妈妈每年会裁一次布给她做新衣服，爸爸把粮食搬到场上卖掉后会给她买一包小零食。
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家里的一些东西慢慢变了。父母开始经常吵架，她隔着门听见爸爸在大声辱骂着妈妈。